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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得明白吗?”
沈复沉吟片刻,低声表示明了。
怀安公主见他双眉微锁,猜他此刻必定又是惶恐、又是窝火、又是无奈,心想她的目的这便达到了一半。
“不过,本宫见你人模人样的,也不像是个庸才,允你一条康庄大道,倒也无妨。”须臾,她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与沈复相对而立,“就看……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沈复的猜测几乎全中。
怀安公主是认定了他乃贪慕富贵之人,在明知道不可能攀上云伴鲜这根高枝儿的前提下,在经过她这个皇帝胞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提点后,他一定会“弃暗投明”,转身投入她的麾下,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届时,遭他阳奉阴违的云伴鲜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高高在上的妇人走后,沈复眨了眨眼又动了动眉。他走到镜子前头,摸了摸下巴,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长得像个吃软怕硬、贪婪奸诈的小白脸了。
于是,当云伴鲜在府外忙活完了回到卧房的时候,赫然入眼的,是一个破天荒对着铜镜照来照去的沈复。
她一下子顿住了前进的脚步,眼珠不错地盯着他瞧。
沈复察觉到有人来了,便不慌不忙地放下了手、扭过了头,随即目睹云伴鲜正跟见了鬼似的打量着他。
哭笑不得的同时,他意识到自个儿方才的举动确实有些稀罕了,却也只好若无其事地冲来人莞尔一笑。
“你在干什么?”
“照镜子。”
简单粗暴的对话戛然而止,云伴鲜看他的眼神顿时愈发诡异了。她总觉着,这种事情应该是像范简那样的妖孽才会做的——她的夫君不可能那么臭美!
将妻子近乎惶恐趋避的神情尽收眼底,沈复当机立断,赶紧将怀安公主意欲拉拢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所以,我才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哪儿像那种见利忘义、趋炎附势之人了。”
沈复一脸“我明明乃是一正人君子”的模样,看得云伴鲜当即忍俊不禁。
不过,那怀安公主竟然都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就这么急着想要除掉她?
云伴鲜并不掩饰唇边溢出的冷笑,就噙着这笑意,从容不迫地看着沈复。
“她开出的条件还不错啊,有官位,有钱财,有美人,你不考虑考虑?”
沈复随即正襟危立:“香车美人,高官厚禄,皆抵不过娘子一颦一笑。”
云伴鲜貌似不屑地嗤笑一声,刻意眼珠一错,不再看他的脸。
“况且,义父泉下有知,若是知晓我靠着此等卑劣手段入了仕途,怕是要直接把我带去他那儿跪上三天三夜了。”
见沈复煞有其事地说着,云伴鲜自是一窘:她差点忘了,他的养父可是一位高风亮节之士,倘若在天之灵获悉义子非但违背其意愿去考了科举,还在未入仕时就同那些追名逐利、卑鄙无耻之徒成了一丘之貉,那还不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痛斥他一顿?
思及此,她老神在在地扬了扬眉毛,令视线重新挪回到男子的眼中。
“原来是怕你义父怪罪于你,不得已而为之啊。”
沈复又是啼笑皆非。
娘子听话故意不听重点,真是叫他这个当相公的头疼。不过也罢,谁让他自个儿多了这个嘴呢?
心平气和地作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沈复好整以暇地笑问:“倘若当真如此,娘子可觉失望?”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云伴鲜亦是面不改色地作答,还顺带掸了掸衣袖上莫须有的尘埃,“倒是你,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你就舍得?”
☆、深闺怨夫
话音刚落,女子从容镇静的目光就落到了沈复的眼中。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娘子你看,我为你放弃了这大好的捷径,你是不是该投桃报李一番?”
奈何沈复只目不转睛地跟她对视了片刻,就又不正经起来。
所幸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云伴鲜已经渐渐习惯了他这不再老实的态度,因而也没有多意外、多尴尬,这就笑语盈盈地凑了过去。
“相公觉得,妾身该如何报答你?”
言语间,她美目生辉,眸光潋滟,看得他心头一动。
可惜,他也只能强压下到了嘴边的某四个字,定了定神浅笑道:“全心全意地信我,如何?”
四目相对,女子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别处,反问道:“我有不信你吗?”
沈复闻言不置可否,须臾,他面色如常地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摩挲起来。
“我知道,要彻底相信一个人,很难。”他沈复自记事以来,也只无条件地信任过义父一人,“只是,你我既然有缘结为夫妻,你不讨厌我,我也对你动了情,何不试着把心交给彼此?”
