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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谁在思念旧时光
作者:叔适野
文案
每个人看上去都一往情深,每个人看上去又都另有所图。爱情从来没有变过,变得只有人。
刻骨初恋再相逢,那人已经娶妻生子;
无所不用的年轻男子,是不是她的归宿;
千帆过尽,不论百般算计,只想和你养草种花。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小川 ┃ 配角:李时、俞小江、钱伯寅、周东亭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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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俞小姐这么漂亮又是搞艺术的,一定谈过很多次恋爱吧?”
眼前这个叫魏子昂的男人看着我问道。他双臂交叠放在桌沿,身体向前探,肩膀微微耸起,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答道:“还行吧。”
这样的试探在过去一个多月里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即使不是相亲对象,陌生人之间这样的问答总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
接下来他要问的我都能大概猜到,无非是“法国那么好,为什么要回来呢?”“听说法国人浪漫又开放,是真的吗?”再直接点的就会问,“你一个月能卖几幅画?能挣多少钱?能吃饱饭吗?”“打算画到什么时候呢?”
这些都还能勉强应付,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那句——“听说你是个画画的?那我家装修靠你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画油画的跟装修有什么关系?难道我有包工头的气质?
显然我这明显敷衍的答案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但看我不想多谈的态度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招呼我吃菜。
我的相亲对象都很喜欢用这招,吃东西的时候大家都低头忙活,连眼神交流都不必。
我给自己舀了碗鱼羹,浓稠的汤汁上漂着笋、蛋皮、香菇和火腿切成的丝,香气扑鼻。我从不挑食,很少嘴馋什么,但在离开H市的十年里,尤其在异国他乡饥肠辘辘时,我经常会想起过年时爷爷做得鱼羹,虽然蛋白多鱼肉少,天寒地冻里喝上一碗,浑身都冒热气。
“你们学艺术的一定学习都不好吧?”
他挺有创意,提出了一个没人问过的问题。可还不如不问。
我懒得理他。但一想他是我妈的重点推荐对象,我还是答了一句:“没你好。”
他竟然露出了“那是自然”的表情。随即他就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述自己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表明他成为一名光荣的公务员是有必然原因的,我不如他也不必自责。
我边吃边听,直到他抛出最后的问题:“我家最近正在装修,这顿我请,你送我两幅画呗。哦不对,两幅不够……四幅怎么样?嗯?”
“不怎么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愿意。”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默默埋下了头,摸摸脸,喝口水,整理整理自己的表情,大概是我拒绝得太简单粗暴让他觉得有些尴尬。
呼……我在心里长出一口气,爽!
相信有这种经历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从小到大,亲戚朋友一听说你会画画,见面聊三句话就开口要画。不答应吧,他们说你小气,“画幅画很难吗?”“画幅画能耽误你多少功夫?”于是,你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却发现怎么也画不完。几年不见的朋友,在街上偶遇,他们不会记得那年暑假借你的一块五没还,却永远能想起“你还欠我一幅画”,见一次要一次,慢慢就成了你一生还不起的债。
我碰见过太多这样口气轻飘飘的人,多到我已经不想去解释,画一幅画需要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作为职业画家,不可能有什么“随便画两笔”的作品出现,他们也不会理解。我想做的,只有——狠狠地拒绝,看到他们吃瘪的表情,我竟然会有报复的快感。真的,心里一阵暗爽涌起,连嘴角也不经意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这也是我在相亲里最大的乐趣。
这时,越过魏子昂的肩膀,我看见有个人正在窗外张望着冲我挥手。隔着玻璃,那个穿着紫罗兰色大衣的男人正朝着我笑,露出一口好看的大白牙,很年轻,大概跟我弟弟小江一般年纪。
可我并不认识。
因为职业关系,我对人的五官很敏感,经常会去火车站啊菜市场啊人流密集地速写,见过的稍微有特点面孔哪怕一眼扫过都会有印象,而他……应该属于让我会多看两眼的,可搜寻了一遍,我脑子里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我转头看了看我空荡荡的身后。再转回来时,窗外已经没人了。
“走吧。”魏子昂吃完最后一口东坡肉,放下筷子,对我说道。
我们在餐厅门口分别,象征性地留了联系方式,没有人说下次再见之类的话。
夜风冰凉,我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向公交车站走去。照例,我掏出手机,给我妈汇报情况。我说人家长得挺精神的,一开始聊得还不错,他小时候还吃过你做的菜,他妈妈还常提起你。他讲了自己的工作和家里情况,但后来聊到我的职业,他好像不太认同,就……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轻声嘟囔了一句。意思大概是“不让你画,你非要画,看看现在嫁都嫁不出去……”之类的,我假装没听见。随后老生长谈的是固定节目,什么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年纪不小了、你弟弟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最后看我态度始终不错,她说了句下周继续就放过了我。
挂断电话,我用力捏了捏眉心,望着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不知这种日子几时能到头?
李时嘲笑我是愚孝,为了哄老太太白白折磨自己,说相亲简直是对画家浪漫天性的极大污辱。画家的感情和创作激|情一样,可以培养,可以爆发,也可以缺乏,但不能被别人指定。
他哪懂我的难处?
