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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翠回答:“我也不知,他人都未露面,只在老爹出摊时派人送过口信,说一月期限一到,就过来接我们。”
闵安皱眉:“怎会忙得这样急。”
花翠笑话闵安是不是心里念得急,将闵安说成了大红脸。闵安问不出玄序的下落,换好衣装走出门,向非衣及师父辞别。
非衣跟着说:“我送你去府衙。”
傍晚,闵安走进昌平府府衙报道,拿到见习司吏的备用物,装进包袱里背出了门。非衣又问:“现在想去哪里?”
闵安确是有一个地方要去,不过他不敢拖着非衣一起过去,原因是他要转送小猞猁给萧宝儿,顺便逮住五梅恐吓兼教训一番。他抓着头说:“我去前面市集逛逛,给翠花买些小衣物,非衣回府去歇着吧。”
非衣一听是姑娘家的贴身小衣,也不便跟在身边,将马车停在了街口。暗卫现身一次,向非衣通传行馆及世子府的消息。
非衣再等了一刻,不见闵安回转,心下惊异,唤身边所有人手去市集查看。
然而所有的消息都回传说没见到过闵安的人影。
闵安在熙攘集市中就这样消失了。
非衣想了想,吩咐车夫调头去了府衙,唤来刑房书吏,询问闵安经手办理的积案地点。书吏不敢含糊,说了两三个地方,非衣只得备好一切事物,打算天明之后一一探查过去。
动身之前,他要先拿到李培南的承诺,因此又连夜去了一趟世子府。
出来后,闵安依然不见踪影,像是一只鸟儿飞离了巢|穴。
此刻寅时夜深,闵安正深一脚浅一脚赶往白木郡。说是郡,其实是一座古镇,据说玄序被蜂蜜蛰伤,就落在这座镇子里养病。
闵安能打听出玄序的下落也属“无意”。他支开宝儿,赶到五梅常游玩的瓦舍,将五梅诳出来,用布袋一蒙逮着一顿打。五梅听出他的声音,连着求饶,最后又说家里公子有难,央着闵安去探一探。
五梅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应对闵安的一切质问,答得滴水不漏,自然也不会显露出,他家公子藏得这样深,最大原因是为了躲避世子府、府衙及非衣的搜捕。他本想等闵安回到昌平后,寻个机会对闵安说出玄序去处,没想到闵安倒是先一步找来了。
闵安被五梅说得心急,连忙撇下五梅,买了一匹马就赶往白木郡。乡野土道坑坑洼洼,迫使闵安最后弃了马,只能步行过去。
赶了半夜的路,闵安终于走到一座山镇前。他爬上山,累得喘气,坐在道旁的石碑上擦汗。鸟儿唧唧咕咕在背后林子里叫着,他学了两句,觉得十分快活。
一道修长身影路过碑林,那人穿着雪白底衣,拢着一层青纱袍在外面,拂开淡淡晨雾,如同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举手投足,带着淡雅的风气。
闵安一跃而起,抬手作揖道:“请问老乡,郡里的医庐怎样走?”
青纱袍男子取下脸上蒙住的面巾,微微一笑:“许久不见,竟然不认得我了。”
闵安喜出望外:“玄序竟然在这里!咦,脸上没有蛰伤嘛!”
