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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思念旧时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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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很快就抽完,女画家又递给我一根,我摆摆手说:“其实我已经戒了。”
  她露出明了的笑容,说:“我也戒了,只有画画的时候才抽。”
  我看了她一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用下巴指了指我的画的位置,示意我去看。
  我转过去就看见那里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一人的身影我很熟悉。
  带着十分的不情愿,我从树荫走回炎炎烈日下,倾刻间出了一层薄汗。
  “小川姐!”周东亭一脸笑容向我打招呼,他穿着一身细条纹手工西装,潇洒倜傥,最重要的的是,衬衣加外套,脸上却不见一滴汗。
  他身边是上回那个叫裴爽的小姑娘,今天穿一条白色的裙子,清纯如泉水,有些羞涩地冲我点头。
  如此养眼的一对俊男美女给我带来难得的清凉,即使他们正站在我的舞者模糊不清的脸上,我依然心生好感。
  寒暄过后,我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周东亭说:“来参加启动仪式。”他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大楼,继续道:“艺术中心的‘新苗计划’。”
  我笑着说:“原来是老板来验货了。”
  

☆、第十八章

  裴爽说:“小川姐,你的画真好看,这蓝色太漂亮了。”
  我说:“谢谢,我只是单纯复制罢了。”说着,我指了指地上放着的原画图片。
  她说:“我上过西方美术的选修课,芭蕾之于德加,就像睡莲之于莫奈,他一生目光都投注在这些芭蕾舞者身上,整日整日呆在舞蹈教室,才能画出那么轻巧灵动的画,画中人时常虚无飘渺,好似精灵,即使临摹,也不容易的。”
  听着她煞有介事的话,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个看似内向害羞的女孩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关于德加,我可以说一个小时不重复,但我内心真不愿意在烘烤模式下讨论如此严肃高冷的话题。
  就听周东亭笑着说:“这才对嘛,乖乖呆在学校,好好学习,少叫你爸妈担心。”
  裴爽低声嘟囔道:“我哪有不乖?”说着,眼睛朝他一瞥,眼波流转,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撒娇神态,娇而不矫。
  突然,她一声低呼:“小川姐,你的腿!”
  我低头一看,卷起的裤腿下,自己的双腿又脏又黑,沾着许多色粉,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有两条十公分长的血迹已从右膝盖淌到小腿,像是扭曲的蚯蚓挂在上面。
  我俯身摸了摸,发现膝盖蹭破了一片,血正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已经凝固了。在粗糙的地砖上趴了一整天,蹭破皮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我竟然完全没有感觉。
  反正血已经止住了,我本来不打算处理,但裴爽和周东亭坚持,于是我跟着他们去了周东亭在这里的公寓。
  这个广场属于周东亭父亲的公司,一到七层是各种画廊、工作室和设计师的驻所,八层是广场的行政办公地,大楼的顶层则配有一些房间供有需要的管理层使用。
  虽然早已听说这个新兴的艺术产业基地,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也并非完全出自自愿。我不认为把所有人集中到一个酷似购物中心的地方,像上班族一样每天到写字楼上班,是激发创作激|情的好方法。艺术的诞生,需要空间,不单指物理上的,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反正,我不喜欢任何形式的扎堆抱团。
  但是,这种形式有利于艺术品的普及和销售,毋庸置疑。
  一进旋转门,我就看见中间挑空的地方立着一座两人高的双人雕像,呈站立拥抱状,他们的身体之间有一个三角形的空隙,可供一人轻松通过。这个设计有些恶趣味,可就那么准确地击中人的心理。
  我们自发排着队从拥抱的情人之间穿过,走向后面的电梯,直接上到顶层。
  进了房间,周东亭出去找管理员要创可贴,裴爽帮我拧了湿毛巾,让我清理伤口。
  说是公寓,其实这更像酒店的房间,放着床、办公台和一套沙发电视,面积比普通标间稍微大点,没有私人物品,不像有人常住。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把黑灰的污渍擦掉,露出里面的皮肤,半个手掌大的破口出现在我的右膝盖上,我这才感到隐隐的疼痛,清理出的面积越大,越是疼得我皱眉。
  “疼吗?”裴爽说。
  “有点。”
  “我的问题真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
  她腿上没有穿丝袜,双腿纤细白皙,光滑细嫩,而且没有一般人常见的小疤痕,连一根汗毛都看不见。
  擦了一会儿,像在泥里打过滚,我的腿实在惨不忍睹,毛巾很快脏了,她去卫生间拧了一条新的给我。
  “谢谢。”
  “没关系。”
  “……”
  “你跟心雅姐说的不太一样。”
  我不禁抬头看她,既惊讶于她认识唐心雅,也惊讶于唐心雅跟她评论过我。可脑子稍微一转就想到,她打扮虽然清纯但绝对不菲,和周东亭同进同出,与唐家相识再正常不过,至于别人如何评价我,如果和专业无关,我连问的兴趣都没有。
  她也看着我:“小川姐,你很美,即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丝毫不影响你的美,穿什么戴什么更加无关紧要,本就多余。”
  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口气也严肃的不像恭维,我突然觉得她很好玩,想逗逗她。
