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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尽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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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间……他们转世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们转生到这个“兮界”,如同“兮界”的名字一样,令人费解。
  师傅啊……你看,你的徒弟,也会为你完成遗愿,毁了这个世间。
  玄鸾儿行至一间密室,香上青烟袅袅散去,露出里面供奉着的一个牌位。
  上书:吾师白谷雨之位。?

☆、第二十二幕 痴嗔一阕乱红尘(一)

?  这或许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无关前世今生,却关乎到了一切人的命运,也牵扯到了所有人的前世今生。
  “梦儿,小心。”温雅的男子从木屋中扶出妻子来,妻子抚摸着微隆的小腹,神色宠溺而幸福。
  “这南疆之地多毒物,你要多加小心。”他每天都要一遍又一遍地如是叮嘱,尽管已经在周围放上了一些艾蒿。
  “知道了知道了。你在田里才更应该多小心才是。快去吧。”梦儿在丈夫的衣襟上挂上了几根艾蒿,笑着佯推丈夫催促他,他只得无奈地走到田里耕作,挥舞农具的动作略显笨拙。看在梦儿眼里,激起了溢满甜蜜的笑意。
  自小算是“锦衣玉食”的他为了妻儿,必须要习惯这样单调辛劳的农家生活。尽管清苦,却幸福。这种幸福,是根本无法在原来那个家族里所能感受到的。这样过一辈子,就算再苦、再累,他也愿意。
  母亲本是天底下最大的风月场——生香楼的一名普通艺妓,只是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一夜春风而诞下的而已,不过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毕竟白家可是江湖名门呢!——遂将母亲纳为妾。母亲入了那个家族的第三个月便因受排挤而自尽,留他一人无牵无挂地独活于世间。
  其实,他一点也不相信母亲是自尽的,甚至是觉得自己已经明了了母亲身死的真相——因为他刚从外面回来时,便看到了那个忠于父亲正妻的家臣王七从母亲的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出来。等他匆忙跑进去时,母亲已经终结在三尺白绫上。
  他是父亲的第三个儿子,大哥白玉琴是庶出,早逝;二哥白玉棋不仅是嫡出,更是未来的家主;而他在这个家族,没有丝毫地位可言,只是多次险险躲过了王七的暗杀,也默不作声——说出来也没用,父亲也不会信,倒落得正室与王七的一顿明嘲暗讽,说不定还会被父亲以胡说八道、心思阴暗、心术不正等等莫须有的胡乱罪名,杀了他以“正”家法,遂了那些人的意。
  而且最令他痛恨白家的便是,因为母亲的身份,就连那些家臣的孩子,都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过!
  “哟,白玉书,你……”一个家臣的孩子在街头上看见他,身为家臣之子,身后竟然也跟着两三个家奴,而他这个公子,却独身外出。
  “注意你的身份!”
  “是,三公子。”那个少年懒懒地行了个没有一点恭敬意思的礼,末了还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而他身后尽管出身卑微,可他到底也是个公子。可是在那个家族,他就是这样造人排挤、教人轻视。
  但是他一定要活下来,母亲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他要连带着母亲的那双眼,看透这个以江湖名门自居的白家!
  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直到白玉棋——他的二哥开始执事。而他最终到底还是那个没有地位的“三公子”罢了。
  “那些家奴不过是死士,就送去吧!不能亏了那把浮寒!”
  “是。”家臣王七将一排家奴如同驱牲口一样地驱赶走向供奉那把剑的祭坛。
  “二哥!剑再怎么灵性也只是死物,你怎么能用活生生的人来祭剑!这天地不容啊!”
  “那些人的命算什么?这些人生在白家就是要为我们死的!若亏了浮寒剑才是大事!你懂什么!别管他,王七,快把这些人送去!别让浮寒等太久,小心浮寒自己出鞘血饲!”白玉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王七快点行动。
  “是,少主。”王七恭敬道,特意加重了“少主”两个字,轻蔑与讥笑地斜眼看了白玉书一眼,冷哼一声。招了招手,让手下推搡着家奴们一步一步走向痛苦最终死亡。
  “二哥!你这么做,着实不仁啊!”父亲在世时也曾血祭浮寒,他也曾加以劝阻,可他最后遭来的,却只是一顿毒打。如今他还是妄想改变一下这种局面。
  “闭嘴!本少主用不着你来教训!白玉书,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啊!李九,把他给我关进柴房,三天三夜之内,不许放他出来!”白玉棋说话时,似乎也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本少主”三个字。
  就这样,他因顶撞二哥而被关入了柴房,在柴房里,他遇到了同样被关进来的一个女子——她是被送去祭剑的一个家奴的女儿,因为阻止王七而被乱棍打了一顿,被关到了这里。
  刚刚他就是听见那些家臣将这件事如同笑料一般谈笑,他才知道那些家奴要被祭剑,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世间就是有诸多巧合。
  所有的巧合聚到一起,便草率而坚决地定了最终的结果。
  “你也是被那些人关进来的吗?三公子?”她居然称呼他为三公子。他的心跳得快起来,终于有人,愿意尊重他了么?!终于有人愿意正视他的尊严了么?!他内心狂喜。
  “是啊,被白少主关进来的。”他冷静下来,苦笑,也学着加重了“少主”二字,唇齿间尽是不齿,“我阻止他用家奴祭剑,结果就这样被关进来了。这么多年了,除了等着献祭,我从来没看到过那把剑有过什么用途!”
