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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七日、挑选顶尖打手的修罗斗场,终于结束了。
门打开的那瞬,决定了里边活着的十人将拥有不凡待遇:仆役与别院,最好的食物与教育……
甚至,他们还拥有了挑选主人的资格。
几日后,十个孩子被打理的容光焕发,带到了未来殿主候选人们面前──两男一女,三个非常漂亮的妙龄少年少女,就等在那边。
记得那时杨书彦轻声对她说,你挑吧,听你的。
白圭挑的十分慎重,好几个月后才选择了最带侠气的那个少年──郁柏。
说来也荒谬,面对当时在场人选,大家都挑的那样慎重,殊不知,这三人里没有一个成为最后的殿主。
就连挑的最好的白圭,也是落的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是不得不说,一切刚开始那段,真的非常美好,竟勉强可以称之为“快乐的童年”了。
郁柏很好,英姿飒飒,义气十足,从不让身为得力属下的白圭和杨书彦受委屈,永远都在为他们争取最好的。
郁柏不滥杀,不虐奴,实力超群,道术非凡,又使的一手好刀。
年纪大她许多的郁柏,就像一个可靠的兄长,稳重又敏锐,永远都知道该做些什么才是对的。
完美的,都不似血污腥臭的月沉殿里人等了。
那时白圭还在想,这么有潜力的好主子哪里找?
虽然,那时殿主选法没一个人能确定,有人说是前任殿主选,有人说是长老们选,又有人说是跟犬宫之主一样,靠占卜,但白圭还是信心无比。
但白圭确信不管选殿主的方法是什么,她的郁柏一定会赢。
那几年,她与郁柏、杨书彦就是在精进自己中度过的。努力吸收一切,竭尽所能的立功,也竭尽所能的削弱对手。
他们也游玩,到处游历,骑马就是在那时,跟无所不能的郁柏学会的。
三人时常策马在山下的那片草原里狂奔,每日换着不同的殿中马,比谁的马快,谁骑的好。
白圭永远都记得,晴光里郁柏提着长刀骑在她前方,一把一把砍去长草的模样。
草叶飞溅,飞到后方的她身上,仿佛身陷闪亮的草叶大雨,场景如此离奇,马蹄答答,笑语如珠,恍若永不结束。
郁柏一直非常疼白圭与杨书彦。
连占卜卜出她是最佳的下任犬宫之主时,郁柏都是护着她,就算众人如何怂恿,说一旦让她套上犬宫咒印颈圈、殿主位置就唾手可得,郁柏还是不愿意。
“一旦进入犬宫那鬼地方,就一辈子要为月沉殿而活,那地方是不屈俘虏、贪生罪人进的地方,我的白圭为何要进去?”
我的白圭,郁柏是这样说的,瞬间就抚平了她一颗心惊胆战的心。
却没想到,在白圭十二岁那年,郁柏得到了一个能够远离月沉殿的契机。
她和杨书彦都觉得自己很理解郁柏,郁柏这样重义气的人,是不可能丢下无主可依的他们、一个人远离月沉殿这修罗场的。
可是郁柏却走了,只有一个淡淡的回眸,就跟着来迎接他的人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成了被丢弃的狗──即使被抛弃了,还迟迟难以相信自己境地。
就这样,没有主子庇护的白圭与杨书彦,被迫进入了犬宫。烙上咒印,杀抢掳掠,只要是殿主命令都不得违抗,长征各地,赚了满满的江湖恶名。
心里也装了满满的恨,总想着有朝一日再见那狠心的主子,绝对要将他千刀万剐。
之后就是好多好多年,她与杨书彦在犬宫中傀儡一般苟活的日子。
身边带回来的少年青年越来越多,殿中、江湖上的敌人,也是越来越多。慢慢的,不只月沉殿,连江湖上都有人在说:外月殿,内犬宫,白圭一日在,月沉一日荣。
人人都知道──白圭是生是死,都只能为月沉殿。
*下章预告:
她很熟悉人贩子们的作息,大城的人贩子们总约好在黄昏一同开市,好让买主不用跑上那么多趟。
游魂一般白圭飘出茶楼,茫茫踏上人来人往街道,往人贩子市集走。
