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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选择和他在一起,注定面对的是天下风云变幻,注定要和大摇大摆的于大状渐行渐远。她不能再随性而为,她得谨遵一切规矩。她是渔嫣王妃,不是渔嫣大状,渔嫣小女子,她得像晨瑶她们一样温柔体贴恪守本份才对……
可是过了十七年自由日子的渔嫣,哪里能一下就接受这种改变?
并且,渔嫣发现她对这男人的喜欢,超出她自己的想像,她是如此恐惧他不爱她的那一天到来……
不过看他抱了别人,只一眼而已,渔嫣的脑子却已是山呼海啸涌出万般杂念,根本控制不住。
御璃骁转脸看她一眼,小声对聂双城说了几句什么,聂双城立刻扶着那女子上了马,亲自护送着往前而去。
渔嫣心中越加不适,收回视线,把剑还给徐海风。
“牵累将军了,若他要罚,还请将军担待。”
“王妃言重。”徐海风听着她如此大的声音,眉头微拧,双手接剑,小声解释道:“方才那是十七公主,是灵太妃之女御紫媛,骁王的亲妹妹。七年前和亲,嫁于天漠国三皇子。去年三皇子获罪之后被赐死,她被充为官奴,骁王此次特地找她回来的。”
原来是公主,他的亲妹妹!看来,她今儿又要惹怒御璃骁了!渔嫣拧眉,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眼前的血色又浓了几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马蹄声声急促,整条街上全是这些兵士。
几名衣着汰州城官官服的中年男人匆匆过来,堆着满脸的笑向御璃骁跪下行礼。
“不知骁王驾到,请骁王恕罪。王爷正在王府恭侯,请王爷移步。”
“请禀报皇叔,本王稍后便到。”
御璃骁双手负在身后,挥手让他们退下,独自慢步走向渔嫣。
渔嫣一手扶在梨花树上,撑着自己快撑不住要跌下去的身子,迎着他深遂的视线,努力镇定下来。
“王爷罚我一人好了,他们不敢得罪我。”
她还是如此大声,让御璃骁忍不住紧皱眉头,淡淡地说:“我敢罚你吗?任性妄为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谁许你跟过来了?”
“确实任性,可就是不想回府里去,不想看到你的妾室们,”渔嫣苦笑,手伸过来,摁在他的手臂上,人软软地往他怀里滑去,继续喃喃说:“御璃骁,我难受得很,我见不得你抱别人……见不得……我只是想离你再近一点……”
她的声音还是很大,御璃骁看着她有些白的脸色,微微拧眉,把她揽进了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说:
“吃什么干醋?说你一百回,不许当着别人的面顶撞我,你怎么不干脆拿面锣来敲着喊着质问我?”
渔嫣全身的重量都在他的身上,双手绕到他的脖子上,又问:“只会抱我一个人吧?”
“能不能温柔一些?”御璃骁头都痛了,拉住她的小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滚烫,顿时心一沉,立刻扳起她的小脸看,急促地问:“你怎么了?”
“我……看你的脸,是红色的,树也是红色的……你们都是红色的……”渔嫣软软靠在他的身前,眼睛慢慢合上,真不想再看这些红色,“御璃骁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胡话!”御璃骁把她抱起来,沉着脸色,快步往琴馆里走,“来人,去孝王府,让寻太医来一趟。”
“御璃骁……”她把脸仰起来,去贴他的脸,“若我死了,你会记得我的吧?”