玄序提起面巾:“没了它,夫君的脸就会肿成胖子。”
闵安突然羞红了脸,支吾道:“玄序能不能……讲礼些……我们未曾拜过堂……担不起夫妻称呼……”
玄序笑道:“那小相公随我去采蜜吧。”
闵安跟在玄序身后,乐陶陶地走了一阵,突然又想起自身肩上担负的责任。他是为了探望玄序,才先跑到白木郡里,可是案发地却不在这里,如果再跟着玄序去采蜜,那可算得上是玩忽职守了。
闵安看着玄序挺拔身影走在前,还一路细心地替自己拂开树枝,心下犹豫着。玄序是何等精明的人,见闵安迟疑不进,问了问缘由。
闵安拿出萧知情转交过来的藏毒瓷瓶,说道:“萧大人要我查访的案子,毒源并不在此处,我得赶到下一个郡子里。”
玄序闻了闻瓷瓶味道,禁不住微微一笑:“你错了,来得正好,因为毒源就在这里。”
☆、第72章 准备
蜂房似水涡;密密匝匝排在半山腰处。碑林上有一大片桂树;散发出郁郁芬芳。众多蜜蜂穿梭其间,又飞向不远处的巢|穴酿制花蜜。
闵安站在纱网拉起的围墙外;闻着阵阵的甜香,好奇地问:“难道蜂蜜里也会酿毒么?”否则,玄序就不会说毒源在此处。
玄序笑了笑:“真像个孩子;尽说傻话。”他先不去解释什么;以免错失与闵安待在一起的时机,只是戴好手套蒙住面巾;走向了蜂房。
玄序提起一块块蜜板;将新鲜花蜜收进陶罐中;又提着罐子走了出来。闵安凑过鼻子闻了闻;说道:“你身上好香。”
玄序笑着;从衣囊中取出一个布袋,解开袋结,抽出一根脆干的米果棒子。他将米果在陶罐里蘸了蘸花蜜,递给了闵安。
闵安拿着米果,迟疑道:“你不是说毒源就在这里,那这蜂蜜……”
玄序不说话,翘起的嘴角永远那样温和,闵安看见他的笑容,觉得比山泉还要清澈,不再怀疑什么,就低头咬了一大口米果,吃得脆响。
玄序拍了拍闵安的头:“敢吃下去,不怕毒么?”
闵安舔了舔嘴唇:“我信玄序。”
玄序笑:“亏得你如此信任我,来吧,我带你看看真正的毒源。”
穿过石碑林、桂树,再向上攀爬,便是一处渗水的山头,空气里透着一股混浊味道,苦辛中带了些淡香。闵安揉揉鼻子,嘀咕道:“好熟悉的味道。”
玄序回头应道:“闻着像是泥蜡,吸进肺里,还有一股香味。”
闵安恍然点头:“对!对!萧大人给我的那个瓷瓶里,装着的就是这股味儿!”
两人还未爬到山顶,路过的乡农特地提醒道:“两位相公,莫朝前走了,眼头的山洞是死坑,进去就出不来哩。”
闵安奇道:“洞里有什么?”乡农只是摇手:“里面死了三个人,官家又不管,还没人再敢进去,任哪个也不晓得里面有什么。”
乡农远去,闵安好奇不过,薅着草根朝上爬,伸头探了探。山洞像是一处石|穴,潮湿而阴暗,风一吹,持续不断地冒出苦香味道,洞口的石壁爬满了白灰,像是斑驳的门板。
玄序望着闵安撅在草皮上的身影,笑了笑,拾起一块石头,朝他手臂扒拉的树枝砸去,引得他惊叫一声,松开了手。随后,闵安像是倒溜的四脚怪,哎哟哎哟地滑到坡底来。
玄序眼疾手快,提住了闵安的衣领,说道:“左臂伤了,还这么不省心,先随我回去,准备好了再来。”
闵安一想倒是实在话,任谁都不知道洞里有什么光景,贸贸然冲进去不见得能讨到好处,于是他就跟在闵安身后,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山镇。
玄序在前提着陶罐,时而回头递上一根蘸了花蜜的米果棒子,吃得闵安满嘴香甜。
一路上,不断有乡民跟玄序打招呼,玄序必定会停下来作揖问安,闵安吃完了米果,也站在后面躬身行礼。
玄序的居所落在一处青石院子里,外面有一道拱桥,两旁扶立桂花树,淡香拂罩整块河汀。
玄序打来温水,催促闵安进屋清洗,闵安梳洗完毕走出来时,却看见玄序挽起衣袖,正站在水井前浆洗衣物。
闵安问:“没下人伺候么?”
