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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急急拦下的云伴鲜面无涟漪地侧过脑袋,显然,她并不愿去看生父的那张脸。
“大人知道吗?方才你提及娘亲的时候,我仿佛又看见了儿时的那个小院子,看见了你和她一起扶着我一步一步学走路的画面……可是,我越是想起当年的一幕幕,就越是忘不了娘在那四年里受的苦,更忘不了她临终前死死地望着房梁,嘴上不说,心里却盼着你去见她最后一面……”言说至此,云伴鲜原本充盈着寒意的眼眸竟不由自主地泛出少许泪花,“大人觉得,我要如何忘记这一切,若无其事地……与你谈笑风生?”
江河海听得有些发懵——他还以为……还以为妻子究其一生都不愿与他复见。
“你……你娘,你娘原谅我了?!”
出人意料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完全没想过对方会作此反应的云伴鲜猝然还魂。
呵……呵呵!他怎么就能从娘临去前的痴怨里,生出这样的妄想来?!
顿觉荒唐至极的女子忽然就清醒了许多。
是啊,他总是这样,他一直是这样!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是那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私自利的男人!
此念一生,心头的恍惚感登时烟消云散。
真是不该!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回到江府的目的——居然一不小心和这个人一道回忆起过去来!
警醒过来的云伴鲜倏尔扬唇冷笑,她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眼眶里的些许泪光业已荡然无存。
“原谅?大人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江河海闻言面色一凝,他一动不动地与年轻的女子对视,却意外目睹了她凄凉而冷冽的笑意。
“我真是不明白,娘为什么要托梦给我,为什么要我回到这个所谓的‘家’?”诉说着根本就不曾存在的“事实”,云伴鲜于心底向生她、养她的亡母道了一声“对不起”,“这分明只是大人和公主的家,从来不是那个地方不大却温暖幸福的家。”
“鲜儿……”
“大人若是真心觉得对不住我娘,就别再妄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
在内心狠狠地咬出最后几个字,云伴鲜面沉如水地朝着男子略施薄礼,不待他嗫嚅着给出回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脚底生风地行至院中,女子仰头,深深地吐息,而后才恢复了一脸如常,举步朝前走去。可是,走了没多久,她平静的心湖就因一个小小的意外而泛起了涟漪。
她,迷路了。
遽然记起自己多年前初入宫时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云伴鲜觉得,这也不是多丢脸的事儿——谁让这两个地方都这么大,也难怪初来乍到之人会不熟悉里头的布局。
慢着……
思忖至此,她不禁脚下一顿,细眉一敛。
她抬眼环顾了四周,眼下虽值黑夜,却仍能借着火光隐约目睹这大宅院里的景致——不得不承认,尽管较之皇宫还差了个档次,但这偌大的府邸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这是因为此乃驸马府?还是礼部尚书的江府?
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云伴鲜抬脚继续前行。她本该找个人问路的,可因着适才的片刻思量,她业已生出了旁的心思。
打着找不着路的名号看遍整个江府——包括那些犄角旮旯——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反正她也不怕回不去。
这么想着,胆大心细的女子真就在生父家的宅子里四处“游荡”起来。幸而这大宅里虽谈不上“灯火通明”,但多数院落里都或多或少点着火,是以也算是替她壮了胆,令她得以独自一人循着火光而行。
不久,她晃荡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小院里,发现再往里走就不见了灯火。她也没兴趣一个人摸黑行夜路,何况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蹿出条野猫、野狗什么的,那届时可就说不清了。
是以,云伴鲜转身抬起一条腿,孰料刚要往回迈出第一步,她就听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这个时辰,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再侧耳仔细一听,那黑洞洞的不远处,的确是传出了人声,而且有两个声音,好像……还是一男一女?
不免联想到大户人家后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无意多管闲事的女子刚要远离这是非之地,就好巧不巧地认出了其中一个声音的主人。
云伴鲜蓦地怔住。
怎么会是他?不可能啊,这个点,这个地,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
“计划即使再如何周详,也总有遇上意外的时候,你若是非要对此耿耿于怀,那本宫也无话可说了。”
直至刻意压低的嗓音忍不住因愠怒而拔高了些许,听得“本宫”二字的女子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普天之下,会以“本宫”自称的男子唯有一人,那便是东宫之主——太子。
她没有听错?!当真是他!?
云伴鲜立马警觉起来。
堂堂一国储君,会在这戌时过半之际现身其姑父姑母的家中,可决计不是来登门寒暄的。换言之……
云伴鲜蹑手蹑脚地循着声源凑近了,终于如愿听见了另一个人冷冷作答的声音。
“怎么?殿下这是承认了,是自己思虑不周,致使下毒嫁祸之计以失败告终?”
然而,那个女人回话的内容,却叫她霎时不寒而栗。
下毒,嫁祸——身为那场无妄之灾的受害者,她云伴鲜最清楚那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江家大宅里,居然藏匿着那个男人的共犯!
