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了不和我坐同一辆公车。我从来没有和唐妈单独的讲过话,我和她坐在一起的气场总是会很尴尬。
而那天唐妈居然意外的睡过了头,所以我和她一起站在车站等车,她站得离我很远,我觉得好笑,明明我得叫她一声妈,她却怕我怕得要死。
公车来了,我照样在老位置坐下,她站在过道上似乎不知所措,然后我向她招手示意她可以坐在我旁边,她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一路我们都没有讲话,唐妈似乎总是在看着我。
车又在W小区停下,他上车了,我转向窗外不去看他,又忍不住要去偷看他。
今天他的位置上有人了,我很讨厌那个抢了他座位的人,明明车上还有很多空位偏偏要坐那个位置。
他竟然走到我的位置旁边,我的心脏扑腾起来,紧张的发痛,但是我知道他没有看见我。
“唐老师,早上好。”他彬彬有礼地向唐妈问好。
原来唐妈是他的老师。
唐妈笑道:“哦,早上好,黄禾。”然后唐妈向我介绍:“他是我的学生,成绩可好了。你要向他学习哦。”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唐妈又对他说:“这是我女儿,陆小晴。”
看到他诧异的眼神,我忍不住说:“是后妈。”
我原以为唐妈一定会很尴尬,没想到她仍旧笑眯眯的:“当然喽,我怎么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唐妈在学生面前和在我的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人。她很开心地跟他聊天,而他也笑得很开心。
我低着头不再看他。黄禾--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我突然觉得我很好笑,喜欢了他两年半但是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又是一天的清晨,又是那辆公交车,依旧是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似乎一切如常。
我发了昏一样站在过道上不知所措。他的位置又被人占了,我真想走过去把那个人拎起来丢出窗外。他上车了,然后他看见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他站在过道上停了许久。我偷偷看着他,然后发现他的目光和我相对,连忙低下头。他向我走来,但是这一次我的身边可没有唐妈。
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暖暖的,很舒服,他伸手去拉窗帘,车子转弯,他的手不慎跌在我肩上。他连忙站稳,说:“抱歉。”
我低着头,不敢动。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抱歉。
他摘下耳机收进书包里,问我:“为什么你不和唐老师一起啊?”
我愣了许久才发现他是在跟我讲话,但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会心地笑了:“哦。”
我依旧不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别说。
他又说:“抱歉。”
他对我说的四句话里,有两句是抱歉。
他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但是你不认识我。”
我很吃惊,我一直以为,是他不认识我。
他说:“因为我们每一天都会见面啊,其实我是故意和你坐一辆车的,但是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
我更加惊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原来不是巧合。
上课的时候偷偷玩手机,在空间里看见这样的一句话:“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然后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
早上梳头的时候发现了一根白头发,舍不得扔,把它夹在课本里,作为我开始老去的证明。
历史课讲到公元纪年法,以耶稣诞辰为公元元年。那么,我可不可以发明属于我的纪年法,让今天变成公元零年?我不想太老,也不想太小,我只想处在最美的时光里,一个人傻笑。
这是我一个人的时光,没有公元前,没有公元后,只有静止的时光。
我爸生病了,好像很严重,他和唐妈却都不对我说什么。我从未想过,他的倒下,这么快。我没有母亲,我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只有他,可是他不会离开我吧?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没事的,大概到了月底,就可以出院了吧?”
然后月底的时候,他转到了加护病房,他还是笑笑:“下个月中旬,一定就好了。”
可是等到第二个月都结束的时候,他还是躺在那里。
我不是很在意,我觉得他是健壮的一个人,总不会出事的。
他分明是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可是他的笑声一天比一天大。唐妈也一天天憔悴下去了。
“你对她好一点,她对你可好着呢。”爸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削一个苹果,不小心就刮伤手指了。然后我辛辛苦苦削出来的苹果就掉到了地上,我爸心疼的不得了。
她对我好吗?答案是肯定的,她对谁都好,尤其对我,我当然知道。可爸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唐妈在这个时候过来,看见我流血的手指,连忙翻找纱布。
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她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接过创可贴就站起身:“你自己对她好去吧。”然后就离开房间。
上帝作证,我不是有意的。
我的手还在流血,我觉得越来越痛了,可是我分不清是哪里在痛。
那个苹果我又捡起来,现在染上了血,变得很诡异,我张大了嘴,一口一口,把那个血苹果塞进嘴里。
我自然知道我爸的意思,“死”这个字眼,我经常会想,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爸。死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一件事,可是活着的人却受不了。
我一口一口咬着苹果,眼泪却在不停的掉下来,我伸手去擦却弄得满脸是血。我也弄不清楚为什么手指上小小的一道伤口为什么会流出这么多血。两个护士看见了吓了一跳,不由分说把我拉到外科找了一堆纱布给我包扎,而我的另一只手只是紧紧捏着苹果核。
唐妈闯进门来,看见了我的样子,此刻我脸上的血还没有擦去,手上却缠了厚厚的纱布。唐妈抱着我就大声哭起来。
我不得不说,她哭起来的样子真的不好看,五官都扭曲变形像一个小丑。我原来心里堵得慌,看见她这个样子反而想笑,好像是幸灾乐祸一般。
于是我就笑起来了,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一个念头:“唐妈现在整天呆在医院里,那么黄禾一定就没有老师给他上课了啊,他马上就要高考了,没有老师会不会有影响?”
