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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又如何?现在跑回去?渔嫣若真信了,此刻已经在来的路上,耳光匕首赠我,再逼我赐她三尺白绫。”御璃骁淡淡地说着,抬头看向雨中飞来的一只黑鹰。
“王妃这么凶悍泼辣?”聂双城愕然地看着他。
“温柔淑女。”御璃骁还是平淡的一句,分明笃定渔嫣此时仍在屋子里生闷气,等着他回去吵架。
鹰落在御璃骁的手臂上,王府里又传消息来了,这让他有些意外。
从鹰脚下取出银筒,拿出油纸包好的纸卷,慢慢展开后,脸上神情微变……渔嫣和莫问离同骑出城?
莫非,还真的赶过来了?
御璃骁把纸揉碎,按捺着微起的怒意,手臂一挥,黑鹰重新飞进雨中。
“走。”他低低一声,快马加鞭,飞驰往前。
约好谈判的地方是距离池城三百多里的景州,琅烟苑。
琅烟苑中,有三绝,女子之歌,女子之舞,女子之美。能进琅烟苑的,都是豪门大户,不撒上百两白银,是出不了那道门的。一日之内,散尽千金的也有人在,都迷倒在那些女子的软声侬语之中、香风飞舞的裙摆之下。
地方,是御璃骁选的。
云秦若真心谈判,大可以过来,二人开诚布公,御璃骁是一定会软禁云秦,不会再放他回大漠边疆。若他反抗,御璃骁不想他再活着,给今后的征战带来麻烦。
他已算仁慈,若放在过去,早就诛杀云秦满门,不会任他带着数万云家军,助御天祁攻下一城,从后面包抄而来,给他增添麻烦,延误了渡河的时机。
他只带着聂双城,在琅烟苑小二的引领下,穿过胭脂酒醉的大堂,快步进了二楼雅室。
云秦还未到,他在窗边坐下,静侯那刻在渔嫣心底的青梅郎。他很清楚,若今日云秦血溅琅烟苑,渔嫣定会和他翻脸,如何收拾残局,才不让渔嫣向他发难?
思及此处,他又有些暗自不悦,如此瞻前顾后,只顾妇人之心,哪像一个明智的君主?
正沉思时,门被推开了。
云秦一人出现,脚步停在门口,盯着他看着。
二人对望片刻,他才沉声道:“怎么,云将军准备一直站在那里?”
云秦慢步进来,在他对面坐下,沉默半晌,低声道:“把渔嫣还我,我便不再和你和对,带她离开这里,永不回来。”
“怎么,她给你的信,你没看懂吗?”御璃骁低低一笑,盯住了他的眼睛。
“正是看了她的信,所以绝不能让她再留在你的手里,受你折磨。”云秦猛地站起来,指着他怒斥,“你是男子,为何要对一个弱小女流如此残酷?”
御璃骁一怔,渔嫣明明说,信中只是劝他来和自己谈判,可云秦为何如此指责他?
“渔嫣自小和我定情,我们一起长大,我曾发过誓,一定要给她风清云朗,伴她到老,永不纳妾,终生只爱她一人……”云秦一拳重重抵在桌上,看着御璃骁,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御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硬生生拆散我们……”
“云将军,我看你是脑子被大漠的风吹糊涂了,赐婚的是芙叶太后,让你娶公主是御天祁,他们母子处心积虑要借渔朝思之事,除去云家这棵太茂密的大树,你为何要把这帐算在我的头上?”
御璃骁已经镇定下来,锐利的视线盯着云秦的双眼,唇角扬起一丝傲然笑意。
“或者,你只是吃醋,觉得渔嫣不再念着你们的竹马订情之事,所以心有不甘,迁怒于我,从而助纣为虐?”
“渔嫣怎会心仪你这个残忍无情的魔头?你每日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云秦愈加激愤,额角的青筋直跳,双眼里充满血丝,忿忿地瞪着御璃骁。
“你逼她写信劝我谈判,我可以把云家军拱手送上,我就希望你能放了她,若你怕我再来,我甘愿再断一臂!”
