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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霜(傲霜),你怎么了?”正在一旁讨论的两个人,都跑了过来,一边一个扶住了她。只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水。
“我…我没事…只是肚子疼…歇一下就好了。”傲霜的脸上又泛起了一点红晕,让苍白的脸有了少许血色。
明心法师把过她的脉,一脸深思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疼?”记得第一次来时,是一位气质高雅的小姐陪着傲霜的,应该有女性的长辈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傲霜无语地点点头,只是脸越发的红了。
“那你就应该好好休息,这种时候,是不能硬撑的!”明心法师的语气更像个苦口婆心的母亲。
“嗯。”傲霜轻轻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那我回去了。”
“小霜,你都疼成这样了,还是我背你下去吧!”罗云关心地问道。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师妹得了病,却是他亲眼所见的。
“谁要你背!我自己能走!”傲霜突然站起来,瞪了罗云一眼,一转身飞快地走掉了。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难受模样。
罗云呆呆地目送她离去,回过头来,纳闷地问师父:“小霜她生的什么病?怎么一下子疼得动不了,一下子又像没事人似的。她是在跟我生气吗?”
明心法师哈哈大笑起来。
“她没有生病,只是长大了。她也没有生气,而是不好意思了!”
“长大了?不好意思?”罗云有点似懂非懂,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总是有点落落寡欢,只会让他逗着发笑的小师妹,为什么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变得生分起来。
雪儿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老友如果泉下有知,也该欣慰地笑了吧!
虽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为他再做些什么;可是守护着他的心肝长大,该是对老友唯一能尽的一点心意吧!
明心心中不觉感慨万分。
第十三节 满城“飞雪”
傲霜回到红颜居时,已是两腿酸软,浑身疲累。成长的烦恼和不适,已让她有些精疲力尽,不知所措。可是,更大的惊奇又接踵而至。
“登台?”傲霜依在床头上,端着美云送来的姜汤,瞪大眼睛看着香君师傅。
香君点点头,看着有些疲倦的傲霜,不知该为她的长大感到高兴,还是为她生为女人所要遭受的磨难感到同情。
“今天薛大娘来找我,商量你登台表演的事了。她说你长大了,也该到了出台的时候了。”
傲霜默默无语地喝着姜汤,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既然长在红颜居,登台总是迟早的事,我想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定在什么时间?”傲霜放下碗,依旧是一脸的漠然。
“初步定在下个月。我想就在初五那天吧。由为师给你压场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你最近用在练习上的时间少了很多,只怕连美云的一半都没有!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不要去相国寺了,抓紧时间练一下,出场才不会太难看!”
“师傅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那就好!京城里可是有许多人,眼巴巴地等着,看陈香君亲自选亲自调教的弟子呢,我们可不能让人小看了!”香君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宠溺和自豪。让傲霜不由得弯起了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为了给你做准备,这几天,柳君师傅也会来指导你的乐器。你要用心了。”
“柳师傅?”傲霜的眼睛不觉一亮。以前,柳君也曾受师傅所托,教授过她和美云乐器。
记得有一回,她在反复地练习一个曲子。突然一抬头,却看到柳师傅痴痴地看着香君,而香君好像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事,脸却慢慢地染上了两朵红霞。
那一刻,她被两人的表情给呆住了。后来清醒过来时,不觉在心里暗暗地想:书里写的“为君痴狂”,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小雪,你在想什么呢?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柔柔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嗔怪。傲霜回过神来,看到师傅已经快走出门了,赶紧叫住她。
“师傅,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香君看着一脸认真的傲霜,犹豫了一下,生怕她会问什么敏感的问题:“好,你且说说看。”
“你喜欢登台表演吗?”傲霜跳下床,站在师傅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要抓住她的每一个神情。
“我?表演?!”
香君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越过她的头顶,像是要投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我当然喜欢!
我喜欢在舞台上,将我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
让我的梦想在舞台上变成了现实!
让我挚爱的音乐洗涤着每一个听者的灵魂!
每当这时候,我就觉得,我仿佛要羽化成仙,远离这充满不幸与无奈的世界!”
傲霜被师傅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怔住了。
难道,这就是师傅被誉为“嫡仙”的原因吗?她不仅仅是在用整个身心在表演,而且,还用她的梦想,用她所拥有的和所想要拥有的一切,在展现,在表演!
她看过师傅的演出,总觉得那种表演,只有用“震慑心魂”四个字来形容。让观者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疯,一起痴,一起升华,一起沦落。
自己能有这样的能力吗?当她登上舞台,如果自己的心不在那里,还能表演出和师傅相妣美的东西吗?
“师傅,我的第一场,不如就表演舞剑吧!”
*————*————*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炉。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消不知数。…”
初五日,红颜居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人们都挤在前楼的舞台前,急切地等待着表演的开始,不时传出一阵阵热切的充满期望与猜测之声。
这是个非常的日子,红颜居为此特意大开前门,接纳了比平时多了近一倍的客人。听说还有一位特殊的贵客,也前来捧场。
今天,不光是红颜居“收藏”多年,“嫡仙”陈香君亲自挑选,亲自教授的弟子——飞雪,第一次登台的日子(听说,为了收徒,还经历的不少的波折,这个弟子的来历可谓奇特无比呢);而且,从来不会同时登台表演的陈柳二人,今天也要破天荒的同台了!这怎能不叫人兴奋呢!