我不想污辱自己,只是我和我妈之间的历史问题一言难尽。
我爸很早离开了我们,她独自一人将我和弟弟小江养大,就是人们常说的“含辛茹苦”。幼年的小江任性胡闹,经常逃学捣蛋,相反地,我循规蹈矩勤奋好学从不给她惹麻烦,她寄托了很高的期望在我身上。然而我还是让她失望了,铁了心要当前途渺茫的美术生,说什么都不听,她气得一个月没跟我说话,那是我们第一次冷战。
后来种种变故,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微妙,母女间的亲密感越来越淡,一度连表面上和睦的都难以维持,自我出去读书,个把月互不通信也是常事。
我半年前从法国回来,也抱着和她彻底和解的打算。
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是尽量顺她意的。
第二天一早,李时就来了,我画室的铁门被他拍得山响。
我租了一间服装厂的旧仓库当画室,空间开阔,光线好,屋顶很高,没有公寓楼的压抑。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我让人用钢筋木板隔了个二楼,摆上简单的家具,平时就住在这里,很方便。
也很好找。我要是住回家里,李时绝不敢这样拍。不知为什么,以他无所不能的性格,竟然有点怕我妈。
我打着哈欠下楼给他开门,抱怨道:“你有钥匙为什么还非要叫我开?”
他跟在我身后走进来,把早点往桌上一放,边脱大衣边说:“我不叫你能起床吗?”
我一摸,还热着,就两手捧起包子吃起来。才咬了一口,我就皱起眉头,“怎么是韭菜的?”
他正在拿电壶烧热水,头也不回地说:“不吃就扔掉。”
我不吭声了,就着他烫的牛奶,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嚼两口囫囵咽下。
吃饱喝足我才发现,这厮今天是特意收拾过的。平时凌乱的长发梳在脑后,扎了个短马尾,不知打了多少发胶,本有些自来卷的发丝根根贴着头皮。衣服从里到外都是黑的,黑毛衣黑裤子黑皮靴,甚至连围巾都是黑的。其实他长相属于偏粗犷的,这一身打扮,很有点反派的意思。
我打着饱嗝问他打算拍电影还是有葬礼要参加?
他递给我一本画册,是某个画展的目录,封面上印着开幕式的时间,正是今天早晨九点。
翻了两页,粗糙的制作深深刺伤了我的眼,但我好像答应了要去看。
“我不去,今天我约了模特。”我把本子合上还给他,自觉理由很充分。
“你约的是下午一点。那时我们早已经回来了。快点,那地方挺远。”说着,不等我答应,就把我往楼梯上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流水帐都没有必要。那本画册早已说明了一切:模糊的印刷效果反映了展览的水准不高,毫无章法的排版设计反映了参展人的艺术品位有问题,薄薄的厚度反映了展览的准备时间仓促。一句话,劣质。
我问李时为什么明知结果还要来白跑一趟?
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想了想告诉我:“参加这种看似浪费时间的活动其实不是在浪费时间。再烂的展览,能办起来,背后也极可能会有牛逼的策展人、主办单位或者有实力的藏家。不然,为什么你我办不了?”
我答道:“因为没钱。”
他笑了笑,又说:“艺术家也是人,也要交际。都是H市圈子里的,你多跑跑场子,再不济,也可以混个脸熟嘛。”
“那我不也成了个没有品位没有立场的职业嘉宾了么?”
“不,你当嘉宾没有报酬。”
“……你刚才是在套策展人的话咯?”
……
我虽然嘴上不服,但李时的话我还是听的。不是因为我们在法国一起捱过一段艰难困苦的日子,而是因为他在我认识的艺术家中绝对是个异类。职业的、有明显风格的艺术家孤僻乖张暴躁阴郁的比比皆是,像李时这样有完全社交能力少之又少,甚至有点长袖善舞的意思,我觉得有点像十七世纪轻松游走在国王和教皇之间的意大利雕塑大师贝尼尼。
显然,市场需要的是李时这样的“全才”,从我和他的现状就可得知。他本是云南人,亲人都已经离世,我决定回国的时候,他说面包啃烦了,就跟着我来到H市。如今,我的画室在废弃工厂区,他的画室在美院旁的艺术基地;我出门靠走,他有了代步小车,虽然是二手的,也是大件吧;他买昂贵的画材眼睛都不眨,我还在抠抠巴巴地算着每支颜料的价钱……
但我还真的不介意,在这点上,我从不急于改变自己的命运,反而坦然地享受中国式的安贫乐道。理所当然地,我妈很痛恨我这一点。
很多时候,画家比作家还要穷,作家的成本就是一根笔几页纸,但画家就不一样了,这点东西是成不事的。你知道颜料有多贵吗?你知道画布多贵?一小块九块钱的橡皮能用多久?两个小时!常常生活费还没怎么用就已经没了。
在世的画家能有几个腰缠万贯的?从来都是饿跑了一批又一批,不断肃清阶级队伍,只要精神丰满,身体骨感些又有什么关系。
日子在我的自我陶醉中慢慢过去,很少下雪的H市飘起了小雪花,气温骤降,进入了新年的倒计时。
我是肖像画家,就是专门画人的,但我最近都在画静物或者对着照片写生,因为没有模特愿意来我的画室。南方没有暖气,室内比室外还冷,我这里太大太空旷,稍微离得远点,电暖器的效果比打火机强不了多少。
后来我就卷着被子窝在沙发里看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