  “都是些虚伪的信仰呢。”
  女子苍白地笑道,无力地窝在柴火旁,裹紧了沾着血迹的薄薄的一层粗布衣衫,便沉沉睡去。他见她是女子,夜深寒重,便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女子双睫轻颤。
  她就是梦儿。这场邂逅并不旖旎美好,可是从那个时刻开始,他们便是彼此唯一能够真心相待的人,也是唯一能够从对方身上得到尊严的人!
  后来他们相爱了。事情的结局就是这么简单。饱受歧视的他带着梦儿逃离家族,辗转向西,由于出身低微不能修习武学,于是他带着爱人一路躲避家族的追杀,最终来到了这南疆之地,落了脚,简单地成了亲,过起了朴素的农家生活,日子平淡如水。而这种平淡在他们眼中,就是安稳,就是幸福。
  日暮西山,一天的劳作之后,梦儿拿着手巾为丈夫擦去汗水。此时夕阳正好,拉长了二人的影子。那画面真的很美好,让人不忍破碎,让人就真的相信了岁月静好人间如画。南疆的花开了一次又一次,衬着花间人更加的安宁。
  只怕是,世间好景不长。
  幸福的花在江湖之中,总是开得很短暂。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江湖之中转眼就会凋零,那般惊艳只会在冷漠风雨中孤独地开放,甚至等不到盛放的时刻来临的那一天。
  几个月之后,恰逢谷雨时节。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而梦儿却因为体弱而去世了,最后只来得及看到女儿一眼。他一手抱着妻子渐渐冰冷的身体,一手抱着还在哭泣的女儿,闭上眼,绝望、痛苦与未散去的喜悦夹杂在一起蔓延心底。
  那一年的谷雨时节,下着雨。
  如谁的泪。
  这个不幸的女孩在潮湿温热的南疆之地,坚强地活了下来,一天一天地长大。因为她出生在谷雨时节,所以她名为谷雨。
  于是生活更加苦涩。他背着放在竹篓中的女儿,年幼之时喂给她一些米浆、药汤或者兽奶之类维持生命,直到她到了能进食的年纪。
  三年后的一个雪夜,九玄宫的使者鹫上门造访,说白谷雨身有绝佳灵骨,有意收她入九玄宫修习,若是成就优异,还能够成为圣女——下一任九玄宫宫主。
  他拒绝了。他不想让女儿被牵扯入江湖——那个冷酷残忍的地方。因为他看够了那些泯灭的人性,看够了江湖之中的虚伪与自私,他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堕落成那样只会杀戮与布局的江湖之人!
  况且九玄宫霸据南疆多年,背景是何他尚且不知,更何况这鹫,说的又究竟是真是假?他更无从得知。作为一个父亲,他是绝对不会让女儿身涉险境。
  “好吧。不过,白先生,如果你有一天想通了的话,尽可以来九玄宫找鹫。鹫随时等候先生。”使者鹫隐入黑夜,在迷乱雪花间消失不见,白玉书关上门,将因寒冷而缩成一团的女儿抱在怀里。
  “谷雨……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不涉足那些恩恩怨怨啊……”
  可是他又忘了,他身上到底流着白家的血脉,跟那个地方,永远也无法撇清关系,永远也无法全身而退!就因为,他生来如此!
  多么可笑!就是因为错生江湖间!
  错生!错生!一切都是因为错生!
  ——可是,若不错生,如今又是怎般模样?是更加颠沛流离,还是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
  命运无人知晓。所以只有把握住眼前,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让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远离危险。
  若是心中有执念,怕是谁都会选择如此做的!
  而那一天,终于是来临。他的女儿,也终于没有逃过涉身江湖的命运。因为她毕竟,也算是生在江湖啊!既然生在江湖,该面对的,无论再怎么逃避与无视,最后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这一切,不管多不堪多恶毒,最终都要来到的。
  不管你想或是不想,不管你准备好了或是没有准备,最终都会来到你面前,其中变故更是会将一切尽数打乱,不容得一分质疑。
  “白家那些公子小姐都娇贵着呢!只有这个贱种,就只有为白家献身的命运!这个小贱种能接触到浮寒剑,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无耻!”白玉书护着身后的女儿,他紧盯着人群中的缺口,终于看准一个地方微微松动,迅速抱起女儿冲了出去,用并不健壮的肩膀撞开那些白家家奴。
  “让他跑了!追!留几个人把这里烧了,然后在这守着!”
  白玉书抱着白谷雨,不时回头查看追来的人,一路磕磕绊绊,就算再累再伤,也不能停!绝对,绝对不能把女儿交给他们!
  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已经躲了那么多年!结果还是逃不掉!他们还是找上来了!?

☆、第二十三幕 痴嗔一阕乱红尘(二)

?  据说那个白玉棋的孩子接连夭折……活该,真是报应!他杀了那么多人,也应该报应回来了!这一次他们拼命保下了一个叫白瞿风的孩子,据说,还折损了一个长老。
  白瞿风自小便体弱多病,这次濒临夭折,再怎么用珍贵药草、再怎么输送内力都无济于事了……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血缘相通的人来祭浮寒剑,让浮寒剑的寒气稍微柔和,再用寒气——毕竟那寒气对别人是极度危险之物,但对于承着白家血脉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至宝——来给他修补血脉、强身健体。
  于是,终于想起他了?还打上了他女儿的主意!
  而且还是他那个所谓的弟弟白玉画自然是不肯贡献出自己的儿女的,于是就将矛头转向了他,说什么当年带着个奴婢私奔,如今也肯定有个孩子了云云,所以现在他的女儿就成了这个目标?
  可笑……当真可笑!
  摔撞几次,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还有几丈距离了,甚至都可以看到他们手中兵器的寒光。也不知道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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