而这个人,听其声线,分明就是……就是……
“姑母何必如此冷嘲热讽?此计不成,难为的是本宫,并不会影响姑母半分。”
直至下一刻,男子不咸不淡的话语,就将她的一颗心径直打入冰窖。
姑母……姑母……姑母……
女子微微战栗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握成双拳。
怀安公主……果真是怀安公主!!!
云伴鲜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在太子那只黑手的旁边,竟然还伸着另一只不为人知的魔掌!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陷害她的人不光是那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还有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是她,是他们!害得她的养父命丧黄泉!!!
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经与这个恶妇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何还要置自己于死地!
一腔愤怒勃然而发,躲在暗处的女子死死地咬住了自个儿的嘴唇。
“不影响?如今,那丫头非但没能入了殿下的红鸾帐,反倒还带着一个男人出现在我府中,成天在我眼前晃悠,殿下还敢说‘不影响’?”言说至此,妇人冷不防嗤笑出声,“殿下,你就甘愿看着自己相中的女子,同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出双入对?”
“姑母不必激我,对于那个女人……本宫自有后招。”
“是吗?那我这当姑姑的可要提醒殿下,下一次,断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要知道,皇上此番虽然信了殿下‘查出’的结果,但这不代表他从今往后都会对殿下深信不疑。”
“姑母多虑了,三兄弟里,父皇最信任的便是本宫。本宫这次就是呈上一条狗,父皇也会觉得必有本宫的道理。”男子接过话头,语气似是冷了几分,“至于岔子……她那个便宜爹已经桃代李僵,姑母觉得,下一回,还能有谁为她挺身而出?”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哑然失笑,“江大人……应当不会做出此等两败俱伤的蠢事吧?”
不晓得是否是对方冷不防提及了其夫婿的缘故,妇人当即冷哼一声,只留下一句“那就静候殿下佳音了”,便欲扬长而去。
回过神来的云伴鲜忙不迭躲得更远了些,甚至来不及擦拭因悲愤而涌出眼眶的泪水,只为防止被他二人发现。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广袤的夜幕下再也没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一切,才又一次归于沉寂。
云伴鲜只身一人立于夜色之中,久久未有动弹。
最后,她松开了紧紧蜷起的十指,露出了几乎被掐出血印的掌心。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她要那两个恶人……血债血偿!!!
☆、痛下决心
是夜,沈复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本以为,江河海命人来喊云伴鲜前去书房叙话,至多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谁知左等右等,等得他都不晓得把该想的、不该想的在脑袋里来回过了多少遍,门外却依旧没有出现那熟悉的身影。
据他观察,江河海还是挺看重这个嫡长女的,至少不会出手害她,且以其多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应该也不至于会急于求成到把人给软禁起来——那么,他的妻子究竟去了哪里?缘何迟迟未归?
思前想后,沈复越发觉着心里不安生,终于在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谁知,就在他举步行至房门口的时候,却隐约就着屋外的火光,目睹了夜色下一个恍惚前行的人影。
他顿时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如是问话,本该是他顺理成章脱口而出的,岂料清楚瞧见女子神情的一刹那,他到了嘴边的言语却愣是咽了回去。
他不是没设想过,同生父促膝长谈抑或一语不合的女子会带着怎样的情绪归来,但他未尝料想,她直直盯着前方的目光里,会掺杂着前所未有的杀意。
原先的不解与担忧中瞬间掺入了几分凝重,他低声问她发生了什么,却只迎来了她尖锐到仿佛要除尽一切阻碍的眼神。直到四目相对了片刻,她在他镇静如水的注视下寻回了些许理智,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一夜浅眠的云伴鲜就只身去了厨房。沈复问她这么早要去哪里,她也不吭声,只兀自出了屋子,又在两刻钟后带回了一篮子飘着香味的吃食。她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对恭候多时的沈复说了句“走吧”,就与他一道出了门。
两人租了马车一路出了皇城,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山坡。在那里,沈复远远地望见了一座墓碑,并在尚未走近时就猜测出这坟墓的主人。
“姐姐,我来看你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跟随云伴鲜行至墓前的他就目视其徐徐蹲下身去,一句话透露了她与墓中长眠之人的关系。
“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玉米烙饼和烤红薯,你多吃一点。”
然后,他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将篮子打开,先后端出了一盘黄灿灿的烙饼和一碗尚有余温的番薯。
是她之前同他提过的那个江府丫鬟没错了,只是,她为何突然带他来为这个儿时照顾她的姐姐扫墓?
这么想却没有这么问,沈复只安安静静地瞧着云伴鲜跪坐在墓前,自顾自地盯着石碑发呆。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在江府唯一关心我、待我好的姐姐。”
不一会儿,她冷不防开了口,令立于其身后的沈复也跟着张开了嘴。
“嗯,我知道。”
“那个女人说姐姐是因我而死,说我娘也是因为有了我才会落得红颜薄命,她说我生来就是个丧门星,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使得沈复微微皱了眉,他明白了那晦气的说法是从何而来,却忽然有些推测不了,接下来她究竟想同他说些什么。
“我有想过要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