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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很沈寂,很诡异,直到老鸨怀里多了包沉甸甸银两。
“喔呵呵呵──”老鸨尖声的笑了,血红双唇都快咧到了耳边:“哎呀,怠慢了贵客,没问题没问题,跟我来──”
跟在后边的白圭,一手死死拉着何清秋的同时,还不忘叮咛:“舞姬我要活泼的!乐伶我想要冷艳点的姊姊类型八拉八拉……”
白圭俨然熟门熟路,何清秋俨然被拖行。
少女五爪紧紧扣着青年少手臂,豆蔻红的指甲与青年白袍相映衬,妖冶鲜明,难言的古怪。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白圭已是被众美人环绕的状态了。
乐声急促,舞姬衣角翻飞,歌声甜腻,香气隐隐色彩缤纷,整个房间就像被多彩的缎布潮水给淹没一样,而门外廊上站了一抹白。
何清秋十分识相的到外头站岗去了。
至于门内,自然是莺声燕语,乐声歌声不断,但美姬们职业的笑容与表演下,也有些无所适从的僵硬,因为她们都是第一次接待女客。
打赏虽高,但到底要如何接待?需要露大腿露香肩吗?众美姬表示头痛。
相对美姬们的尴尬,白圭倒是十分乐在其中。
“姊姊,夹那个给我吃,啊──”
“这曲子真不错,再来一次好吗?”
“姊姊妳真漂亮,而且好瘦!让我抱抱好吗?”
“姊姊你的味道真好闻,可以告诉我这香怎配吗?还有这个颜色的指甲漆要怎么做呀?”
到最后,五六个姑娘完全放开了,没了忌惮,干脆围成小圈圈,谈起了女人经。
状况越来越神奇,这房间内的互动,变得不似在青楼,而是在姊妹们的闺房中,之后,白圭甚至与众姊妹都拉起自己裙角,研究起对方的玉足。
白圭看的很认真,“姊姊,你们脚上怎么都没有粗皮?我有一堆暗色粗皮,很恼人呀!”
话题益发居家,美姬们也益发投入,叽叽喳喳说起自己保养心得。女人们指手画脚,露腿露臂膀,到最后,白圭还让他们取来了舞姬的衣饰,脱得只剩衬裙,然后再件件穿上层层彩衣。
那时白圭心想,何清秋真是有先见之明。
“客倌您真怪!我好早就想这样跟您说了!”一个小舞姬终于忍不住,笑着指出,“一个女人家连男装都不换就上青楼,已经够怪了,您还想穿我们的衣,盘我们的发式!”
美姬们一阵附和,手中工作却也不停。有的帮白圭穿衣整带,有的帮白圭盘发带饰。
看着华羽一般着到她身上的华裳,白圭忍不住笑了。
十年之前她初次跑到青楼观看歌舞时,那里的舞姬歌姬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只是那时在她身边的不是何清秋这类不染烟尘角色,而是那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的百狐。
但那时百狐也是浅笑着看她不断换衣玩耍而已,并没有想穿女装的意图。
不管怎么想,白圭还是很在意百狐那家伙穿上女装的心路转折啊。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才能让那个心比天高我行我素的百狐穿上女装?她当年明明还很期待,看见百狐长成不可多得华艳美少年的……
听莺莺燕燕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穿戴好的白圭,在送来的铜镜前笑嘻嘻的转了一圈。
看见镜中少女香肩微露,银花穿发,玉足隐隐,衣带轻柔,妆容精致,忍不住叹了。
“我觉得很好看,”白圭左看右看的,自我陶醉托腮道:“好看的地方就是要露出来让大家看,那些说三道四的人都是自己的想法太骯脏,才不是穿衣者的问题。”
说着,白圭提气一飞,短暂飞离地面,几个展示般的翻飞,再缓慢旋转降落。
霎那,舞姬特有的飘飞长袖烂漫,衣带如开展的花瓣,将这套衣服长处给发挥淋漓。不会武功的美姬们,俱是仰脸赞叹鼓掌。
“看过男客耍轻功,却没想过女子轻功能这么好看!”
