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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当家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妻子可以去追女儿了。
“老爷,你没什么事吧?”谁知怀安公主闻言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俯下身来,关切地注视着他的脸庞。
“没事,没事,就是……”江河海抚着额头,抬眼冲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就是昨夜里睡得晚了,今晨又起得太早,上外头一吹冷风,脑袋有点儿不舒服。”
“那我吩咐厨房多熬点姜汤,老爷赶快服下,切莫受了风寒才是。”
怀安公主闻言登时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如假包换的担忧之色。江河海将她这焦急忧虑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报以温和的微笑,心底却是忍不住生出了巨大的疑虑。
这样一个待他情真意切、温柔体贴的女子,当真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来啦
☆、举案齐眉
正月十五一过,这年味也就渐渐地淡了。
春寒料峭的时节,云伴鲜换下了一身厚实的冬衣,又渐渐显露了她窈窕的身段。原本,这对于沈复而言算不得什么——他并不是没瞧见过她婀娜多姿的模样——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自打过了年,两人的身体皆是康复如初以来,他恢复了每日到书房去温课的作息,她却不再是原先那例行公事般前来问候的节奏了。
是以,当风姿绰约的妻子动不动就来到跟前探望作陪,沈复觉得……嗯,他好像有点分心了。
不过,他心里可高兴着呢。他的鲜儿主动与她亲近,再也不像半年前那般,本着类似互惠互利的宗旨才举案齐眉,这就表明,他们距离真正做成夫妻的那一日,不远了。
咳咳……误会,他不是在巴望着那档子事儿,只是觉着,真夫妻间就该心意相通、生死相随。
可惜,云伴鲜不清楚滋生在男人心田里的那些情愫,只知道他想常常见到她,而她也愿时时陪着他,因此便妇唱夫随了。
当然,与此同时,云伴鲜也不忘在江府大院里隔三差五地刷一刷存在感。自从年前着了道、中了毒,一直到一月中下旬,她已有足足一个月未尝在江家的伙房里下厨了,这可不行。
于是,重拾健康体魄的女子又如同先前一样,每隔几天就做一道拿手好菜,于整个江家齐聚一堂时呈上,又在白日里做上几道精致的点心,给每个江家人都送去一份。
如此坚持不懈的“好意”,自然是令一家之主赞不绝口,更叫江茹衾同江培远两兄妹大饱口福。时间一长,本来碍于公主母女而不敢亲近长姐的少年,也日渐对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对此,同样也沾了光的沈复表示:果真是民以食为天。
“怎么?我每次做点心,你不吃的吗?”她还把最好的留给他了呢。
眼见妻子挑着秀眉貌似指摘实为情趣,沈复自是宠她哄她都来不及。
“出自娘子巧手的美味,为夫岂会不喜?就是觉着,大伙儿都有,体现不出为夫在娘子心目中的地位而已。”
油嘴滑舌。
云伴鲜默默地腹诽了一句,却并不真心认为眼前的男子有多油腔滑调。
是啊,就他这沉稳却不失风趣的性子,怎么可能同“轻浮油滑”的调子扯上关系?
只不过……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吃你的。”脑中思绪流转,女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装着点心的盘子往夫君面前推了推。
“你喂我?”岂料心里刚默默地肯定了对方的成熟稳重,这家伙就厚着脸皮冲自己莞尔一笑。
云伴鲜隐去脸上可能流露的娇嗔之色,使劲儿往沈复嘴里塞了块糕点。
就这样,“调戏娇妻”几乎成了沈复每日必行的功课。
直到有一天,江河海突然造访,硬生生地让云伴鲜娇俏的神色僵在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
年近半百的男子觉得……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的东西。
所幸他江河海纵横官场数十载,对于许多人事早已见怪不怪。
唔……不过这女儿女婿间的亲昵言行,似乎跟名利场上的那些个玩意儿没啥关系?
因从未见过云伴鲜的小儿女姿态而心下震撼,江府当家人的脑袋一时有些卡壳,错乱间,他别过脸去咳嗽了一声,惹得年轻的女子当即黑了脸。
片刻,云伴鲜皮笑肉不笑地行至不速之客的跟前,什么也没说,光“笑眯眯”地向他行了礼,就僵着脸走出了丈夫的书房,留下翁婿二人一个默默无语、一个胆战心惊。
他这是又一不留神得罪女儿了?
江河海感觉他的心肝肺都不由得颤了颤。
好在沈复比他镇定,这就起身彬彬有礼地拜了一拜,问他忽然到访所为何事,切实有效地缓解了他心头的尴尬。
可是,当江河海回过神来同沈复谈论起朝堂之事后,他又渐渐觉着,自己好像是被女婿无意间坑了一把?
没错,要不是女婿前一阵托他在前朝打听点消息,而这消息恰好也是他感兴趣的,他又怎么会在得到情报之后,上着杆子来跟女婿分享——然后好死不死地撞见了适才的那一幕?
唉……真真是祸有头,债有主。
所幸自去年腊月以来,他对女婿的看法已然有所改观,否则,凭着他这股子不太爽利的感觉,才不会纡尊降贵地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告诉他呢!
这样想着,谈完了正事的江河海忍不住摆出一副岳丈大人的姿态,负着双手劝诫了沈复几句,内容大抵是马上就要春试了,夫妻俩感情好是不错,可也不能耽误了前程不是?
