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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倩如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哽咽道:“爹爹的手太重了,夫君,还疼么?”
陆书皓被妻子的轻吹吹的心里直痒痒,一听妻子关切的询问,他忙挺起胸膛故作无所谓的说道:“没事儿,一点都不疼,阿如你别担心,快别哭了,大夫说你现在不好哭的,会伤眼睛。”
一时之间,明明坐在桌边的陆夫人觉得自己变成了隐形人,儿子媳妇只顾着卿卿我我,眼中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娘这个婆婆。
“咳……”重重的干咳一声,陆夫人铁青着脸说道:“皓儿,方才不是给你上过药包扎了么,怎么这一会子就拽掉了,你这孩子真是太不省心了!”
陆书皓抬头看着娘亲,嘿嘿一笑道:“娘,没事儿,您让人把儿子的手捆的象捆蹄儿似的,勒也勒死了,儿子才扯开透气的,阿如这样包才好,又轻便又透气,还不勒的慌。”
陆夫人气的脸色大变,她腾的站了起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若是在这里再看下去,她只不定得被气的中风。
沈倩如见婆婆吃了暗亏,心中忽然有种畅快的感觉,只是理智告诉沈倩如,一定不能流露出这种畅快,她得赶紧劝着陆书皓去追婆婆,好安抚她的情绪。
现在沈倩如基本上已经知道为什么婆婆这三年来对自己总是冷眼相待,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恋子情结,自公公去世之后,婆婆便将陆书皓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当成了公公的替代品,而且公公去世了,婆婆便越发看不得人家夫妻恩爱,似这般的扭曲心理,若非沈倩如到地府里走了一趟,有了那般的奇遇,她是一辈子都不会想明白的。
“夫君,婆婆怎么忽然不高兴了,您快去劝劝婆婆,婆婆虽然春秋鼎盛,可是怒大伤肝,这样对婆婆的身体很不好的。或许……是妾身有什么地方说错做错了,惹的婆婆不高兴,夫君,妾身求您去问问婆婆,若是妾身做的不到,请您立刻告诉妾身,妾身也好向婆婆请罪。”沈倩如幽幽的轻声说了起来。
沈倩如一脸的惶恐惊慌之色,让陆书皓看了不由大为心疼,他将沈倩如搂入怀中,急忙安慰道:“阿如,你就是心思重,娘脾气大,谁知道她好端端的又为什么不高兴,不过她一定不会是冲着你的,你素来是最有规矩最孝敬的人,怎么会惹娘不高兴呢,大概是我说错了什么。你不用担心,没事儿的,过一阵子娘就好了,你几时见娘认真生我的气。你知道怒伤肝,难道不知道忧思伤脾么,看你虚成什么样子,还要想的这么多,这怎么能快些养好身子呢?什么都别想了,娘哪里有我呢,你安心歇着是正经。”
沈倩如抬头看着丈夫,见丈夫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迷恋,她还记得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她们夫妻圆房后的第二天,那天早上,丈夫也是用这样热切迷恋的眼神望着自己,只是后来……这样的迷恋就越来越少,渐渐看不见了。
不由自主的,沈倩如伸手轻触陆书皓的面颊,几近呓语的轻唤陆书皓的字:“翰诚……”
沈倩如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痛苦的柔情,唤的陆书皓心中涌上一阵阵酸楚愧疚,他紧紧的抱住沈倩如,喃喃道:“阿如,我再不负你!”
第十九章迁怒
就在陆书皓和沈倩如小夫妻两个温情缱绻之时,陆夫人铁青着一张脸回到了她的院子,慕蠡斋。这院子的名字是已经过世的陆景陶亲自起的。身为商人,陆景陶一生以儒商之祖范蠡为自己的榜样,他希望自己也能做出一番如陶朱公范蠡那般的成就,奈何天不假年,陆景陶四十三岁因病过世,他的一腔抱负与他同入黄土,所留下来的只有慕蠡斋这个院名。
陆夫人对自己的丈夫自然是死心踏地,因此在丈夫过世之后,她虽然不喜欢这个拗口别扭的院名,却也始终没有兴起改院名之心。
但见陆夫人怒冲冲的走进上房,屋子里的小丫鬟们忙上前行礼奉茶。陆夫人因为心里烦燥,便觉得手中的茶盏热的烫手。她想也不想便将茶盏向奉茶的丫鬟身上砸去,口中犹自骂道:“小贱蹄子,你以为烫死我,你就能称心如意?”