“不许胡说,你着寒了,捂捂便好。”御璃骁的呼吸急了急,突然就扭头看向街对面。
莫问离就站在那里,风把雪袖轻轻拂动,袖口上绣着的翠色的叶片似乎随时会从袖上跌下来。
“是你做的?”御璃骁眼神骤凉。
“冤枉,我如何敢动你的佳人?不过,我看她倒不像着寒。”莫问离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步走来。
☆、【120】嫣然遇游龙:燃烧
“看着他。”
御璃骁扫莫问离一眼,抱着渔嫣进了内院雅室。
上好的花梨木雕成的榻摆于正中,层层雪纱垂下,纱上绣着千片粉色桃花瓣,风一拂,似有漫天桃花纷飞。
渔嫣纤柔的身体搁上去,随即陷进棉软的朱色锦被中,一头青丝从榻沿淌下,右手有三指从锦被里露出来,雪色如玉,握之如冰。
“嫣儿。盥”
御璃骁坐下去,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心猛地往下坠。如冰雪一般寒,透过他的指尖,迅猛地凉进他的心里。
“怎么会这样?”他又握住她的指尖,喃喃念叨,把她的小手紧紧握住,扭头道:“再搬一床锦被过来,生炭火,关窗。”
众侍卫赶紧过去,关窗,生火,搬被泷。
御璃骁把她酽酽盖好,又让人端来热水,给她擦洗手心脚心,想让她暖起来。
可她还是冷,不停地发抖,残存的一线热量正从她的生命里抽离。她勉强睁眼,看到御璃骁在榻边忙碌。
“嫣儿,还冷?”他坐下来,双掌把她的小手包住,柔声问她。
渔嫣轻轻眨眨眼睛。
她这是第二回在他面前生病,念恩说,其实那次发热,他也这样守着她一整晚。只是那时只觉得他讨厌,此时却觉得好安心,仿若他坐在身边,她就立刻能好一样。
“别睡。”御璃骁见她眼皮合上,赶紧摇了摇她。
“诶……”
渔嫣勉强掀了掀长睫,朦胧血色中,只见他正浓眉紧锁,面孔却有些模糊。
“骁王,沈郡王来了。”
徐海风推门进来,隔着层层纱帘叫他。
“不见。”
御璃骁此时哪有心情见别人,喝退徐海风,又拧了块帕子,探进被中给她擦拭心口。
“去见见。”渔嫣推了推他的手,声音弱弱的,不似刚刚在门口那般大声。
五王爷御孝奉的几个儿子都想继承汰州城,也正悄然争斗。汰州虽然仍是静土,但是一旦孝奉王死了,这地方必将成为争夺之地。渔嫣对天下局势看得很透,御璃骁找回十九公主,一定有他的目的,他从来都不是走无用棋的人。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出去。”御璃骁坐下来,深深地吸气。
“没事,睡会儿……”渔嫣缓缓闭上了眼晴。
御璃骁脸色沉了沉,又用力推了推她。
“没死。”渔嫣有气无力地说了二字,彻底睡了过去。
御璃骁悄悄把长指探在她的鼻下,探得一丝热量,这心才拽回胸腔。
“王妃不是着寒。”
莫问离的声音传进来。
御璃骁拧拧眉,推开门看,莫问离正站在梨花树下,抬手扯梨花,在掌心里揉碎了,往脚边的小池里丢,碧水幽暗,上面浮了一层碎碎的梨花瓣,像下了一场碎飞的雪。
“你知道是什么病?”御璃骁问。
“病?只怕不是病。听离夙兰祺正在满世界找忘蝶石,据说那是种古怪的石头,把婴儿血放出来,滴进锁骨山中的泉里,就能炼出长生不老丹。”莫问离转过头来,唇角扬扬,轻轻一笑。
“荒谬!你的手倒是越伸越长了,朝廷的事也开始插|手,夙兰祺找过你?”御璃骁淡淡地说着,抬步过去。
“哦,他来找我下棋,想买点东西,我不过是来看热闹而已。”莫问离又掐了一枝梨花,转头看他。
“你想要什么?”御璃骁沉声问,他哪会信莫问亨来看热闹?