那个小舞姬甚至激动非常,猛拉歌伶衣角不住道:“等等我们就去找嬷嬷,说我们也要学!简直太好看了!”
被众美人吹捧,白圭虚荣心大大得到满足,笑笑落地,曳地裙襬顺着她旋身降落的方向,炫耀般开展了一地,轻柔衣带也缓缓落上。
“轻功得花点时间,但学成了,就必定可把江湖上的女子比下去,”白圭双手伸直,展示这套为表演而生的华美衣袍,“因为她们大多包的紧紧的,像个男人!哈!。”
白圭注意力很快被镜中的自己吸引过去,飘飘然又转了一个圈:“倒是这套衣服,我可以买一套吗?连这套头饰一起?”
美姬们一楞:“姑娘,妳可是要在街上穿它?”
“有何不可?”
“万万不可!会被当作荡’妇丢石子的呀!”
白圭大笑,简直乐不可支。
自己月沉殿寝宫里有多少这类露香肩颈背的华服,每次出门都穿这样哪,也不见十年前谁敢对她丢石子。
想起不少名门跳出来骂她不知羞耻,被走狗收拾了的往事,白圭自得其乐噗噗笑了。
女人们又兴致高昂的疯谈了起来,到最后,白圭还兴高采烈的跟舞姬们学起时下最流行的各种舞蹈。白圭有轻功和一点武功底子,一学就通,三两下就和舞姬们,有模有样随着乐声翩翩舞了起来了。
刚开始舞姬们都教白圭比较古雅的舞步,让她今后在一般人面前也可以表演,但在白圭强烈要求下,才教了她几曲媚舞。
而客人疯,美姬们也一个个胆子大了起来,到了最后,已经成了脱衣舞……
有酒助兴,白圭笑得双颊绯红,也展示起自己从前在其他青楼学到的舞蹈。只是舞蹈多是十年前的了,直被那些已经打成一片的美姬们嫌弃,取笑老气。
酒也喝,拳也滑,打打闹闹拉拉扯扯。
就这样笑语如珠,乐声不止,多彩裙袍翻飞,被如潮乐声与华服包围,恍惚间,白圭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从前。
从前她还是犬宫之主的日子,也是这样三五不时来青楼找漂亮姊姊玩。
陪她疯玩看表演的总是百狐,被她拉着喝酒的则是被拉来的护卫和手下,到最后,则总不意外的醉倒在杨书彦或闵上轩的怀里,不省人事。
如今,却再也没有人会那般习以为常的将她抱起,带到空房里安置休息,替她揉太阳穴……
一直玩到深夜,白圭才挑了她最喜欢的那个美艳乐伶姊姊,跟着她去客人用的房间。
姊姊一边帮白圭卸妆更衣,还一边与她聊个不停,到床上还在聊,没一刻停。
她俩甚至对每个房间都有的情趣用品做了番讨论,笑闹到几乎要天亮,才因倦了而稍稍静了下来,侧躺在柔软床铺上,浅笑看着对方。
有了睡意,白圭便央求姊姊唱歌哄她入睡。
姊姊却有些困扰。
“我是乐伶,歌唱的不好,弹琵琶给您听可好?”
白圭摇头,就要她哼歌。
“唱的不好没关系,只要放轻声音唱,唱到我睡着就好,以前都有人哄我睡,不这样我睡不着,”白圭笑嘻嘻的撒着娇,还不忘得寸进尺点歌:“我想听那首红颜剎那,会唱吗?”
乐伶笑了:“怎选那样老气的歌!那是路边大婶时代的歌呀!”
“哼,我就喜欢,还不唱?”
