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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夫人怎么这样,看上去挺温柔的一个人,怎么能把这么漂亮的鸟儿翅膀都打断了,偏还装好人,装得一脸无辜。”念安在一边不满地嘀咕着。
渔嫣没出声,这府里,只怕只有念安和念恩两个人不装,其余的都会在不同的人面前装出不同的面孔来。
雨越下越大了,砸得人心慌意乱。
叫阿朗一起用了晚膳,渔嫣又躺到花梨木榻上去看书。
念恩和念安在一边做针线活。满殿的夜明珠早就收起来了,依然点着两把青铜灯盏。三个人今日都安静,连念安都显得心事重重,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
“你们去睡吧,别陪我了,我看会儿自己就睡。”渔嫣放下书,让二人去歇着。
念恩和念安又给她续好了茶,添好了灯油,这才回去。
渔嫣又看了几页,实在看不进去,往被子里一缩,猜想今日御天祁和夙兰祺来做什么。猜来猜去猜不着,反而心中更乱,越发无法入眠了。
爬起来去桌边倒茶喝时,身后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她飞快转身,只见御璃骁一身酒意,浑身湿透地迈过了高高的门槛,手里拎着一只酒壶,俊脸上淌着雨水,一双幽瞳里落着薄寒的锐光,每走一步,袍子上的雨水就在地上滴下大团大团的湿渍。
“王爷。”
见他一脸冷俊,一身杀气,渔嫣心咯噔一沉,扶着桌子连退了好几步。
“躲什么,你也躲本王如同躲瘟疫吗?”他冷冷一笑,慢步逼近了她。
那浓得冲人的烈酒味儿熏得渔嫣立刻别开了脸,捂住了口鼻。
“王爷喝多了。”
“所以你帮本王喝一点。”他举起酒壶,掐住了她的小脸,把壶嘴往她的嘴边凑,“醉了好,你陪本王醉一场。”
“王爷……嗯……”
渔嫣呜咽着,连连后退,他逼得越紧,烈酒直接往渔嫣的嘴里灌去。她连呛几口酒,肺都跟着痛了起来,本就心情不爽,如今又被他如此狠逼,一怒之下,抬手就是一掌狠狠甩去……
御璃骁的脑袋闪得快,可依然被她打中了耳朵的位置,她是恼怒之下动的手,就用了全身的力气,打得他的耳朵里嗡地几声乱鸣。
渔嫣飞快地缩回了手,脑中一片空白。
她打他了!
她居然打了御璃骁,今日还不被他碎尸万段?
屋子里极静,只有他低沉的呼吸一声、一声、又一声地从她的耳畔拂过。
渔嫣慢慢抬头,抹了一把脸上唇上的烈酒,小声说:“罢了,你我二人装了这么久,实在是累,王爷想怎么处置随……”
她没说完,御璃骁突然丢开了酒壶,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凶猛地吻了下来。
今日之耻,今日之伤,今日之痛,唯想来她这里,寻求那一丝不可能的安慰……御璃骁觉得很悲哀,可热血挥刀斩敌首,却无法阻挡来自血脉至亲的猜忌。他有父有母,却如同孤儿,他贵为王子,人人尊他一声战神骁王,可又为他带来了什么?
脑中全是那残忍的遗诏与密旨,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渐渐的,成了渔嫣那双淡柔如月光的眸子。
“嫣儿,小嫣儿,给我……”
他抱着她的腰往上一抄,扛在肩上就往榻边走去。
渔嫣吓到了,一巴掌把他打蠢了吗?怎么又成小嫣儿了?
他拥着她倒在榻上,沉重的身躯压下来,双手在她的身上抚摸揉动。
渔嫣挣不掉,他满身醉意,耳畔被她的指甲刮出的血痕也让她不敢挣得太厉害,没一会儿,她就被他给剥得如同小鱼儿,滑溜溜地被他拥在了怀里。
然后……他就这样抱着她,醉倒了。
渔嫣先前还紧张得一身紧绷,不知道他又会如此折腾她,直到压在她身上的他发出了深深沉沉的呼吸声,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愕然地看着他。
长眉紧锁,密睫紧合,唇角处染着几丝……苦涩……
渔嫣不知道他怎么了,天天意气风发的,今天露出如此一面!
