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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答话。
片刻,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严厉地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她依旧不答。他急了,摇动着她的肩更加严厉的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告诉我!”
她笑了,伸手抚摸他的面颊,道:“我去见了元皇。”
他立即懵了,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问道:“你去见他做什么?你都说了什么?”
“我去求他放你回家。”
“然后呢?”
“皇上答应了。”
“答应了?”
“你不高兴吗?终于可以回去了。”
“那你呢?”
她微笑着又不说话。
“告诉我!”
“我会留下来。我已经向元皇请求赐我入道家,皇上答应了。”
他看着她,眼神从迷惑到绝望再到癫狂。他一把丢开她的手,大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她的眼睛湿润,鬓发散落在面颊,肩头微微颤抖,一副娇弱的模样。而他不能抑制的怒火,不但燃烧了自己,也将她的面颊烧灼得通红。他捧起她的脸,泪水打湿了两人的脸,他绝望的哭道:“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这么傻!我明明已经答应了,我已经答应了忽必烈。。。。”
她双手抚摸他的脸,闭上眼睛,低低哭道:“我不能总是要你为我牺牲。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你是宋室的遗民,这是你最后的底线。你不能再为了我牺牲这最后的清誉。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你为了我受这样的苦。。。。”
“我不在乎的。。。。清惠,为了你我不在乎的。。。。”
“不能不在乎。你的心会为了这个选择永远负疚的。我不能看着你这样痛苦。我不能。”
他抱住她,手握着她的手。隐忍等待了这么多年,在最后这一刻却仍然只是这样一个结局。
“有件事我从没有对人说起。当年察必皇后曾两次要赐你我婚配。她说,她曾经答应你,赐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结局。我想,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他听到这,更加心痛。
“等你回到临安,如果还能找到元清道长,记得在玉龙道院的眺江楼顶为我抚一曲《胡笳十八拍》,我一定会听到的。”
她抬起头,见他不断的泪和紧皱的眉。她勉强挤出一个笑,道:“还记得那年我们斗茶吗?斗茶皆有好诗,我最爱苏东坡的那句。。。。”
他哽咽着,低低吟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多美啊!那就是我们的家。。。。”她的目光中现出朦胧的色彩,仿佛已经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江南。“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他握紧她的手,瑟瑟的风吹动瘦削的烛火,苍白的火焰燃烧了二十年不离不弃的相伴,燃尽了曲折岁月里最后的风华。
汪元量向元世祖忽必烈提请南归入道,很快就得到了准允。
在临行前,他为她留下一阕词。那是他早就写好却从未给她看过的。直到这一刻,他将这阕词工整的抄录在精美的纸笺上,剪下一缕头发叠在诗笺中。用一块精致的手帕包好,放在她的枕边。她似乎还在梦中,紧闭的双眼带着昨夜的泪痕。他俯下身吻她,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爱抚。
至元二十七年的春天,汪元量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临安。
他来到玉龙道院,这里一切都没有变。这一路南归的路上他看遍了多少变迁,多少悲欢离合,故人不再。只有这里依然清幽,依然古朴。他踏入道院的一刹那便感受到了那熟悉久违的清远。老朋友还在吗?如果还在,一定再饮茶一杯,鼓琴一曲。
有小道士迎接他,他兴奋地问起元清道长。小道士双掌合十,悲痛的道:“道长前日刚刚登仙而去。”
他错愕,难道老朋友都不愿等一等吗?
“道长有言:如果汪先生回来,就将他的宝琴留给先生。”
他跟随小道士来到元清道长生前的居室,小道士递给他那柄熟悉的玲珑宝琴。他恺然长叹,登上跳江楼顶,面北而坐,弹奏一曲《胡笳十八拍》。
他在玉龙道院里住了下来,虽然有时离开,但总会在每年的中秋之夜回到这里,在一轮冰冷的月下抚琴。他知道她一定会在北方的某个地方听到他的琴声,就像许多年前她在袅袅卢香中侧耳倾听他的心声。他知道天上的嫦娥一定会圆她这份心愿,一定会将他的心传给她,他有多么爱她。
一年的中秋之前,从北边来了个捎信人,带给他一个小包裹。他打开,里面是一块白玉芙蓉佩,玉佩下压着一枚叠好的诗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颤抖着展开诗笺,两股交叠在一起的发映入眼帘。他什么也没有说,抱起琴走上了眺江楼顶,面对西湖弹了一夜的琴。欲圆未圆的月亮躲在云朵后偷偷呜咽,夜风吹起诗笺在空中飘摇,那纸上的字句洒落在烟波细细的湖面上,化作晶莹的眼泪,向北流去。
天上人家,醉王母、蟠桃j□j。被午夜、漏声催箭,晓光侵阙。花覆千官鸾阁外,香浮九鼎龙楼侧。恨黑风吹雨湿霓裳,歌声歇。
人去后,书应绝。肠断处,心难说。更那堪杜宇,满山啼血。事去空流东汴水,愁来不见西湖月。有谁知、海上泣婵娟,菱花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