你看我,多么不孝,明明自己父亲生病快要死了,我却在想一个男人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也快要中考了,只是我一点学习的劲头也没有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当然也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他。
我们交换过联系方式,他偶尔会给我发短信,但是我很少回复。
今天我在超市里看见他了,我正在买纸巾的时候他向我走来,似乎很是欣喜。
我不由得又低下了头。
他说:“好巧。”
我说:“嗯。好巧。”
他说:“我很多天没有看见你了。”
我说:“哦。”
他说:“唐老师最近也很少去学校,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说:“没有,我爸生病了。”
他说:“抱歉。”
然后我们就各自道别,各自走开。
唐妈在梳头的时候发现了一根白头发,就大呼小叫。
我冷笑:“一根白头发而已。至于吗。”
唐妈笑了:“是啊,至于吗。”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课本,翻了半天找出我的那根白头发给她看:“你看,我也有。”
唐妈就很心疼地说:“你最近是不是特别辛苦?你也别太操心家里的事,学习也不要太紧张了,你瞧你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说:“就是你像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才会加速老化的。”
唐妈说:“好了,我知道,你好好休息,今天就别去医院了,去学校吧,你最近总是请假,学校老师都打过好几个电话了。”
我嘟囔道:“好了,烦死了,你先把你自己管好吧。”
她一愣,旋即笑道:“我知道的。”那模样真是高兴得很。
我仍旧不常去学校,但是每天都乘公交车,这样我仍旧每天都可以看见他。
他看见我会和我打招呼,我们也会讲话,虽然讲得不多。
我觉得,这样子就够了。
他没有女朋友,我很惊讶,我觉得他这样的男孩子应当有很多人会喜欢的吧。
他笑道:“一直就只是在拼命读书了,没心思去谈那些,到现在也是这样,我就只会念书,真不知道以后毕业了要怎么办。”
他说他想考复旦大学,他以后想当生物老师,他想找一个一米六七的女朋友。
我暗暗惊心,我的身高就是一米六七。
但是,不可能吧。
我觉得他跟我说过话,他记得我的名字,或许很多年之后,在大街上他牵着他妻子的手看见我的时候,可以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陆小晴”,这样就够了。
------题外话------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谁念西风独自凉(三)
没有公元零年的时光,我已在公元前老去(三)
他高考的那一天我没有看见他,因为那一天我不用去学校,我就没有理由再坐那辆公车了。他考完以后的一个星期,是我中考的日子。我很意外地在考场外面看见他,他说他是来当志愿者的。他还叫我加油。
我问他考得怎么样,他说应该不错。
他那个“加油”的表情一直就在我的脑子里面,我在考英语的时候眼前就只出现了这一个念头,然后幻想了很多,结果我睡了半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别人都差不多已经做完,我拿起笔在答卷上疾风骤雨一番,在结束的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才填完最后一个字母。
毫无疑问,我考砸了,都怪他。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爸在医院接到了病危通知单。我没有考进Q高,这个时候唐妈打电话过来说叫我去医院。
那天很奇怪,半天也没有打到出租车,我索性就在大街上奔跑起来,我在跑的时候有好几辆出租车开过但是我来不及把它们拦下来。
我狂奔了一个小时赶到医院,差点就要让医生给我做人工呼吸。我还没有看见我爸就昏了过去。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医生叫我去太平间。
我没有去,因为唐妈在哭,我不好意思不哭,所以就陪着她哭,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像两个疯子。我没有哭出眼泪来,只是干嚎,很像一个演技不佳的演员试镜的时候被刷下来了,而唐妈成功晋级。
终于等到唐妈睡过去的时候我偷偷跑到楼顶,很想就这样跳下去,然后又害怕没死成变成半身不遂。而且我不想让我脸先着地,我害怕到了天上的时候我爸认不出我来。
黄禾打过几个电话来我没有看见,我把手机调成了震动,觉得已经发不出声音。
唐妈醒了的时候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也没有理她。
我们一起把爸爸的尸体送到火葬场去,然后抱着一个陶瓷罐子回来。唐妈抱着一张黑白照片哭,但是已经掉不出眼泪来。大厅里也挂着一张照片,我走过去靠着爸爸的头像拿起手机自拍,角度没有掌握好,只拍到了自己。
外面敲锣打鼓的不知道是喜乐还是哀乐,我索性戴上了耳机,这样就听不见噪音了。
我发现我买了很多白色耳机,跟黄禾的一模一样,但是我很久没有看见黄禾了。
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声音很焦急,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爸死了。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抱歉。
我说,星期天,我们出去玩吧。
他说好。
我们去了游乐园,我想玩过山车可是他说他害怕,我就让他在下面等我。
其实我也害怕,我素来有恐高症,这是我第一次坐过山车但是他不陪着我。我的身体我的心脏我的灵魂全部高速旋转然后脱离地心引力逃跑了。我大声呼救但是没有人来救我。他把我扶到边上,我靠着他大声喊救命。我觉得有一双手掐着我的脖子但是我没有办法让别人看见它。
他说如果我想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