玄序微微一笑:“我来伺候你可好。”他明明生了一副贵家公子的气度,袖口露出的手腕显得纤侬合度,和脸容一样,不带一丝瑕疵,如此养尊处优的人做起寻常事务来,竟然也是极熟稔的。
闵安心中一动,走过去抓住玄序的手,摸了摸他的指腹及掌心。这两处地方都有一层薄茧,经过拉伸洗磨,光滑了不少。
玄序站着不动,笑道:“少时起我便游学天下,衣食住行自然也需自己打点,下人从书上找了个偏方,教我怎样保养手掌,晚上再将法子传给你?”
闵安摇摇手,以示不在意。
两人坐在桌旁闲聊,玄序说,全赖与乡民打好交道,才能摸到山里山外的诸多密事,比如那道长相平常的山洞,若不是乡民提醒,他第一次采蜜也险些采到里面去。
“白木郡多生白木桂树,引来蜜蜂采蜜,香味扑鼻,传向两里开外。我曾站在山头仔细查看,看到一群白翅黑背的蜜蜂钻进洞里,所经之处,就会留下白灰香粉。那些粉灰我刮来试了试,有毒。”
玄序向闵安殷殷叮嘱洞|穴里的险难,说了这则重大消息。闵安问:“这种白翅蜜蜂自身带了毒吧?”
玄序回道:“是的,或许久居在洞|穴里,生出了异类。”
闵安惊讶,玄序问:“萧大人派你查案,难道不知这里的险情?”
闵安摇头:“案卷未曾写明,萧大人可能也不知情,再说案发地在旁郡,萧大人即使要我查探,也是引我去那块地头,这里的情况她自然不会提了。”
玄序微微沉吟,并不答话,此后对闵安嘴里的萧大人多留了一个小心。
闵安随即想到紧要事:“应当通知郡衙,在洞口设置栅栏石台,封上封条。”
玄序缓缓一笑:“一贴封条,你又能进得去?”
闵安跑进堂屋,取过笔砚,写了一则封条:兹事体大,不得入洞,究罪不赦,并罚劳役。昌平府白木郡宣。
他走出来笑道:“等我探完了,怂恿郡里的长官给贴上,下边已经留了府衙司吏的印章,也算有效。”
玄序看着闵安手里的封条,已经明了他的小心思,并不点破,只冲着他微笑。闵安确实怕上头记他擅离职守的罪,特地加盖他的印章来邀功,表明他在此地也是公干的,还像模像样出示了封条。
既然闵安愿意留在身边,玄序自然也是心喜。他问闵安,午饭想吃什么,闵安左右看看,回道:“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玄序再一笑:“看我给你变出来。”他走进厨房,将两边的窗户推开,接进竹筒里的水,洗净了桌案。他在厨房里忙碌,专心致志,极少应对闵安的闲聊,不多时做出一盘风味鸡,炒了一碟香菇笋干,又蒸出糯米桂花丸子和黄米饭。
闵安吃得大饱,由衷赞叹:“与我家翠花手艺一般好。”
玄序洗净了烟灰气才出来陪坐,只喝了一碗白粥。闵安好奇地问:“吃得这么少,怎样有力气?”
玄序笑道:“我留些口感,下午给你做糕点时,便于试试味道。”
闵安一听心花怒放:“下午还有糕点吃?”
玄序笑容不减:“在我这里,自然由我来伺候你,下午茶配上明虾糕,那才是极美味的。”
闵安吃完桌上饭食,要去厨房帮忙,玄序将他按着坐下,塞给他一些小玩意,哄着他高兴地玩乐。
到了下午,玄序更是让闵安大开眼界。
玄序唤闵安脱去鞋袜,与他手拉手走进院外的河水中,说:“你看好了,河底没有下网罩,只能凭感觉用脚趾去夹虾子。”
闵安在水里乱踩,呵呵笑道:“这里真是一处好地方,连水也是温的!已经秋末了,还有虾子么?”
“有,个头大,藏得深,要仔细找。”
正说着,玄序突然扬声道:“抓着了!”他站着不动,稍稍弯腰,将探进水里的右手朝外一抓,竟然托出一只大白虾来。
闵安瞧着新奇不已,兀自将两脚深深勾住河沙,也在水里东夹西夹,可是他费了一额头的汗,也没抓着一只。
玄序垂袖笑吟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