滚热的茶水正泼在丫鬟穗儿的手上,烫的穗儿眼圈刷的红了,她慌忙强忍泪水跪下来连连磕头求饶,慌乱的叫道:“奴婢知罪,求夫人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陆夫人管家很严,下人们犯了错,轻则罚跪不许吃饭罚月钱,重则用荆条鞭打,是以穗儿吓的小脸儿腊黄腊黄的,小身板儿不住的打颤。
陆夫人看到穗儿那怯生生的样子,便立刻想到了刚才儿媳妇沈倩如就是这样娇怯怯的使手段,轻而易举的勾住了她宝贝儿子的心。
一想到这些,陆夫人火冒三丈,直把穗儿当成了沈倩如,她不禁不顾身份的劈手便扇了穗儿一记极重的耳光,打的穗儿耳朵嗡嗡直响,一缕血丝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饶是如此,陆夫人还觉得不能出尽胸中恶气,只尖声叫道:“来人,把穗儿拖下去打二十下。”
穗儿吓的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被抽二十下,穗儿的小命保不保的住都两说。穗儿是六年前被陆府买进来的。当时是人牙子把她带到陆府,陆老爷见穗儿年纪虽然小,可是眉眼儿很清秀,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小小年纪应对便很有进退,是个不错的孩子。陆老爷便将穗儿买下,准备教教规矩就放到陆府唯一的大小姐,陆书皓的同母妹妹陆婉婷身边服侍着,也好慢慢的移一移陆婉婷那说一不二的霸王脾气。
谁也没有想到,当时才九岁的穗儿却被陆景陶的小妾张氏瞧中了,张氏育有一子,名叫陆书皋,比陆书皓小两岁,比陆婉婷大两岁。张氏看中了穗儿,便想要了穗儿服侍陆书皋,日后大些便直接开了脸做姨娘。
于是围绕着穗儿的归属,一向得宠的张氏便和陆程氏暗斗了起来。自然张氏再得宠也是斗不过身为正房嫡妻的陆程氏,因此穗儿便被放到了慕蠡斋。不过陆景陶为了安抚小妾张氏,便也没再提把穗儿给陆婉婷之事,于是穗儿在幕蠡斋中一待就是七年,现在她已经十六岁了。
陆程氏的心腹婆子见主子脸上怒容极重,都不敢马虎,竟真的把吓晕过去的穗儿拖到廊下,拿来荆条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起来。
一鞭下去,穗儿便惨叫一声疼醒了过来,房中众人听穗儿叫的好生凄惨,不由都低下头去不忍心听。
穗儿是个极有人缘儿的姑娘,她平日里很是爱笑,对谁都是不笑不开口的,凭谁有事让她帮忙,她都会非常痛快的答应。穗儿手脚极麻利,做活儿又好又快,嘴巴也甜,总是妈妈姐姐的不离口。因此慕蠡斋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可怜的,不知道自己身世,被拐子卖了的姑娘,就连陆老爷在世之时,也挺喜欢她的。
第二鞭下去,穗儿的声音被抽碎了,她的哭泣已经不能连成完整的声音。听得屋内屋外的下人心中都极难受,可是她们都知道夫人的脾气,此时她们若是出面求情,只会让穗儿被打的更狠,因此大家谁都不敢为穗儿求一个字的情,大家不由暗自责怪行刑的两个婆子,她们怎么就不知道打轻一点儿,穗儿这么单薄,怎么禁的住二十鞭的酷刑?
