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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说话。”御璃骁扶起他,掺着步子蹒跚的他,到了一边坐下。
“我一人如同游魂一般,到了街中,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黑袍男子,抱的居然是我的小阿姿,她脖子上还戴着我亲手打的银锁呢!”
“于是,我跟在他后面,想把孩子偷回来……可惜我跟丢了……但阿姿还活着,这太好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他。我有个堂兄,他很多年前因为家中得罪了皇族,被满门卖成了奴隶,发配边疆,还被……割去了男人的根。”
“他后来居然混得不错,与我们联系过,想报仇。所以我知道他在京中,所以我就上京来找他帮忙。不想他已经进了宫,作了太监,当时又得了暗疾,听我说完族中之中,他便决定让我顶替他。他那时已经病得很不轻了,一直用药来强撑自己,暗中训练了我九个月,直到我完全像他了,完全记熟了宫中的一切,才让我取代了他,我这脸,也是动过的。”
“我不知她在京中,我一直在遇到她的那里,还有附近找,但人身在宫中,毕竟不如在外面自由,只能托人打听,多年未果,直到那次看到她,猛然醒悟,这和我妹妹长得太像了!我又仔细地打听了她的来历,这才确定下来。”
“那种秘术,我也知晓,就是从我安溪巫术中传出的,因为极为恶毒,所以我们早就不许用了!可我可怜的小阿姿居然被人抱去行这恶毒之法!独自吃这么多的苦头,我却不知道,明明就在身边,从未管过她一天……这些蜜蜂和蜘蛛,都是能克制忘蝶毒性的……”
“难怪第一次发作时,她居然好了,原来是你。”御璃骁轻轻点头。
“这次她吐出来的,也不是什么胃寒,是我给她茶里放了东西,让她把残毒吐出来。天漠皇族之所以忌惮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安溪人有一件宝贝,叫巫师之灵,所以每一辈都会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巫师。
傅总管呆坐着,看着那团火,一下仿佛老了上十岁,沉默了会儿,才喃喃地继续说:
“他们想夺走我们的巫师之灵,却苦于我们的巫师太过强大,每次都能预知他们的进犯,所以次次化险为夷,还能让他们损兵折将。可我这一辈中,巫师迟迟不出现,老巫师却病逝了,才被他们钻到了空子,毁我家园,杀我亲人……”
“傅公公,慢点说。”聂双城递了水囊过来,同情地看着他。这老小子平常油嘴滑舌,像墙头草一样,却原来装了一肚子苦水。
傅公公抱着水囊,却没喝,只抹了把脸,长叹道:
“我一直侍奉在巫师身边,所以也懂些,这些蜂和蜘蛛,都是我们安溪的宝贝,现在没了,一点念想也没了,它们并不伤人,非常温驯……这些都是别人的陷害,我知道,可我不忍心它们被人害了……所以才冒险出来,想把它们转移走,我万没想到,是王上亲自在这里等我。”
“你不肯说实话,我只能在这里等你,你对她的关切太明显了。”
“天漠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没得到巫师之灵,就会一直纠缠,我的小阿姿,还是不安全,王上就把我交出去,说安溪人是我……”
“朕谁也不会交,你既然在我后青这么多年,安份守纪,并无过错,那就要受我后青庇佑,更何况你是她的亲叔叔。”
“还有莫问离,他与渔嫣如今是生死相连,他不能有事,不然渔嫣也会有事。”傅总管紧抓着水囊,抬头看御璃骁。
“此话怎讲?”御璃骁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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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是谁抱住了她
傅总管抹了把眼泪,捧起了脚边烧焦的赤翅蜂,长长叹气,心疼得老泪纵横。
御璃骁没催促他,双手负在背后,静静地等待着。
半弯月从云后探出头,洒落一地清冷月光。假山后的几株大树,竭力伸展着枝叶,把假山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火已经灭了,赤翅蜂烧死后,散发出一阵异香,令人有些头晕眼花杳。
“先退出去吧,这是赤翅蜂最后保命时放出的毒气,想掩护同伴逃走……”
傅总管站了起来,蹒跚地往前走。
前院中有灯笼,渔嫣正坐在桌前煮茶。赤翅蜂居然养在这里,让她大感意外。见众人来了,她拿了几只茶杯放到桌上,倒了茶,看着二人坐下来后,亲手捧了一杯,敬到傅总管面前。
“叔叔喝茶。”她深深弯腰,双手举过了头顶铍。
傅总管一怔,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我当时只是婴儿,对安溪之事一无所知,但叔叔所做一切,值得钦佩。依叔叔的本事,去哪里都能活得自在,却为了我,陷进深宫,一辈子为奴。”
“哎,哪有这么好,我也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傅总管接过了茶,眼泪又滑出眼角,“你真的很像你娘亲,眉眼、神态,像极了。若我早知你在御史府,又怎会看着御史落难,让你遭罪?我也自私,所以该受自私的恶果。”
说着,他也不想茶水还烫,仰起脖子就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进了嘴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茶烫,凉凉再喝,熬到现在不容易,烫坏了嘴可不好。”渔嫣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提醒。
多么悲伤的重逢,被渔嫣的几句话弄得气氛有些古怪,愁字去了一大半。
“赤翅蜂一直养在此处,还是你暂时搁于这里?”御璃骁见他情绪平复了一些,亲手拿起茶壶,给他倒了半碗茶。
傅总管赶紧起身,双手捧着茶碗谢恩,“怎敢劳烦王上亲手赐茶。”
“坐吧,今日无外人。”御璃骁轻轻抬手。