“骁王登基之后,重修兵器谱,我的要排第一。”莫问离眼中一亮,急声说道。
“你还要这虚名?”御璃骁看着他,越发不信,莫问离隔几年就会换一件兵器,剑刀勾扇,已使了个遍。
“好吧,我要十九公主。”莫问离扬唇一笑,妩媚丛生,连枝梢梨花瓣都羞涩不敢相比。
“不行。”御璃骁当即拒绝。
“那,她就等死吧。本来十八岁才发作,不过,迟早会死,早一两个月,晚一两个月都无所谓,就算是我现在能给她止住痛,将来也是死。这天下,有情人的血好求,有情人的眼泪难遇。”莫问离轻声叹息,转身往外走。
“你不怕我杀你。”御璃骁盯着他的背影问。
莫问离微微侧脸,扬唇魅笑,“我早就活腻了,骁王三年不在,我三年无敌手,每日饮酒等死而已。以后骁王问鼎天下,自是不会再看得起我这种江湖草莽,再与我平湖之上大战三天三夜,我还是寂寞,杀便杀吧。”
“莫问离,你是不是疯了?敢如此和骁王说话,小心你的脑袋。”聂双城正好进来,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怒斥。
“装疯卖傻!十九公主是你能要得起的人?”御璃骁冷笑,不再理他,只要知道忘蝶石这东西就行。
高手怕寂寞,莫问离的怪癖,就是要和武功最高的人比试,和御璃骁战成了平手,三年来耿耿于怀,恨不能跳下悬崖揪着他再打一场。今日一交手,便知御璃骁较三年前更厉害,内力,刚劲逼人,如同蛟龙在身。
御璃骁和很多人的关系都似敌似友,譬如这江湖第一人莫问离,又譬如天漠国的新王墨夷涟,武功上不相上下,野心上不相上下,甚至连桀骜古怪的脾气都不相上下。
“十九公主可是我的心上人,何不给我,换你的心上人平安?”莫问离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转头看他。
御璃骁看也不朝他看,大步往房间里走。
“十九会是你的心上人?你打什么主意,你知、我知,收了谁的好处,就向谁复命去吧,我留着你的命,日后还你心愿,亲手把剑刺进你的心窝,钉于平湖之中那棵雪樱树上。”
“真凶啊!”莫问离嘴角抽抽,一记水媚眼波扫向聂双城,“你们主子如此之凶悍,王妃可承受得住?”
“莫问离,拎着自己的脑袋快走吧,别打公主的主意。”聂双城瞪他一眼,手扶在腰上宝剑之上。
“骁王,后会有期。”莫问离双手拢进雪袖之中,踱着优雅的步子,慢慢出去了。
聂双城拧眉看着他走远,大步走到房门口,低声问:“十九公主已经安顿好了,王爷,王妃怎么了?今日为何如此大声?”
“让徐海风在外面等着,莫问离的人拿东西来了,立刻拿来。”御璃骁沉声说着,轻轻掀开了雪纱垂帘,看向渔嫣。
“可是这人生性古怪,若有歹心怎么办?”聂双城担忧地问。
“他不会。”御璃骁摇头。
他了解莫问离,那人天真和阴狠并存,妖孽和古怪同在。
能让莫问离动心的条件,只怕离不开一个“武”字。他就是个武痴,甚至都不愿意费心在勾心斗角上,不过,这不代表他不会勾心斗角。
他阴起来,能阴|死你八|辈子祖|宗!这些年来想暗算他的武林中人多如过江之鲫,都死得惨烈,且花样百出。以至于后面几年再无人敢挑战他的尊主地位。他觉得无味,胆大包天,跑去给御璃骁这战神下了封战书。
二人打了一天一夜,只是平手而已。在莫问离心中,皇子们都是草包,可事实上,御璃骁让他这武林之尊大损骄傲,当即就约好来年再战,甚至还不时前去战场上找他喝酒,刺探他是否又学了什么武林绝学。
不过御璃骁回来这么久,莫问离没来,十九公主一出现,他就赶过来,不是受人之诱,又是什么?
“那属下马上去安排。”见他笃定,聂双城一抱拳,大步过去。
御璃骁过去关上门,回到榻边。
他已经探清,先帝去世之前,悄悄把秘诏分成三份,给了三个人,一份交给了早就被人遗忘、幽居深宫的灵太妃,灵太妃殉葬时,令人把秘诏送去给自己远嫁的女儿十九公主;一份给了渔朝思,可渔朝思不知藏在了何处;另一份,御璃骁也未查到下落。
想找秘诏,并非如以前一样,证明他才是后青国真正的王,而是想弄清楚先帝到底留下了什么话给他。就像渔嫣所说,他勿需秘诏,强者自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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