脚步不停,心里则想着,这次找的人,不需要丁哲骧那般足智多谋,不需百狐那般天生神力,也不需闵上轩那般天赋异禀──
只要一个资质中上的,能够死心眼陪着她的,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玖、
玖、
暗色斗笠长纱飘飘,白圭尾随小厮,走过店里一行又一行琳琅书墙。
因为被附近的早点气味给吸引,今天一早就醒了,吃完后睡意全消,难得没再睡懒觉,一早就来这家书铺逛了。
和煦日光,填了满室。
小厮耐心解释,一区区柜上是什么类型的书、又是怎样的装订和材质,她心不在焉听着。心里却只是想着,这么多书排起来真好看。
等将来有了自己的庄子,也要在里头弄一间这样的书阁。
最后,知道自己行李众多,白圭只买了三本书。
一本游历杂记,一本神怪故事,和一本武林轶闻,都是很适合打发时间的闲书,且皆有精致书皮和娟丽内字,她很满意。
没有要人把书送回客栈,白圭自己抱着,往昨日物色好的茶楼去了。
她很熟悉人贩子们的作息,大城的人贩子们总约好在黄昏一同开市,好让买主不用跑上那么多趟。
是可以用点银子买通贩子们,好抢先挑走好的奴,但如此一来也要多跑好几趟,白圭懒,不想如此多事。
而且,选人这种事,一直以来她都十分相信缘份。
一进茶楼,掌柜就认出她来了,带着她往昨日约好的二楼独立厢房去。
门一打开,白圭便十分满意。
宽敞空间和古雅桌椅,甚至很贴心在可拉式竹帘旁,摆了张柔软躺椅,好让客倌们可以半坐卧在上头,听一楼的大嗓门说书人说书。
挑空中部、相连的一二三楼,厢房旁是没有人会经过的走道,还有说书人恰到好处的遥远音量──隐密、可以听说书,就算不想听,那不恼人的音量,也是阖上眼一会就可以睡去的。
白圭把书本往软铺一丢,自己也舒服躺到上面。
来送餐点和倒茶的小厮,也颇习惯这种大拉拉的客人,低眉敛目把东西都在软铺旁小桌上摆好,就恭敬一揖,走了。
只能说,这种享乐为取向的城,每个地方的服务都让人满意呀!
这种水平,可不是在每个地方都找的到的。
说书的现在正在外面说的,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白圭曲起膝,听的有趣。
其实她时常困惑,这样美好的故事怎么老是有人信、又如此乐此不疲?完美到没有遗憾,这世间怎可能有那样的事?
难道他们没看到,这世界到处见血,天天都上演着因为仇恨的追逐、和贪婪互相掠夺?
就像她之前身处的那个世界,混乱又日日事端。
就像郁柏的离开。
郁柏的离开,让白圭学会了件很重要的事,那是就算眼前的谁再如何与你紧靠、如何与你紧密无间,还是有风云变色那天。
人心很反复无常,没有绝对,只有会因为时间变化的现实。
就像让她落入不得超生境地的郁柏。
就像,时时暗中谋画,最终也将她害死的闵上轩。
感觉心口总有一块永远也无法融化的冰,时时提醒不要沉沦,要保护自己,但同时,却也忍不住对心头那个忠犬梦,汲汲营营。
想要去培育一个永不将她背离的恋人,可是在月沉殿的那十几年,白圭从没曾成功过。
闵上轩是个血淋淋的例子,而就连最推心置腹的杨书彦,也是个因为恩情而活在她身边,难以捉摸的人。
白圭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推心置腹,掏心掏肺,却没有得到同等绝对的温热。
也许是根本做不到,也许是月沉殿那险恶环境,根本培养不出忠心的孩子。
也许也是因为,她就是个人见人厌的主子。
越想越乱,白圭用筷子将春卷插起,一块块往嘴里塞,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被下午将要开始的人贩子市场,弄的神经兮兮的。
市集上会不会找不到自己要的孩子?会不会找遍了整座城的小叫化子,还是找不到她要的?