说不过白圭,乐伶无奈,依白圭要求那样,一边轻拍她背部,一边开始轻哼。
“佳人易老,红颜刹那,郎呀,郎呀,请怜我──”
闭眼听着,低低哄唱的氛围,仿佛又回到了月沉殿,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有人哄着入睡的时光。
其实,若要说白圭过往的一切没有半分留恋,那便是骗人的。
*下章预告:
那晚,白圭梦见自己回到了月沉殿,梦见了闵上轩。
闵上轩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气与芬芳,温温热热靠了过来,缱绻环住了她的腰,以吻问候,就像那些日子一样。眼睫细碎扇在她颈子,轻吻密密,从眼角一路蔓延到脖颈。
是闵上轩一贯的,亲吻珍宝般的细吻。
然后闵上轩停止了,看着她,红眸无澜,却将他的手一吋吋伸来。
活生生以五指挖出她眼珠。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万字前尽量保持日更,但最近事情有点多,留言隔段时间才会回,也会不时修文,请各种见谅_(:3」∠)_
13拾贰、
拾贰、
如果与各位姊姊载歌载舞的夜晚,是五光十色的旖旎鬼市,那么白圭当晚的梦境,就像鬼市华美幻境散去之后,随之而来吞食血肉的狰狞鬼怪。
白圭梦见了闵上轩。
梦见自己回到了月沉殿,坐卧在熟悉帷帐大床上,膝上盖了本书。
闵上轩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气与芬芳,温温热热靠了过来,缱绻环住了她的腰,以吻问候,就像那些日子一样。眼睫细碎扇在她颈子,轻吻密密,从眼角一路蔓延到脖颈。
是闵上轩一贯的,亲吻珍宝般的细吻。
然后闵上轩停止了,看着她,红眸无澜,却将他的手一吋吋伸来。
活生生以五指挖出她眼珠。
梦境中的自己不住闪躲,捂着不断流出温热液体的右边眼窝,哭得快要断气,可是闵上轩却没有半分动摇。
只是温声附耳对她说了声“乖”,就又将她仅剩的眼珠,毫不犹豫的掏走。
不知是不是白圭太熟悉那双手,熟悉那温度、形状还有指节摸起来的触感,闵上轩指头深入她眼窝的感觉,竟如此逼真。
是的,闵上轩一直都是这样掏人眼眸面不改色的人,只是白圭总觉得面对朝夕相处的自己,闵上轩一定会下不了重手的。
却不是那样。
白圭惊醒时已是黄昏时分,身边的姊姊也早早起床离去,华靡床上只有她一人,泪流满面。
这是场自己吓自己的梦,她已经做了好多次了。
情报知道多少,就有多少恐惧,有多少想象。
自从情报贩子那处得知,她月沉殿棺木中尸首被人狠心刨去双目,就做了好几次这样的梦。
大家都知道月沉殿犬主魔头白圭早逝,还被自己人挖出眼眸这件事。
多年前一位知名少侠只身杀入月沉殿,摸入前任犬宫之主墓室,过五关斩六将,只为夺回被月沉殿做为陪葬品的恩师珠玉。
少侠成功了,带回了一身美名之外,也带回惊人消息──前犬宫之主白圭,其尸身与几任已逝宫主无异,都做了防腐处理,其尸身也如武林所言,凄惨的被陷阱尖竹戳了好几个大洞,即使入棺前已做修饰,却还是能看出曾肚破肠流的惨样。
但,应该是完好的尸首,却被人刨去了双目。
黑呼呼的两个窟窿──少侠是这样描述的。
死后仍不得安息,果真是恶人的下场──这是百姓的评语。
武林的魔教围剿专门户们,也应此得证猜测,那就是老字牌魔教月沉殿,在安稳高压的外表下,彼此间仍存在间隙。
武林被鼓舞了,有为侠士与仇家们无一不是摩拳擦掌,要找出突破口,狠狠重伤一次月沉殿。
自家老主子墓被人挖了,自家恩怨还被人宣扬了出去,月沉殿也被魔王头上动土的少侠激怒,这几年更变本加厉的让人家破人亡。
所谓恶性循环,大约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但局外人都只知道月沉殿高层间有心结,却不知究竟是谁所为,也没有去追究。毕竟白圭已经是死了的人,知道谁抠去白圭双目,助益不大,还不如去探探新一代月沉殿高层的八卦。
大约只有月沉殿里头的人清楚,是谁那样偏执,人都死了,还要抠去她双目。
抠去厌恶之人双目,一直都是闵上轩的习惯。
那个最常睡在她枕边的青年,发色绯红如枫、一个浅笑就能让人心醉,却手段残酷而面不改色,稀松平常。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