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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舅舅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舅舅不是那样的人!”敏之激烈的反对妹妹的想法。她怎么也不能把温文尔雅的表哥容若和陷害自己祖父的人联想在一起。
“姐姐,我怕是想多了。我们睡吧!”徽之赶紧做个安静的手势,幸好同屋的那些人没有被吵醒。姐妹两个各怀心事的睡去,明天等着她们的还是艰辛的劳作。
时间过得飞快,天气越来越热,每天要洗的衣服也多了。这天热的出奇,就算是躲在阴凉处不动还一身汗水,往日扎人骨头缝的井水也变的温吞起来,徽之和敏之正埋头洗衣服,身上汗流浃背。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有人要见你们!”自从卫管事教训了王婆子,徽之姐妹在辛者库的日子还算不错。至少她们不挨打了。徽之和敏之诧异的交换下目光,赶紧出去。
“康嬷嬷!李嬷嬷你们怎么来了!”原来是徽之的教引嬷嬷和奶娘,主仆相见,大家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姑娘受苦了!”康嬷嬷搂着徽之哭的伤心,还是李嬷嬷理智:“先别哭了,时间不多,先把要紧的话说了吧。我当初得了太太的差遣叫我去江南叫方家来救了姑娘出去。可是谁知到了江南方家也出事了,方家老爷子的一个弟子把他们老爷子给买了,说是写了什么诽谤朝廷的话。等着我感到杭州的时候,方家的人都被抓起来了。姑娘,这叫我怎么和太太交代啊。本想着方家能把姑娘救出火坑,谁知——”李嬷嬷伤心的从怀里摸出个手绢包,趁人不注意递给徽之:“这是姑娘给我的,现在给姑娘留个念想吧。”
康嬷嬷也是一脸的凄然:“我拿了遣散银子没有回关外,想尽办法要见见舅老爷。可是——他们家根本不叫我进去,我在门前跪了一天,他们家的管事把我赶走了。天下哪有这样狠心的舅舅,听说他们家容若大爷为了帮你们求情被明相给禁足了。大姑娘……”瑚柱和阿布鼐春风得意的时候,明珠和明月都有结成亲家的意思。一转眼,明珠就翻脸不认,眼睁睁的看着敏之差点沦落风尘,也不肯出手相助。明珠在朝堂上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可是他们却任由着敏之在辛者库里面煎熬。康嬷嬷安慰着敏之:“大姑娘,天无绝人之路,大姑娘可不要灰心,没准哪天老爷能官复原职呢。”
徽之抓着康嬷嬷问:“我阿玛到底是什么罪过的?怎么就被发配到宁古塔去了?”
这个我也是出去之后才听说的,和方家的案子有关系,有人弹劾说老爷和一些人作诗,里面有诽谤朝廷的话。跟着你阿玛在一起好些读书人不是被杀了,就是流放,亏得你阿玛是满人,要不然也是死罪。姑娘,这都是有人暗算。听说索额图那边早有人看准了杭州将军的肥缺,要把这个官职弄到手。老爷实在是挡了人家的路。康嬷嬷在京城还是有些亲友的,当初瑚柱还算明智,拿出来自己的家底分给家里的下人,叫他们各自离开。因此瑚柱一家的奴仆们都逃脱了被发卖的命运。现在瑚柱家的下人们多半是跑了,只剩下了几个靠的住的奴仆在京城。可惜他们心有余力不足,也是没办法把敏之姐妹救出来。
康嬷嬷和李嬷嬷塞给敏之和徽之一些银子,她们也不敢在这里久留,李嬷嬷擦着眼泪,不舍的抓着徽之的手:“姑娘以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可叫我怎么放心啊!“
徽之忍着眼泪对着李嬷嬷说:“嬷嬷的家在南边,若是没记错的话你和韩姨娘还算是乡亲,求嬷嬷一件事,把韩姨娘送回去。”说着徽之把方才李嬷嬷给她的银子塞回去:“我在这里用不着银子,拿着反而是会惹事。你拿回去好好地安葬了她吧。”
韩姨娘就是为了文字狱被牵连,成了罪人家属被发配宁古塔。她一辈子都活在恐惧和担心中,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亲近,以前徽之对这个生身之母只有不解和愤怒,现在她能体会到韩姨娘的心情。那个母亲都不想丢下自己的孩子,若非是情非得已,她怎么会做出违背人性的事情。