如此,方能天长地久,相濡以沫。
这后半句话,沈复并未说出口,只一如既往地噙着几分笑意,又带着几分真意。可云伴鲜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不由自主地睁圆了眼,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瞧。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见云伴鲜眼珠不错地瞪着自己,沈复推测,她八成是又听错了他话里的重点。
不过这一次……也不算错得很离谱吧。
用一种“我就是对你动心了,你不要这么惊讶”的眼神端量着自个儿的妻子,沈复径自喟叹:“娘子如此反应……真叫为夫伤心。”
云伴鲜猛地回过神来,收拾了脸上业已流露的震惊,故作镇定地嘀咕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沈复收敛了些许委屈和失落,瞬间展露三分笑颜,好整以暇地瞅着她视线游移的美眸。
云伴鲜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企图用那样的话来撇清她的责任。
“知道了……”片刻,她只得老老实实地低声称是,只是一双眸子仍旧没去看对方的眼。
“然后呢?”沈复好脾气地诱导着。
“然后?没有然后。”一只芊芊玉手尚被夫婿握于掌中,年轻的女子却佯装淡定地选择了嘴硬到底。
沈复见她装傻充愣地看着别处,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他终究是舍不得说半句重话,更舍不得放弃这个绝佳的时机,是以二话不说就遽然发力,猛一下将她拽到了自个儿的胸前。
许是没料想男子会行如此“轻浮”之举,被突然间揽进怀里的云伴鲜自是当场一怔。她抬眼愣愣地对上沈复含笑的美目,感受其温热的鼻息正一点一点变得灼热。
“说起来……”就在她脑中警铃大作之际,令她心跳加速的男子却冷不防话锋一转,“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现场气氛就顿时掺入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云伴鲜原本还颇为戒备的神情忽然就被一种遭戏耍后的无力所取代,她情不自禁地抽了抽眉角,本该大大方方脱口而出的芳名,却鬼使神差地说不出口了。
“虽然相处了好几个月,我却还是只晓得你姓‘云’,名里带了个‘仙’字。”就在这时,沈复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他忆及两人偶有书信往来时,对方竟只以一“云”字落款,这十足的个性,倒真是让他过目难忘,“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吗?”
“云……”女子迟疑了一下,目光闪烁,“云伴鲜。”
“半仙?”沈复略诧异,没想到她的尊长居然给她起了个如此与众不同的闺名,倒也真是合了她这如花的美貌以及这出挑的性子。
“不是那个算命的‘半仙’……”她就知道他会弄错,“是‘陪伴’的‘伴’,‘新鲜’的‘鲜’。”
此言一出,沈复越发错愕了,得亏他不是个少见多怪的人,因此这就重拾了柔和的笑意,问她:“很别致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云伴鲜对他的这一说法倒还满意,毕竟从小到大,但凡听说她名讳的人,不是嘲笑她这名字稀奇古怪,就是暗叹它有伤风雅,几乎没有一个会像他这样,脸不改色心不跳地追问其由来的。
有了这般对比,女子的心思也不由温软了些许。
“你是否听说过,东北有一道菜,不是很出名,叫‘生面伴鲜’?”她和声细语地诉说着,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起一张温婉柔和的笑脸,“我娘那天生我的时候,刚好在教侍奉她的丫鬟煮这道菜,结果菜刚煮好,她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就提前发动了。”
“所以她为你起名‘伴鲜’?”
云伴鲜不自觉地勾起了朱唇,一面笃定颔首,一面下意识地注目于当即了然的沈复。
“岳母可真是性情中人。”
难怪能生养出如此不为世俗所缚的女儿来。
笑语盈盈,四目相对,沈复凝视着妻子巧笑倩兮的朱颜,知晓她已彻底放松了警惕。
“那么鲜儿,为夫得提醒你,你我成亲至今,做过的最亲密的事,也就是在江大人跟前演戏的那几次了。”
话音未落,猝然还魂的云伴鲜已然禁不住变了脸色。
这家伙转换话题太快了,她险些都被他糊弄进去了!
“坦白说,我觉得挺失意的。”岂料就在她警醒过来并将欲一言之际,沈复却抢先一步夺了发言权,“我沈复钟情于你,只愿此生此世都与你共进退,你却连个牵着手、散散步的机会都不给我,委实叫为夫不太好受啊。”
云伴鲜听得咋舌:等等!这种深闺怨夫的错觉怎么又出来蹦跶了!还有还有,什么……什么此生此世共进退的……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达到了这种生死相随的境界了?!
偏偏就在她禁不住瞠目结舌之时,男子却兀自怅然若失地凝视着她的眉眼,道:“娘子,对此,你就没有什么想法或者什么表示吗?”
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云伴鲜很想这么吼他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以至于纠纠结结地闹到最后,她说出口的话竟然变成了“不就牵着手散个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沈复毫不掩饰地笑了,她却懊恼得快要哭了。
这种突然很想咬掉舌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那菜名是我瞎扯的,不用在意。
☆、腊月初八
打这一天起,除却刮风下雨、出门在外,云伴鲜每个午后都会被沈复牵着手在江府里散步。起初,她还觉着有些别扭,可走着走着,她也就习惯了,还神态自然地同沈复谈天说地,并在短短几日内就领教了他的见多识广、学富五车。
不过,他全然不像那些满腹经纶的老夫子,每每谈笑风生之际,都是幽默调侃、见解独到,丝毫不显迂腐无趣,是以,她常常听得津津有味,甚至都在交谈中淡化了彼此的身份。
不得不承认,在学识和谈吐上,她是相当佩服他的——并且……似乎也由此而对他生出了不少好感。
这便是一种男儿的魅力?
云伴鲜不敢往深里想,因为沈复那一日的话语,尚犹言在耳。只不过,她仍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思虑了几次,索性就直接开口问他,问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沈复闻言认真思量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什么都喜欢。”
没诚意。
本还隐约有些期待的女子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别过脑袋不说话了。
瞧,娘子生闷气的模样,他也喜欢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