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有想过要替姐姐报仇,也曾拼了命地在江家闹腾,试图为她讨回公道,可惜事实证明,我根本动不了那女人半分。”
云伴鲜看似平静地回忆着往事,唇边情不自禁地勾出一道讽刺的弧度。
“后来我就想,这大概是因为姐姐的仇还不够深,还不足以让我豁出一切,去拼个你死我活。”
“你……”
“所以老天爷看穿了这一点,如今……便让爹爹也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蹙眉听闻至此,沈复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你说什么?”
半信半疑的问话脱口而出,他看着女子霍然起身与他正面相对,眼中不知何时竟已盛满了晶莹的泪水。
“怀安公主伙同太子,对三皇子下毒,而后嫁祸于我,却害得我爹桃代李僵、命赴黄泉。”云伴鲜顿了顿,两行清泪潸然而下,“还有我娘,红颜薄命,郁郁而终,也是因她而起。”说着,她一边流泪一边莞尔,一双发红的美目毫不避讳地仰视着男子错愕的眉眼,“一则是生我养我疼我的母亲,二则是待我无微不至的姐姐,三则是对我视如己出的舅父……沈复,我若不叫这蛇蝎恶妇下十八层地狱,便妄为人女!”
汹涌而生的液体夺眶而出,言者睁圆了一双恨意喷发的杏眼,却又在下一瞬倏地绽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
“我对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以前不是个良善之辈,今后也不可能做一个好人,你若现在想要抽身,还来得及。”
四目相对,沈复只是沉默。
然须臾片刻,他却平复了眉心的皱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女子含恨的眼眸。
“我不抽身。你若欲身陷仇恨之中,我陪你一起坠入这漩涡便是。”
他的语气太过波澜不惊,却没来由地让她感受到了一份隐藏的真意。
她凝视着他毫不动摇的俊美面容,渐渐收敛的笑意这就又浮上眉梢。
“你就不介意将来我不择手段?”
“除却你牺牲色相、罔顾性命。”
言下之意,只要你不给夫君我戴绿帽子,不以卵击石、有勇无谋,别的,甭管你是心黑还是脸黑,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
云伴鲜略觉纳罕,一动不动地瞅着他那张还挺认真的脸。
“罔顾性命”她还能理解,但这“牺牲色相”……看来,他似乎颇为在意身为一个丈夫的脸面?
这样想着,她没多久就轻笑出声。
抬手抹去了两颊的泪水,云伴鲜的脸上只剩些许笑意。
“不会。我会好好地活着,看着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出卖我,否则的话,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来。
这后半句话,云伴鲜放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只瞧着沈复闻言松了松神情,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了未干的泪痕。
他很少见她哭泣——除了云以恒过世、云夫人恸哭的那一次,除了他们合谋在江家附近演戏的那一次,他就没见她哭过。
想来,方才她的心底里,确实是难受得很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等女子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他又注视着她的眼睛道。
云伴鲜眨了眨湿润的眸子,慢慢回过身去,看向昔日故人的墓冢。
“后宅之事,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我可以自行解决。只是剩下的……终究还是得依靠夫家。”
语毕,她又不徐不疾地转过脸来,凝眸于侧耳倾听的男子,那眼神里写着的,是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楚的复杂。
不过,沈复能明白她的意思,并且也不准备让她失望。
他一语不发地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里摩挲片刻。
“且再等我半年。”
说实话,云伴鲜不是很明白沈复的心思——他缘何愿意陪她投身于那些恩怨是非之中?因为她长得漂亮?因为他喜欢她?
思忖至此,她暗自晃了晃脑袋。
比起男欢女爱、你侬我侬,她倒是更倾向于他是为了自个儿的前程。可是,说他追名逐利吧,她从他身上又完全感觉不到。
真真是想不明白。
是日,从城外归来的云伴鲜决定不再多想——与其去揣摩自己人的动机,不如多花些精力,去琢磨该怎么下好这一盘复仇的大棋。
于是,第二天辰时刚过,在伙房里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的云伴鲜提着个精美的食盒,在一干人等或艳羡或错愕的注目下,施施然回了自个儿的卧房。而伙房内的厨子们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自然是因为见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不但又一次亲自下厨,还做出了那般玲珑精致的点心,真是叫他们既惊讶又佩服。更有甚者,还忍不住打听起她的来路来,听说此乃万岁爷曾经御用的厨子,几个替江家做饭的厨师顿时流露出满满的崇拜与垂涎之色。
好想偷师啊怎么办?
云伴鲜才不管江府的那些厨子们是怎么想的,她只径自回到屋里,将三碟色香味俱全的点心逐一摆放在沈复身前的桌子上。男子听闻动静,早已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眸眼珠不错地瞧着她。
即便是做着丫鬟干的活计,这个女子举手投足间也还是这般富有气韵。
眼瞅着妻子将最后一叠小食放下,而后老神在在地与自个儿四目相接,沈复蓦地莞尔一笑。
“犒劳你的。”
“为夫还什么都没为娘子做呢。”
“提前犒劳不行吗?”
那能叫“犒劳”吗?