第一次不是为月沉殿挑人,而是全然为自己,这种感觉好离奇,也好忐忑。
房里香炉香气微微,白圭躺在软铺上,侧脸透过竹帘的缝隙去看,看底下神采飞扬的说书姨,和笑语纷纷的客人。
感觉声音越来越远。
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她总要犬群里的谁到床边来,说个传闻,说段游历,一直到她睡去。只要她还没睡去,他们就不许走。
那时就是这样,声音越来越远,然后陷入无波沉眠。
*****
她睡得毫无防备,而且意外的沉。
一直到小老鼠来嚙咬她指尖叫唤,提醒时间,白圭才缓缓睁开眼皮。
看见带上暮色的光线覆上内墙,她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还在想,为什么自己会一个人睡在这里,闵上轩人呢?杨书彦又到哪去了?怎么会没有一个坐在她床边,好让她一睁眼就看见?
然后才想起,已经离那样的时刻很远了。
足足相差了十年。
下床缓缓穿了鞋,戴上面纱斗笠,游魂一般白圭飘出茶楼,茫茫踏上人来人往街道,往人贩子市集走。
有些风,吹的她斗笠上的纱飘动,衣裾也骚动。
脚步不停,心里则想着,这次找的人,不需要丁哲骧那般足智多谋,不需百狐那般天生神力,也不需闵上轩那般天赋异禀──
只要一个资质中上的,能够死心眼陪着她的,就够了。
本以为就要这样慢悠悠的到达目的地,却有人挡住了她去路。
抬眸,竟是个也戴着长纱斗笠的白衣男子,来者身姿飒飒,仪态高贵。
白圭迷惑了,哪位呀?
这个世道是人人都敢来档她路了不成?
“有事相谈,能否占用姑娘一些时间?”。
这一听,立刻就听出是属于青年的温润中音,还有点耳熟,白圭笑得有点僵硬,这家伙该不会是没多久前才见过的那个谁吧?
故做镇定,掩嘴轻笑,她道:“和一个生人,有什么好说的?”
仿佛早就知道白圭会这么说,青年往怀中一摸摸索,平静摸出了只──老鼠。
该怎么说?那只贴着麻痹黄符的小老鼠,真是见鬼的眼熟。
仿佛怕白圭还不明白,青年两指轻微一压,小老鼠就噗啾一声,可怜兮兮吐出两颗珍珠──还是质的很好的两颗珍珠。
啊,她的生财工具被抓住了。
白圭将目光缓缓往青年腰间瞅,看到明阳堂道士令牌当下,立刻断了所有装傻意图。
不愧是老妈子明阳堂,多年对头就是多年对头,隔了十年还能找上门来,也算你们狠。
白圭认命:“走吧,要去哪谈呀?”
青年彬彬有礼一揖,便翩翩转身带起了路,而白圭隔了两三步距离,垂头缓慢跟随。
和印象中一样,前方飘来道士特有的焚香气息,清冷微凉。跟她遇过的大部分明阳堂道士都一样,有着明亮不染一尘的气味。
那味道总让人想到许多美好的东西,山间寺庙清晨钟声,或是清湮袅袅梵唱。
让人平静,仿若身上所有杂质都能沈淀,也莫怪道院寺庙总为人们心中明灯,妖魔战乱混浊世道里的避风港。
这些人,果然和她们这些蛇蝎之辈,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下章预告:
“为天下人?”白圭冷笑:“这么说你们是在怀疑,我是月沉犬宫的人?”
青年并不否认,“是,能否让在下看看,姑娘胸口是否有月沉咒印?”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