“信在何处?给我一看。”御璃骁呼吸紧了紧,伸手找他要信。
云秦从怀里掏出信来,啪地拍在桌上。
这信上确是渔嫣手迹。
“云秦哥哥,请救我离开,他如魔鬼,让我日夜不得安宁。”
御璃骁扫完信上之字,闭了闭眼睛,微微转头,问守在门外的聂双城。
“聂双城,这信,你安排谁人去送?”
“是孙立。”聂双城赶紧推门进来,低声回禀。
“你可有拆开看过?”御璃骁又问。
“没有。”
聂双城摇摇头,隐隐记得当时从叠好的信纸背面认出了一个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字是什么。
“孙立现在何处?”
御璃骁的视线又回到信纸之上,看着那行娟秀而熟悉的字,心中的怒意一丝丝地高涨。
御璃骁的语气凝重得让聂双城心中一凛,认真想了想,才说:“孙立去押送粮草了。”
“云秦,这信可是孙立亲手送于你的手中?”御璃骁又看云秦,死盯他的眼睛。
“当然。”云秦冷笑。
“让人去传孙立回来。”
御璃骁把信纸叠好,放进怀中。等聂双城出去了,他才指指桌子对面的高椅,低声说:“坐吧,我们要谈的,不是渔嫣。”
“我只和你谈渔嫣,请你把她还给我,饶过她,放过她。”云秦激动地说。
“可我只想谈你我的事,今日,你我之间只有一个可以踏出这道门,看样子,你不得渔嫣是不会放弃你的固执了。”御璃骁淡淡一笑,眼皮轻垂着,并不看他。
再多看一眼,他都有立刻杀掉他的冲|动。
可这信的事不弄清楚,他不能杀云秦,他要让渔嫣亲口念给他听,亲口告诉他,这信就是她写的——枉他信守约定,不看信中内容,可渔嫣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算是视死如归?
渔嫣最初和他在一起,确是不情愿的,是为了云秦而放下身段,向他求饶的。难道时至今日,二人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是假象,还有,今日渔嫣和莫问离去了何处?
云秦也坐下来,盯着御璃骁冷笑,“我既敢来,也就不怕什么,为了渔嫣,我从不畏生死,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渔嫣。”
御璃骁眼神一沉,双指用力,手中的青瓷茶碗顿时被捏碎,茶水从他的掌中淌到桌上。抬眼看云秦时,忍不住冷笑。
“既如此,你我也就不必谈下去了,你视死如归,我就送你一程。”
云秦的身子立刻绷紧,分明是随时准备迎战。
二人正对望时,聂双城突然匆匆闯进,俯在御璃骁的耳边低声说:
“骁王,我看到王妃了。”
“什么?”御璃骁愕然转头,这么快就被云秦的人接到了?难道是莫问离?
他匆匆起身,走到门外,顺着聂双城的视线看下去,只见莫问离正牵着渔嫣慢步进来,就在厅中的寻一空桌坐下了,然后二人的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渔嫣何时和莫问离如此熟悉了?
或者正是因为和莫问离出来,倒和云秦的人错过了……不然,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向聂双城使了个眼色,快步退回房中,云秦也正准备出来,被他一臂拦住。
“云将军,我们的事还没谈完。”
“要打就打,总之,我以前不怕你,以后也不会怕。”云秦冷冷地说。
御璃骁转头看他,眼神中浮现一层不屑,“我只想知道,你想怎么带走渔嫣?”
“这个当然勿需你操心,只要你不阻拦我的人带走渔嫣,我会把云家军兵符双手奉上。”云秦低声道。
“你对她还真痴情,难怪……”御璃骁后面的话吞进去,笑了笑,把那话在舌尖嚼碎,难怪她一直念念不忘。
他已经没有心思和云秦谈下去,他现在就想把渔嫣揪上来,问她,为何写的是这样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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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难道,你是被自宫?