姑娘,我手上的银子够了。当时老爷太太就安排了。太太已经给我一笔银子,说叫我带着韩姨娘回家。姑娘,我明天就带着韩姨娘的灵柩回去了。我实在是舍不得你!李嬷嬷说道伤心处,痛哭起来。
敏之擦擦亚眼泪强忍着伤心:“这里不能哭,嬷嬷,我们回去了。”李嬷嬷和康嬷嬷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徽之和敏之进了辛者库的大门。
夜深人静,徽之悄悄地从怀里摸出来那个手绢包,里面是一颗碧绿的猫眼,还是在杭州的时候方承观送给她养在水仙盆子或者鱼缸里面。家里一出事,瑚柱和阿布鼐察觉到他们也许不能全身而退,干脆散了家财,叫家里的下人各自离开,徽之把自己的一些东西给了李嬷嬷,里面就有一件汝窑笔洗和里面的各□□眼石。回想起以前的温柔富贵,徽之心里顿时生出无限感慨。
方承观温暖明亮的笑容浮现在眼前,现在却不知道他是辗转在去想宁古塔的路上,还是被关在那个黑暗恐怖的监牢里面。敏之则是默默地落满灰尘的房梁,她眼里一团微弱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了。
辛者库算是整个皇宫里面最不起眼的地方了,徽之和姐姐在这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辛苦的劳作,手上的口子愈合了又裂开。在一阵被北风送来些若隐若现的桂花香气的时候,徽之觉得自己或许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皇上对着大行皇后的身后事可以说是极尽哀荣了,竟然在谥为仁孝皇后。还亲自到灵前祭奠,连皇后的灵柩都停在了乾清宫!还亲自些悼文呢。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是情深意切!”随着赫舍里皇后的灵柩移到了巩华城,宫里的丧事算是彻底完成了,辛者库这几天堆满了当初丧事用的幔帐和丧服,每个人都不停地劳作着。徽之不知道为什么,她最不喜欢听见别人提起赫舍里皇后,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一下就掉进了地狱。
“你们这些婆娘是欠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嚼舌头。赶着天气好赶紧把这个给我洗出来。”王婆子挥着鞭子呵斥着那些八卦的人。
“王婆子,你们赶紧把这个给洗出来!”一个太监猛地推开门,身后涌进来几个硕大的包袱。原来是几个小太监抬着包袱进来,里面装的都是些幔帐什么的,还有一些衣服。
“是高公公,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王婆谄笑着迎上去。
“这几个包袱里面的东西急着,乌雅常在进了贵人,要搬到长春宫去居住。你们赶紧洗出来别耽误了贵人搬家的黄道吉日。还有这些是宜贵人宫里的衣服,你可要知道宜贵人现在正得宠呢,耽误了她宫里的差事你想想吧!”那个高公公颐指气使,连正眼也不看王婆子。
徽之讽刺的轻笑一声,敏之忙着一扯妹妹的袖子。徽之低下头,心里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什么夫妻情深,秀女还是照样进宫,新人还是照样的得宠。也不知道赫舍里皇后看见她死后发生的一切会是什么表情。
“你这里可有以前内务府总管家的姑娘,是哪一个啊!”高公公尖细的声音刺着徽之和敏之的神经。
☆、第6章 命运捉弄
敏之和徽之莫名其妙的看着高公公消失的背影,刚才高公公打量着她们的眼神叫徽之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摆在市场上的东西,任人挑拣,更勾起徽之内心最黑暗的回忆。曾经被人买卖的经历叫徽之对那种眼神特别的敏感。
“姐姐,我们不会有事吧。”徽之无助的抓着姐姐的手,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没事,有姐姐在,没事的。”敏之毫无底气的安慰着妹妹,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能露出一点害怕,她现在就是妹妹的依靠。她一定要保护徽之!