第三鞭抽下去,穗儿却没有再发出声音,大家只道是穗儿痛晕了,心里都不好受,她们已经暗自点算着自己还有什么伤药,或者是凑钱给穗儿请大夫,要凑多少银子。
再往后,穗儿的声音时断时续的从门外传进来,陆夫人高坐正中,端着重新沏好的茶,神色极为冷峻,不过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快意,或许,她把穗儿当成了儿媳妇沈倩如的替身,正在这里出气呢。
二十鞭打完,监刑的婆子柳妈妈进来回禀,她只说穗儿已经昏死过去,她遍体淋伤,恐怕拖进来谢恩会惊了夫人的眼。
陆程氏觉得心里的闷气出了一些,便沉声说道:“罢了,不必拖她进来,带下去吧,若她命大便活着,若是没造化,便直接拖出去丢到乱葬岗子,也不必来回。”
柳妈妈忙应声称是,恭敬的退了下去。陆程氏扫视在下面站着伺候的下人们,见大家都禁若寒蝉,心中不觉有一丝得意。她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所有的下人不由的暗自松了一口气,今儿这一劫算是过去了,可怜的穗儿应了劫。得赶紧去瞧瞧她,多好的一个孩子,可不能就让她这么没了。
大家退出上房之后,忙悄悄去了下人房间,穗儿是三等丫鬟,住的是八个人的大通铺,房间里只有一张通铺和一付桌椅,因此显得挺宽敞的,忽喇喇进来十几个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穗儿趴在床上,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双眼死死的闭着,显然还没有醒过来,她背上覆着一床薄被子,血色正渐渐渗出来。
在慕蠡斋中还有些份量的文妈妈皱着眉头看向行刑的吴陈二婆子,沉着脸说道:“你们两个怎么竟下这样重的手,穗儿平日里可没少帮过你们。”
吴婆子忙压低声音说道:“文姐姐可别这么说,穗儿这孩子是个好的,我们心里都清楚。说实话,只是头两鞭用了真力气,后来的十八鞭都是走走过场,总要混的过去才行。穗儿这伤只是皮外伤,妹子我保证一点儿也没伤着筋骨,养上十天半个月就会全好的,不过落疤是免不了的,我们两个也只能帮穗儿到这份上了。”
听了两个执刑婆子的话,大家方才放了心,纷纷说道:“能保住命就好,穗儿这孩子心眼儿善,人好,将来不拘咱们那一家把她娶回去,都好好对她就是了,有点儿疤又有什么关系。”
趴在床上的穗儿缓缓醒了过来,刚才吴婆子的话她都听到了,忙努力的抬起头,艰难的说道:“穗儿谢吴妈妈手下留情,等穗儿伤全好了,一定给吴妈妈磕头。”
吴婆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粗陶小瓶放到穗儿的枕边,和气的说道:“穗儿,不用和妈妈说这个,今儿打了你,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头两鞭子再不能不真打的,这是伤药,回头让姐妹们帮你抹上,过几天伤就能好了。”
穗儿忙应声道谢,又看向来看她的妈妈姐妹们,担心的说道:“妈妈妈们和姐妹们都来看穗儿,若是让夫人知道必会生气,别让穗儿连累了大家,请妈妈和姐姐们快回吧。”
文妈妈在穗儿身边坐下,心疼的说道:“看你这孩子,自己伤成这样还想这些,快别想了,认真养伤要紧。夫人这会子不要人在跟前服侍,咱们难得得空儿。穗儿,什么都别多想,只好好养伤,过阵子夫人忘了这一茬儿,必会再让你回去服侍的,夫人只是迁怒于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别存在心里。”
穗儿感激的说道:“谢文妈妈教导,穗儿记住了。”
文妈妈摸摸穗儿的头,笑着说道:“那妈妈们就先回去了,回头我让厨下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你多吃点儿伤才好的快。”
穗儿再三道了谢,看着文妈妈她们离开了屋子,眼睛里才又蓄满了泪水,此时的穗儿无比的想念那个她从小就失散了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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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处理
在穗儿挨打之时,邱妈妈拿了那包药去了柴房,陆夫人方才已经将灌绮霞吃药的事情交待给了邱妈妈。
邱妈妈到了柴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