沈复心知对方正为方才的意外感到不痛快呢,自然不可能再给他徒增不悦,当即以比平日里更为恭谨谦逊的态度,表示谨遵教诲。
心里平衡了的江河海像模像样地走了,留下沈复摇头轻笑片刻,又慢慢地收敛了笑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前朝后宫出了那样的事情,怕是连几个当事人都始料未及吧。
收回注目于前方的视线,男子冷不防提起毛笔,铺开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裂”字。
第一道裂痕已然横空出世,而他的机会,也刚好来了。
半个月后,草长莺飞,春光正暖。一年一度的会试于皇城贡院拉开了帷幕,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则早早就被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占领。相较之下,沈复备考的条件就优渥了许多,不但有高堂华屋、书香满房,有一面避嫌、一面指点的岳父大人在旁关注,还有妻子虽然不再陪伴却也照常每日亲自送到的点心——他若再不考个头名回来,如何对得起他可亲可爱的娘子?
于是,当一个月后男子金榜题名,乍一听这天大喜讯的云伴鲜瞬间觉得……她的相公实在是太厉害了。
与此同时,逗留在京的众多考生都在问:沈复?沈复是谁?怎么连听都没听说过?
知其身份的人早已被江河海下了命令,要是在大街上听到这种问题,只当是耳旁刮过一阵春风就好;对其一无所知的人,自然更不可能为广大被压在底下的各路考生解答这个疑问了。
可饶是如此,会元沈复乃礼部尚书之乘龙快婿的情报,还是不知怎么地流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文存稿,不影响本文更新频率。
☆、金銮殿试
“东窗事发”,礼部上下顿时出现了一阵不容小觑的恐慌。
“说!是谁走漏了风声?!”
“大人!下官等人冤枉啊!您都三令五申了,我等怎么还敢乱嚼舌根?”
是日,难得休了个长假的江河海回到礼部,进屋后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没错,他是礼部尚书,而每年二月的会试皆是由礼部主持,偏偏这回应试的考生里有他的女婿——虽说他女儿还没正式认祖归宗所以这女婿其实算不得女婿吧……
咳咳……
江河海觉得他想远了,因此这就清了清嗓子,从暗处走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礼部一行人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大惊失色,赶忙纷纷给避嫌后顺利回归的顶头上司行了礼。
幸亏来人非但没有责怪抑或怀疑他们,反而还对他们这几十天来的辛勤劳作表达了真诚的慰问,这让礼部的大小官员相继转惊为喜,暗自感谢老天爷给了他们这样一个通情达理、体恤部下的上级。
“本官与诸位同僚行得端、坐得正,这没有的事儿,也不怕外人编排、构陷,各位不必心存负担,一切如常便是。”
看看,看看!这么清正廉明又宽宏大量的一位尚书大人,怎么可能徇私舞弊?也不知是谁吃饱了撑的,拿那些流言蜚语来中伤他们的大人!
众礼部官员一边感叹顶头上司的英明神武,一边暗骂幕后小人的阴险狡诈,殊不知此时此刻的江家大宅里,有人正好巧不巧地打了个喷嚏。
“茹宁,你这是怎么了?今天都打了三个喷嚏了,莫不是着凉了?”怀安公主眼见女儿在短短一盏茶的工夫里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自是关切地询问起她的身体情况。
“没有,这都三月了,女儿哪里还会受凉?”江茹宁拿帕子轻轻擦了擦鼻子,仪态万方地坐正了身子,一双细眉却是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五天了,她命人偷偷把消息传出去,都已经整整五天了,怎么消息还没传到皇帝舅舅的耳朵里?!
在亲爹背后捅刀子的少女无法未卜先知,实际上,她的皇帝舅舅早在两天前就听到了那些说法,可他能因为几句蜚短流长,就拿自个儿的妹夫兼肱骨之臣开刀吗?显然不能。更何况,人江河海事前都已经特地跟他告了长假,表示自己不便参与主持本次会试——人家避嫌都避到这份上了,他还有啥不满意的?难道非得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家女婿给踢出金榜,也不管那年轻人是不是当真有才干?
伟大的皇帝陛下觉着吧,反正不多久就会有一场真刀真枪的殿试。那年轻人是真的满腹经纶还是半瓶子水晃荡,届时一探便知。
不过话说回来,那姓“沈”名“复”的男子,还真是当初那个跟云伴鲜成亲的乞丐?嘶……这身份卑贱的乞丐,怎就一跃成了占据金榜首席的贡士?
抱着这样的疑问,年过半百的一国之君迎来了亲临殿廷主持御试的这一天。
是日,碧空如洗,风和日丽。云伴鲜天还没亮就蹑手蹑脚地起了身,独自跑去伙房忙活了半天,又于晨光熹微时回到卧房,笃笃笃地在房里转悠个没停。幸好沈复这时业已睁开了眼,所以不至于被她闹出的动静吵醒。只是……
“你在做什么呢?”
“帮你搭配着装。”
鉴于沈复刻意压低了嗓门,云伴鲜并未被屋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给吓着,这就简洁明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光如此,她还催着男子赶紧下床,然后亲自替他穿起衣裳来。
沈复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可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他的娘子确实很重视今天的殿试?
也是,殿试是最后一关了,可以说,今日成败,将直接决定他未来的仕途。
不过,此时此刻,沈复的心思倒不在这件事上。他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眸光一转,勾着唇角注目于悉心为他穿衣的妻子。
“没想到你手脚这般活络,倒像是做惯了一般。”
“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不是后天练出来的。”
沈复失笑,看着女子替她拍了拍衣襟,抚平了细微的皱褶,接着,她向后退了一小步,盯着他左看右看,踌躇满志地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