“别在这里哭丧着脸给我添晦气了,高公公可是宫里的红人,在惠妃娘娘跟前当差的。你们算起来和惠妃娘娘还算是亲戚呢,怕是以后要好了。你们两个若是飞上枝头,可别忘了我!”王婆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嘀咕着:“好没见过世面,你们这是要发达了。”
尽管徽之对王婆的话嗤之以鼻,可是没几天就有惠妃娘娘宫里的人把敏之带走了,说是惠妃娘娘要敏之在身边伺候云云。徽之眼巴巴的看着敏之脱掉粗布衣衫,换上了宫女的褐色袍子:“姐姐,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你到了惠妃娘娘身边自己一切小心,有什么事情别冲动。”敏之强颜欢笑,她捏捏徽之的脸,尽量做出轻快的语气:“你怎么和小老太太一样,啰嗦!我知道,一定按着姑娘的吩咐办。”说着敏之忍不住掉下来眼泪,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你一个人在这里叫我怎么放心?额娘临走的时候嘱咐我照顾你,以后你要小心些。那个王婆子不是个好人,我想办法经常叫人看你。”
姐妹两个想到未来前途未卜,都忍不住哭了。敏之趁着别人不注意,压低声音说:“我打量着惠妃娘娘这时候叫我去怕是没安好心,今后你可要小心。”
说着外面进来个嬷嬷客气的催促着:“还请姑娘别耽误了时辰,这里离着惠妃娘娘的宫还远着呢。”敏之无奈和妹妹挥泪而别。
敏之不在了,徽之在辛者库的日子更家寂寞孤独,这天徽之正帮着个婆子写家信,忽然王婆喜笑颜来的进来,对着徽之笑道:“姑娘大喜,你姐姐可是一步登天了!”徽之听了王婆的话心里咯噔下,她笑着站起来:“什么喜事,还请王妈妈说说。”
“好造化,我今天本来预备着出宫休假。谁知刚走到神武门边上就听见几个内廷的公公说皇上新进册封了一个卫贵人,我心里一动就打听了下。谁知正是姑娘的姐姐,敏之姑娘!姑娘大喜了!今后还求姑娘在娘娘跟前美言几句,也叫我们跟着沾沾光。”啪嗒一声徽之手上的毛笔掉在了地上:“姐姐……”徽之内心没有一点喜悦,她知道敏之最后的希望没了。
接下来的日子徽之发现人都是戴着另一张面孔的,随着敏之的恩宠日盛,徽之在辛者库的处境越来越好了,即便不用卫管事吩咐,辛者库的上下都对她格外关照。现在徽之只要稍微碰一下水盆脏衣服什么的,就有人殷勤的跑过来把她手上的东西抢着拿过去。
以前每天在责骂声中干活,现在却面对着一张张的笑脸,徽之有些不知所措。她好容易争取到了帮着熨烫衣服的活计,却见着一个小内监笑嘻嘻的进来问道:“哪位是卫姑娘?贵人娘娘要见姑娘呢。”
姐姐!徽之心里一阵激动赶紧站起来:“是我,可是卫贵人要见我!”
敏之现在已经成了卫贵人,她住在惠妃宫中的偏殿中,敏之心神不宁的站在门口,眼巴巴的观望着徽之来的方向。“贵人还是坐下来歇歇,姑娘一会就来了。贵人可要小心身子,别动了胎气。”身边的小宫女采菊扶着敏之的手,请她坐下来。
“姐姐……”徽之看敏之气色很好,眼角眉梢带满是温柔之色,她心里长长的舒口气,看样子姐姐在宫里生活的还不错。徽之的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欣慰。若是父亲和祖父没出事,没准现在敏之也是已经嫁给了心仪的表哥,也是个幸福的小妻子了。时间无法倒流,徽之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一下。
“恭喜姐姐有了身孕,以后姐姐可要小心些,别伤着了孩子。我在那边一切都好,别担心。若是阿玛和额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