  “衣服和配饰都会过时,但身体本身不会。裸**体的美因为纯粹和真实更接近美本身,接近永恒,你……也这么认为?”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川姐……”
  “玩笑。”我不忍看她急得坐立不安,于是说道。
  她大概来自一个保守的家庭,或者天性异常单纯,才会对“裸**体”这样的字眼感到窘迫。
  她安静下来,望着我,微微叹息道:“我父母想要我成为一个举止有度的淑女,我记事起,我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弹琴,他们从不让我跑啊跳的,说不高雅,而且弄伤自己留下疤痕不符合淑女的气质。其实我本性也不是那种爱上蹿下跳的人,我喜欢看书写字,可让我一步不差地按照他们的安排去生活,想想就难受,我……我就想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给他们看看。”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气氛有些尴尬,她不再说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也不想多嘴,只是埋头把自己两条腿擦得干干净净,水份的蒸发带走热量,使我觉得非常凉爽。对比之下,身上其它地方显得有些粘腻难受,让我觉得浑身发痒。
  这时,裴爽问我要不要洗澡。这在当时简直是最不可能拒绝的提议。
  不管膝盖,我决定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
  洗了不到十分钟,我一身清爽地从浴室走出来,舒服地正哼着小曲,接着看到坐在床上的周东亭。
  他看着我,嘴角噙着一丝促狭的笑,我立刻闭上了嘴。
  “小裴呢?”
  “她去找些衣服给你。”
  真是个细心的姑娘。不过,我做了几遍心理建设才穿上之前的脏衣服,肯定是不愿意再脱了。
  他递给我一包大号方形创可贴,每个都印有不同的卡通图案。
  我坐下来,挑了最大的,拆了一个包装,把右膝盖伤口的水擦干,然后贴上。
  “那里还有。”周东亭指指我的小腿,说道。
  我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蹲下,捏着我的小腿往外稍稍一翻,我就看见小腿肚子上几道细细的红印。
  他抬起我的脚,自然地搁到自己跪着的那只腿腿面上,帮我打上几个补丁,顿时我的小腿被小黄鸡小黄鸭覆盖。然后他把我的卷到膝盖的裤腿捋平,遮住了满腿的斑斓图案。
  可能是因为我们曾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加上现在我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的角色,他做得这些在我眼里并不骇然,反而有点像讨人欢心的小辈。
  我感激地笑笑,想把脚收回,他一下按住我的脚背,抬起头望向我。
  “怎么了?”我问。
  他伸手在我头顶一拨,然后放下我的脚,站起来走向垃圾桶,说:“你头上的根草。”
  我摸了摸自己头顶,心说不可能,我都洗过澡了。
  他扔完东西坐回床上,与我保持最初的距离,身体向后倒,双手撑在身后,姿态随意地问我:“小川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我意识到他指的是艺术中心,老实回答:“没来过,不知道。”
  “买地之初,我爸想在这里建一个购物中心,有人建议他建一个H市最大规模的艺术产业基地,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为了这个项目的回报率讨论了很久。现在看来,这是很有必要的,早发展几年,你就不会弄得比我八岁的侄子还要惨了。”
  “这只是小事。”
  “你男朋友知道你这么辛苦吗?”
  “他很支持我,而且我不觉得这有多辛苦。”
  “有事可以找我,我会帮你的。”
  他的眼神很真诚,我有些动容。想来,我的毛病一贯如此,家庭关系的漠然,让我格外看重某些特殊时刻别人给予的善意,尤其是不相干的人。不管是否真的会兑现,我都会把那些温暖的话记在心里,自然而然把他归为可以亲近的人。
  过了一会儿,裴爽回转,拎了一包衣服给我换,我说不能脱下光荣的战袍婉言谢绝了。
  看了看时间,我和周东亭一起下楼,裴爽没有去,留在房间里。
  九宫格的正前方,已布置了一个小小的展区,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好几个扛相机和摄影机的记者。
  周东亭作为主办方代表,接受了采访,表示希望有更多的艺术家进驻艺术中心,他们会给予最大的支持云云。然后由主持人宣布了一系列的补贴和培养制度,向青年艺术家赠送合约,并感谢文化部门的官员前来站台支持。李时作为艺术家代表发言,最后一大帮人在彩色地砖前合影留念。
  拍照的时候,我自发站到最靠边,李时站到我旁边,用眼睛瞄了瞄站在前排中间的周东亭,问我:“你怎么和他在一块?”
  我说他是我弟的同学,见过几面。
  “这次活动我和他还有他公司的人接触过几次,听说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你们只是这样?”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你想我们怎样?”
  “随便问问而已。”
  他顿了顿又说:“你的新助手怎么样,怎么没带来?”
  我白了他一眼:“这里有谁带助手的,这点活用得着吗?我让他去订画框了。”
  “你先用着,不好就去跟陈姐说,她再给你换。”
  我说不用,这个叫乔亮的小伙子挺机灵,美术底子不错,一点就透,省了我很多工夫。
  活动结束后,工作人员在画的四周加了栏杆,避免踩踏,我心说实在没有必要,路本就是给人走的,并不会因为有人在上面涂涂抹抹画点东西就变成天花板。
  结果第二天下了场大雨,冲得一点不剩。
  

☆、第十九章

  学过高中语文课本里的《祝福》后,我常常能在我妈身上看到祥林嫂的影子,也许是婚姻不幸的女人的共同特征。
  她很少在我和小江面前提起我爸,索性当他不存在,我们自然也没有理由主动问起。
  但她受过的苦、吞下的泪并没有被默默消化,她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必须找出口发泄。
  她向很多人倾诉,说她嫁的男人曾经纯良却轻易被人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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