她尝试着从他身上爬出来,想去拿件衣服穿,眼角余光意外看到他怀里露出的一角明黄之色。她犹豫了一下,没能按捺住好奇心,轻轻地把那东西给抽了出来,是两份叠在一起的丝绢,上面有隐隐龙纹,圣旨专用的缎料。
“咦?遗诏?”她心一紧,就这样光光地跪在他的身边,展开这东西,快速往下看。
没几行,她的呼吸就紧了,丢开了遗诏,又去看另一份,快速扫完之后,忍不住怜悯地看向了御璃骁……
还不如不知道这东西,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
她轻轻叹息,犹豫了一会儿,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小声说:“何苦呢?其实,就做尾鱼,也很快乐的。”
他醉沉了,听不到她的话。
渔嫣下了榻,用力扯掉他的靴子,又去脱他湿透的衣袍。他太沉了,她费尽力气,才勉强脱了外袍。里里外外全湿透的,她抹了把汗,继续给他扒紧贴在身上的亵衣。
也不知当初受了多少伤,背上也有箭疤,一朵又一朵,在后背上狰狞着。
他浴血厮杀,却换来如此对待……
“真是些混帐王|八蛋!”渔嫣小声骂着,把他的湿衣丢下,为难地看向他的裤子。
☆、【89】你要做我的小表妹吗
湿淋淋的,紧缠在他布满伤痕的腿上。
沐青梨此生只见过两个人有如此多的伤,一个是父亲渔朝思,她来不及看他伤痊愈,便为他送终埋骨。一个就是御璃骁,他以一种极强势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要纵龙游天,要俯瞰天下,要征服世人征服她……
可他的伤呢?谁人看过?晨瑶?叶明月?她?他酩酊大醉,为何只到她这里来?她跪坐在他的腿边,无奈地看着这个霸王。
明明都远离了,那就继续远离吧,怎么能醉到她这里,还要让她看到他的忧伤?
渔嫣拽不下他的湿裤子,拿来剪子从裤脚开始往上剪,用力撕开,再费力把他翻个身,把湿布丢开眭。
渔嫣红着脸,不看他的身体,把锦被拉起来盖到他的身上,放下锦帐,端着油灯去了窗边的花梨木贵妃榻上窝着。
本就睡不着,他来了,愈加睡不着。
寂静的屋子里,只听得雨声淋漓,自己的心跳扑嗵。渔嫣翻了个身,紧紧地抓住了那枚黑玉扣。若当初没有遇上他,会不会心境要平和许多?她仍是那个渔嫣,没有生起想做他小表妹的心思展?
人呵,最无法管住的,就是自己的心,明明使劲的攥着,掐着,拽着,它还是长了八条腿,像可恶的螃蟹,挥着大钳子,夹痛你的手,甩开你的人,往那人身边飞快地爬去了。
渔嫣,渔嫣,渔嫣,你是鱼,不是螃蟹啊!
她又翻了个身,锦被从身上滑落,跌在了地上。
她躺了会儿,才慢慢坐起来,低头看堆在地上的锦被。它堆在那里,像被人遗弃的胖子,傻乎乎地看着漆黑的屋子。
渔嫣用脚尖在上面踩了踩,小声说:“你看什么?在看我吗?看我怎么越来越傻,越来越不知分寸?是不是?”