琅烟苑外大雨密集,小楼里正热火朝天。
鼓点急急,一名舞姬正在小台上旋转着,脚下踩的是一只一米高的细柱,柱上只镶着拳头大小的碟子,舞姬就在这小碟上起舞。大红色的锦裙层层甩开,如几朵妖艳夺目的牡丹花。
男人们正看得如痴如醉,不时有白银抛向台上,打向女子正舞得娆美的身体,每回她摇晃之时,渔嫣都担心她会摔下来,那柔软的身段往下弯折,像红色的虹,柔韧性极强,纤腰摇摆,又回到圆柱之上。
七名小二哥端着酒壶,抱着酒坛,在桌间穿梭,大碗的羊肉猪肉摆上桌来,满堂的热闹喧杂。
渔嫣已能走动,能说话,可就是浑身软绵绵,像被抽去了筋骨,又像提线的木偶,随他摆布。手腕在莫问离的掌心掐着,被他强硬地拉到身边,小脸上全是怒意钏。
“莫问离,你搞什么鬼?你说的红糖,就是来看这些女子扭腰摆屁|股?”
“还不小声点,女子当贤淑,怎会如此粗俗?”莫问离妖孽一般地笑。
“你到底是男人是女人?那年见你,虽然肤色算白,但也男儿阳刚,为何十年之后,你成了一个妖精?”渔嫣掀掀眼皮子,冷冷讽刺,末了,又恶意地补道:“都传,武林中有一绝学,若要成为顶尖高手,便去除七情六*yu,最狠心者,便是挥刀自斩,去了那男人的恶根子,从此也就越来越像女人了,莫问离,你是这样的么?糅”
莫问离妖孽一样的笑在唇角渐渐散去,神情古怪地盯着这小丫头。
十年未见,她还如当年一般精灵古怪,只是在看着渔朝思宦海沉浮后,学会了披上一层娇弱的外壳,任谁第一眼看她,都会觉得她那样秀雅文静,贤淑端庄,怎会想到她这张薄唇中,能吐出如此让人哭笑不得、更无从反驳的话语来。
“不是?”渔嫣又冷笑,继续说:“还是打不过对手,被宫了?”
“嗯,猜得很对。”莫问离又笑起来,一点儿都不生气。
渔嫣无法激怒他,心中暗自奇怪,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看上去并无杀机,把她带这里来,莫非就是听她讽刺他?也是个喜爱自找不痛快的角色?
“公子,口福斋的红糖到了。”
小二披着缀满雨水的蓑衣,从门外冲进来,从怀中取出一只还热汽腾腾的陶罐,浓郁的红糖香立刻扑鼻而来。
“吃吧,真正好吃的红糖,莫要等它凝固,就这样卷起来,再放进嘴里……”
莫问离拿起两只筷子,双腕一抖,露出两截雪色手腕,修长的手指各拿一根竹筷,在陶罐里卷动着,再举起来,筷子头上便缠了两大团琥珀色的红糖。
“景州的红薯味道最甜,熬出的糖也最好吃。”他递给渔嫣,唇角弯弯,温和地说。
渔嫣深深看他一眼,接过了筷子,轻咬一口,满颊有香,一直甜进了胃里。水眸一扬,瞟向他,轻声道:“我吃了,你我也就各不相欠了,尊主大人,请为我解穴。”
莫问离笑笑,手指在陶罐上轻轻地叩击几下,低声道:“过一会儿。”
说完了,他又俯过来,小声说:“你想不想学做红糖?”
渔嫣用筷子戳到他的眉心,往前一杵,冷冷道:“尊主隔我远一些!”
“学会了,可以不必来口福斋。”
莫问离拂开筷子,掏出锦帕,慢吞吞擦到额心的红糖,眸子往上抬时,扫过了一丝杀意。
这楼中虽然舞乐正酣,但是暗地中杀气腾腾。他行走江湖,常遇上不服气的输家,来找他寻仇挑战,想要他脑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但今日他没什么心思和人家玩,渔嫣额上的红斑已经在往右脸上蔓延,分明已经无法再克制住毒性。当她毒发,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守住“和他一起活下去的”誓言?
小台上,舞姬正弯腰如虹,青丝垂下,急速晃动,就像抖得急的黑色绸缎,身上银铃儿不停地作响。就在此时,楼上突然响起了木头坍塌时的剧烈声响。
莫问离一臂揽住了渔嫣,带着她在半空中飞快地旋转几圈,那雪裳展开,袍袖下暗藏的淬毒桃叶针,如同细雨一样击向楼上。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