台下的,不仅有红颜居的老顾客,陈柳二人的忠实追随者,还有一些人,是闻风特意从外地赶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现在也都挤在热闹的人群中,可见红颜居的宣传功夫之独到。
京城第一乐坊,只怕不只是一句虚言!
不同于楼下的繁闹,二楼的雅间却静悄悄的,门口垂着纱帘,让人看不见里面,传闻中的达官贵人,恐怕就在里面。
突然间,人群一阵寂静,所有的声音都暗了下去了。
大幕徐徐地拉开了,令人期待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先是几个作为前奏的歌舞,和一段精彩欢快的对白。全场都慢慢地放松了心情,茶盖茶碗碰撞的声音,摇动扇子的声音,窃窃私语之声,又慢慢地响了起来。
二楼雅座的门外,不时有人进出,端茶倒水,点心果品地伺候着。
第二层的幕布终于慢慢地拉开了,宣告着正角的出场。众人不觉都屏息以待。
只见一个身着唐朝宫装的女子,怀抱琵琶,缓缓地走上台来。华丽闪亮的外衣,配着翠绿的抹胸,衬托出白皙娇嫩的脖颈。拖曳在地的长长飘带,让她更象是刚刚从画里走出来,一转身,就又要回到画里去似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台下的不自觉地想起这句故词来。
她慢慢地坐下来,抬头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人群,略低下头,轻轻拨起来琴弦,乐声象流水一样向四周泻去。
红唇轻启,柔柔地声音中带着些许惆怅和悲伤。唱的,正是那首白居易的“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
恍然之间,一轮明月照在了听者的心里,那琵琶声犹如湍湍的江水,从人群中流过。离愁别绪,霎那间袭上心头。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哎!?”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敲在了人的耳边,突然惊觉,自己还在人群之中,并没有到了那浔阳江头。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用词中所言的情景来形容现在的红颜居,也许是再好不过了:“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不知何时,二楼的纱帘卷了起来,现在却没人有心思去看到底是谁在里面。
那琵琶声忽而急促高昂,忽而幽怨低沉,歌声更是委婉动人。唱到最后,在场的每个人不觉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触。只觉得,到今天才遇到了那位一生一世的知音。
突然声音转为缓慢,凄凉,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跳了出来,跳得人不觉有些失落:“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盛装的陈香君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手持琵琶站了起来,冲台下微微一躬身,淡淡一笑,便走下台去。
众人愣了半响,彷如大梦初醒,喘了口气,如雷般的叫好声响彻了整个红颜居。虽然这里从不求叫好之声,可是此时唯有如此,才能拉回自己遗落在浔阳江边的心魂。
就在众人还在心魂未定之时,随后上来的薛老板的一番话,让众人不觉又惊又喜,议论纷纷。
“表演剑舞?这个倒挺新鲜,没听说过。难道这位飞雪小姐不是个柔弱女子,倒是个会武功的女侠吗?”
“好好的舞什么剑,红颜居又不是什么武馆!”
“怕只怕只是一个噱头,当年公孙大娘的剑器之舞,可谓是千古绝响,倘若飞雪能舞出她的十分之一,也不枉这剑舞两个字。”……
说到这里,有点见识的人不禁猜测:难道,刚刚陈香君的唐朝装扮,以及那首琵琶行,只是为了引出这一段剑舞吗?那么,这剑舞,真的是取意于公孙氏了?
第十四节 剑舞公孙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且说,众人听了今日的主角“飞雪”将要表演剑之舞,不觉都议论纷纷。
随着一阵洞箫之声的响起,全场又静了下来。那吹箫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家熟悉的柳君。
那箫声转折之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持双剑,翩翩飘上台来。众人一下子不觉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刚才的陈香君像一位从图画中走出的唐代仕女,那么这个少女分明像是偷偷下凡的玉女。
只见她明眸皓齿,头上挽着双髻,身上的白色衣衫长袖肥裤,衣角上缀着一朵朵桃红色的花儿,长长的飘带连在腰上,随着她的动作舞出满天的彩霞。
最称奇的是那两柄乌沉沉的,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宝剑,衬托着白衣胜雪的娇弱少女,显出了奇特的美感。
箫声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在那高亢处,“飞雪”便疾疾如飞鸟投林,而在那低沉之处,她又象那随风而摆的杨柳。
箫声缓若林中湍湍流过的小溪水。此时的“飞雪”,仿若罩在了双剑织成的迷网之中,柔软的身体弯成了极限的程度,更显出那剑的刚直,人的娇柔。这更像是一个迷局,罩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突然,一阵铮铮的古筝声打破了迷局。那筝音,竟奏出了金属的声音。宛若金戈铁马从场中踏过。
只见那飞雪,身形一转,宛若脱困的蛟龙,更好象出笼的金凤。那双剑,更像是她的两只翅膀,在场中腾飞而起。
筝音与箫声一来一往,倒像是两个高手在对垒,观众已经看不到飞雪的身影了,只见满场一片刀光剑影,好似有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