被子不理她,她被乱掉的心折磨得六神无主了。
渔嫣17了,过几月就是18了,于这年纪的女子来说,很多早就当了娘,孩子都满地跑了。她却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捧着心不知道去哪里。
她光|着脚跳下来,赤着足跑到了墙角上,那里有一根阿朗给她削好的树枝,她扭头看了看榻的方向,他醉着,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发疯。
他也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这样练剑。
她轻手轻脚挪开椅子,就在墙角上起剑,轻轻地念:“心静若水,不思杂虑,一举冲开千丈之墙,无穷灵气急剧流入,由人径汇入气海,融合冲突……”
那夜,他说的口诀,她默默地记了。
她还是花花架子,可是柔软的身体让她舞起剑来如同在舞蹈,一招一式连起来,不似剑术,似剑舞。
淋漓的雨击打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她旋转着,大汗淋漓,把身上的薄衫浸湿,仍不觉累。
木枝斜斜刺出,又在半空划出弧影,抬脚时,裙摆掀起暗暗香风,莲足绷起,身体往后仰去时,一股力道拽住木枝,她扭头看去,他披散湿发站在身后,大手紧握树枝。
他未穿|衣,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笼起一层柔辉。
结实的胸膛,结实的胳膊,结实的小腹,结实的大腿……渔嫣匆匆扫过,匆匆别开脸,小声说:“王爷小心着凉。”
他的呼吸沉了沉,往前走了一步,手掌用力,木枝从她的掌心脱落,她的脸别得更开了,双手垂着,密睫轻颤了几下,轻轻合上。
酒意仍浓,醉意仍在。
他的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发,慢慢低了,唇贴到了她的耳畔,低低一句:“你在干什么?”
渔嫣缩了一下脖子,别扭地说:“活动筋骨。”
他在她的耳上吻了一下,又轻声说:“小骗子。”
渔嫣微微抖了一下,快速推开他,匆匆说:“王爷小心着凉,回去歇着吧……”
御璃骁的瞳光微敛,此时一道闪电陡然劈到,轰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又把渔嫣吓得一抖。他的双臂揽过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滚烫的胸膛,滚烫的唇,滚烫的掌心,一切都这样滚烫,烫得渔嫣不停地抖。
这样的感觉,此生第一次遇上。
渔嫣拼命让自己想云秦,想着,想着,变成了御璃骁。
他的吻已经到了她的脖子上,轻轻吻,轻轻咬,轻轻|吮,轻轻舔……渔嫣的眼泪扑嗖嗖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又哭?”他沙哑地问。
“没什么。”渔嫣抬起手背,往眼睛上用力抹了几下。
“我教你练剑。”他弯腰捡起了木枝。
“你没穿衣服。”渔嫣捂着脸,又小声说。
御璃骁低低一笑,过去捡起自己湿透的袍子披上,腰带一系,就这回到她的身边,衣领大敞,露出那玉白的胸膛。
他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摁,沉声道:“要不要这里?”
渔嫣的呼吸骤然急了,她盯着两只重叠的手,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要不要?”他又问,手摁得更紧。
渔嫣咬紧唇,不肯出声。
“告诉我,要不要做我的小表妹?”
御璃骁的声音更低沉,手摁得更紧,他的心跳,如此有力,一声一声地透过她的掌心,击打在她的心脏上。
她被逼得没有退路,惶惶抬眼,娇唇微颤,轻轻地说了句: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要你,那是一次冒险!虽然她是一条喜欢冒险的鱼,但他是龙啊!鱼儿焉能去戏龙?鱼儿又焉能与龙并肩游?她游不过他啊!何况……他并非让她比肩,只是把她收入那数不清的美人之中。
他的呼吸沉了沉,手缓缓松开,又猛地用力,把她拽进了怀里,用力抱紧。
渔嫣快不能呼吸了,她的手紧缩在胸前,还停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让心脏骤紧一下。
他的下巴搁下来,在她的额上用力地蹭了一下,然后把木枝塞进了她的掌心,扳着她的身子一转,抓着她的手斜斜一刺,低醇的嗓音缓缓地念:“心静若水,不思杂虑,一举冲开千丈之墙,无穷灵气急剧流入……”
渔嫣想,他能心静若水?这世间,除了尼姑和高僧,真会有人心静若水吗?
渔嫣是不能的,她的心很鲜活,每跳一下,就多一个欲|望。她想要吃饱穿暖,她想要无忧无虑,她想要为父雪冤,她想要有很多很多雪花银,她还想要貌美如花,永远不老,她还想、还想要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与她携手逍遥。她写状纸告倒奸人,他一把长剑惩恶扬善……
她有这么多欲|望,所以注定不得心静。贪、嗔、痴乃三毒,她从未跳出其中,所以要受其苦,终不得出离。
“你分神了。”他收紧她的手,带着她一个转身,一枝刺向屋中那幅山水屏风,正点在那弯从重山中蜿蜒而下的水上。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