傅总管坐回原位,小声说:“我一直随身带着它们,晚上它们就住在我的房梁上。它们很乖的,根本不会伤人,但是几天前我发现有人偷了几只赤翅蜂,便知不妙。你二人最近常居这里,旁人不敢轻易前来,所以把它们暂时藏在这里。可今日它们却飞出去伤人,我想一定是有人惹了他们,那人人一定盯住我了,我怕他再用赤翅蜂害人,又怕他伤害赤翅蜂,我实在舍不得它们……快十八年了,只有它们让我还能感觉到安溪的味道。”
“叔叔重情义,所以让人钦佩。”渔嫣轻轻点头,小声说:“我虽倒霉了点,但此生也算不亏,遇上的人都算是有情有义之辈,爹爹,您,问离,还有你……”
她转头看御璃骁,微微一笑,“你不动声色,原来都安排好了。”
“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说我安排好了?”御璃骁低笑,分明极为享受渔嫣此时看他的目光。
渔嫣抿唇笑笑,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威武。
被心爱的女人崇拜着,这是件令人开怀的事,御璃骁的眼底都染了几许得意,稍微收了些乱飘的心思,扭头看傅全。
“傅公公,你还未说明,为何她与莫问离有联系。”
“天下万物,皆相生相克,雌雄相依乃天地之根本。莫问离找到渔嫣的时候,因为口渴难耐,喝了井中之水,那水一定有玄机。那井中之水与翡翠谷底相连,同出一脉,井水长年浸泡忘川花根,花根又分泌出汁液汇入井中,长年累月,井水便与他处不同。平常人喝了,并无异样,说不定还有好处。莫问离喝了井水,渔嫣饮了他的血,虽说不能医好,却为她克制住了毒性,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她这次毒发,又饮了莫问离的血,冥冥之中,二人便有生死祸福相依的关联。”
“哎,难怪那日我心口疼,一定是他在遭罪,也不知在哪里。”渔嫣站在门口,仰头看月亮,“那个思聪毕竟是死了,安溪人的事掩不住,天漠国不会善罢甘休的。瘟疫还没找着药方克制,御璃骁,皇帝不好当呢。”
“族长好当吗?”御璃骁沉吟一会,问她。
“不好当,那是责任,丢不开。”渔嫣轻轻点头。
人生在世,总有责任在肩,或为亲人,或为家国,都是不可能说丢就丢的。
“所以,想江湖自在,也得有一个自在江湖。”御璃骁起身过来,轻拉起她的手,摁在心口上,“放心,我会创一个盛世江湖。”
“呵……”渔嫣眼睛弯了弯,轻轻一笑,抽回手,轻轻掩上了门,“快去忙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我乏了,先歇着。”
御璃骁知道她心情其实正如大风卷起的浪,剧烈起伏,想要独自安静一下。在门口站了半晌,转头看傅全。
“那我们走吧,还要去审御清安。”
傅全捧起包着赤翅蜂的帕子,跟在御璃骁的身后。
“还带着这个干什么?”安鸿不解地看他手中的帕子。
傅全轻抚着帕子,感叹道:“拿回去,还能入药,驱湿散寒,效果极好。我们安溪人到了死的时候,也会想着为族人留下些什么。赤翅蜂也一样,所以火燃起来的时候,它们释放了毒雾,想要掩护同伴逃走。”
“方才你说巫师之灵,那是什么东西?”安鸿压低声音,好奇地问。
御璃骁也放慢脚步,等他的回答。
“巫师之灵在我们安溪族传了几百年了,我小时候从窗口偷偷见到过一回,是一枚黑色的珠子,每隔三十年,当大巫师降生时,就会亮起。可距上一回亮起,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一直未有大巫师降临,所以才让即墨族有了可趁之机。灭族的时候,族长让十名勇士带着巫师之灵经秘道往十个不同的地方走,已经十多年了,我也没有找着它的下落,若能找到,说不定还能重建安溪部落。”
“别建了,省得别人又眼红。”安鸿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现在也不错,满朝文武,谁不叫你一声傅总管。”
傅全苦笑,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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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牢房有坚固的大青石四壁,两边各安有十支火把,把牢房中照得通亮。狭小的空间,只有拳头大小的一个通风口,一进去,就让人热得透不过气。
御清安被几根粗粗的铁链锁在柱上,一身衣裳被汗浸得如同从水中捞起一般,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上方那个透气口,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被捉了?
明明探子称御璃骁率人去找蜂巢,他便潜|伏在皇宫隐秘处,盯着傅全,一直尾随他进了那座假山——
咣当一声,门开了。
他转过头,只见御璃骁独自一人走下台阶,慢步到了他面前。
对望片刻,御璃骁在他面前的椅上坐下,抬眼看着他,“该叫你一声谋师大人?”
“也行,最好称我一声安郡王。”御清安笑笑,直直地盯着他,“不知王上准备怎么处置我?”
“依国法处置,会把你交于刑部去审,所犯之罪条一一列出,按罪惩处,不会往你身上多加一条罪,也不会让你逃掉一条罪。”御璃骁平静地说。
御清安的呼吸紧了一拍,随即诘诘地笑起来,“你棋高一着,我甘拜下风,来生再和你一试高低。”
“来生,我可不想和你比试。”御璃骁淡淡地说着,手指轻轻一勾,他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他的夫人托着一只食盘下来了。
“夫人?”他愕然地看着她。
“清安,王上和父亲允许我来看你,父亲知道,你必不肯说实话,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天人永别,我来送你,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郡王妃一脸凄然,把托盘放到桌上,倒了杯酒,递到他的唇边,又道:“虽然知道你这些年与我是逢场作戏,我还是感谢你,让我独享了王妃的一切,我已禀明父亲,去云海庵出家,你我缘尽,永世不见。”
“夫人,我……”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