沈复暗自失笑,然而美食当前,他也不会傻到去跟妻子斗嘴,这就道了谢,径直将目光投向了搁于碗碟的筷子上。
连碗筷都替他备好了,真是让人心悦。
噙着笑意执起了木筷,他夹了一块小巧的水晶红豆糕,优雅自如地往嘴里送。很快,他就再一次坚定了要好好珍惜佳人的意念,接着灵机一动,也夹了一块送到云伴鲜的唇边。
除去儿时尚不能执筷故需人喂食,云伴鲜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喂过吃的,更别提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男子了,是以,她登时心头一跳,面上却故作镇定地避了开。
“我吃过了。”慌不择路之下,她居然挑了这么个并无说服力的理由。
“吃过了,还可以再吃。”果不其然,沈复依旧耐心地举着筷子,笑眯眯地等她张嘴来食,显然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云伴鲜无奈,想回他一句“腻歪”,可凝视着他眉目含笑的模样,她又鬼使神差地动了心。
吃就吃,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伸长脖颈,轻启檀口,一下子含住了白里透红的水晶糕。沈复则适时收回了手中之物,视线竟不自觉地从她嚼动的小嘴上挪到了沾着糯米的筷子上。
他并未瞧见上头沾染了女子的朱红,却情不自禁地起了旁的心思。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假借他物呢?
☆、食色性也
下一瞬,沈复就被自己这念头给吓了一跳。
居然想要不假外物去品尝那饱满红润的玉唇,他也真是……
男子暗自失笑。
食色,性也。
这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将目光重新挪回到云伴鲜的脸上,又垂眸去看另两碟点心,沈复默默地品尝起新的美食。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门外有人,是以当即放下了筷子,抬眼注目而去。云伴鲜见他突然不吃了,转而眼珠不错地瞧着外头,自是跟着扭头望去。
很快,她就和他一样,目睹了江茹衾把着门框端量他俩的模样。
云伴鲜笑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小丫头给勾来了,看来连老天爷也在帮她。
“茹衾,进来呀。”云伴鲜和颜悦色地招了招手,将只探出半个上身的小丫头给招进了屋里。
“大姐好,姐夫好。”早就闻到食物香味的江茹衾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敌不过美食的诱惑,跨过门槛,拘谨地向夫妻俩问好。
“乖,不用这么多礼,过来。”云伴鲜自是看出了她对那三碟点心的渴望,这就笑眯眯地招呼她走得近些,“正好,大姐做了些好吃的,你也来尝尝。”
小丫头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兴高采烈地迈开了脚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毋庸置疑,就是方才还据说是用来犒劳自己的点心大多进了江茹衾的肚子。
沈复觉得,他也不好跟一个垂髫小儿计较,只是,眼瞅着妻子一个劲儿地把东西往那丫头嘴里塞,他怎么依稀感觉到,自己其实是被当成了幌子呢?
诚然,酒桌上头好说话——于一个年仅八岁的小胖妞而言,有了美味佳肴相伴,这供给美食的长姐问她什么,她都愿意老老实实地作答。
所以,云伴鲜才会预备隔三差五做些美味,以便终有一日将这懵懂的小家伙给引过来套话。
天遂人愿,女子不久就从江小丫头的嘴里套出了不少情报,比如江培远的生母早已离世,又如她自己的娘亲抱病在身,被安置在一座小小的院子里,压根没法来去自如。
“那姐姐能去见见你娘吗?”
江茹衾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没一会儿,她就埋低了脑袋,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大腿上。云伴鲜见她垂头丧气、一声不吭,随即就想起了两天前遇到的那个丫鬟。
一个普通的姨娘而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何以让那丫鬟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又为何致使江茹衾一经提起就不发一言?
“茹衾,你不喜欢大姐去见你娘吗?”心下思忖了片刻,云伴鲜不紧不慢地蹲下了身子,目不转睛地仰视着愁眉苦脸的小丫头。
江茹衾当即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呢?”
小家伙稍稍抬起脑瓜,一脸纠结地同女子对视。
“我……我娘她……”
“她怎么了?”
“他们……他们都说我娘疯了,连我都不让见……”孰料江茹衾竟期期艾艾地道出了这样一件事,令问话的女子和旁听的男子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其实……其实我每年也只能见到娘亲两次……”说着,小丫头又情不自禁地垂下脑袋,眼眶里甚至忍不住泛出了泪花,“我也很想娘的……”
委屈又伤心的话音落下,却没能博得闻者太多的同情,只缘此时此刻,云伴鲜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没错,一个好端端的妾室,而且还是达官贵人家的妾室,又顺利为夫家诞下一女,就算不至于有多得意,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失了心智。
换言之,这其中,必有猫腻。
头一个就想到了那个心肠歹毒的恶妇,云伴鲜认为,她几乎不用查实、不用证据,就可以推断出,是谁在这背后捣鬼。因为,整个江府大宅里,就只有那个怀安公主既具备作案动机又拥有作案条件了。
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想得到,身为一家之主的江河海会浑然不觉?
思及此,女子暗暗冷笑,看江茹衾的眼神里倒是多了几分悲悯。
不过她很清楚,怜悯根本无济于事,还不如想法子见到那个发疯的姨娘。
于是,云伴鲜连忙向江茹衾讨问了其所在的院子,却见小丫头抬头怯生生地说:“大姐,爹和大娘平时都不让人靠近我娘的……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偷偷去,不就行了?”
“可是……可是我怕……”
“别怕,一切有大姐在呢。再说了,你就不想见见你娘吗?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