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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却扑上去,一脚踹倒了他,劈头盖脸一顿暴打。
“喂喂……”乐四赶过来看到常春发疯的样子,急忙从身后拖住了他,“你想打死他吗?”
“我宁愿他死在我手上,也省得他给我们常家人丢脸!”
“常春,常春。”乐四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你不要这个样子,真的杀了他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我才不会,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常青冷笑了一声,扶着墙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出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来,可真让我羞愧。”他嘴里说着羞愧,脸上却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眉稍眼角都是轻蔑。
常春几乎被他气晕过去,要不是乐四拼尽了力气抓住他,他一定会扑上去把这个卑鄙的家伙打死。
乐四也拼命地向常青使眼色,让他快走,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是常青不但没有走,还把身上的土拍打干净,又整了整头发才说:“不过你们好像都没有想过,妖怪就算不吃人,那也还是妖怪,她今天不吃人,能保证明天或者后天吗?况且她几年前一场大病,至今已经是二十一岁了,仍然保持着十五岁少女的样子,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乐四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常春。
常春却也停止了挣扎。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常青淡淡地说,“什么都不想,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其他的一概都不去理会。”
常春忍不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那个女孩子,很多年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常春呆住了。
常青从他缓缓松开的手指里拿回了自己的衣领,铺展得一丝不茍,:“像我这样的人,找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你们这种人……”他唇边泛起了一抹冷漠而嘲讽的笑意,“活在这世上,也只是为了浪费粮食吧。”
常春想着那个女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伤心。坚持了那么多年一定很不容易,一个人躲在树林里,不死不活,不人不鬼。
就连死了以后还要被骂做浪费粮食的笨蛋。
不知道她在地下会不会后悔。
乐四慢慢地向着常青走过去,他比他高,所以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常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乐四就又逼近了一步,他再退,乐四再进,直到墙边退无可退的时候,乐四从齿缝里嗤地冷笑了一声:“我念的书不太多,所以你那些所谓的大道理我听不懂,不过就算是浪费粮食,我也不会从背捅一个女人一刀,何况这女人还喜欢你?”
乐四放低了声音,看着他很诚恳的说:“这么缺德晚上会噩梦的。还有我听老人家说,女鬼要是死的不甘心,就会来找那个苦主,一辈子缠着你不得超生。”
常青切地一声,脸上又露出了非常轻蔑的表情:“幼稚!”
“你不幼稚。”乐四嗤笑,“你只不过是无耻而已。”
这时候卫飞衣抱着深深从树林里闪出来,深深伏在他怀里,好像已经哭得晕了过去。他并没有看常青,像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我们要快走,镇上人的要追上来了。”
常青这才把轻蔑的表情收敛了一点,如果卫飞衣和常春他们不带他走,他就要面对和镇子上的人pk的下场,他不喜欢暴力,也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很危险的架。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就悄悄地跟在了这一行人的身后。
回到客栈即刻起程,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地撤出了那个小镇。
连夜赶路数百里,到了离镇子比较安全的距离,才放缓了进程。
虽然卫飞衣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看过常青一眼,但常青心里明白,卫飞衣是为了他才这么匆忙的撤兵赶路。
而这份情面,也无非就是看在常春的份儿上。
常青想着这些只会浪费粮食的人,能在这世上称王称霸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实在是因为他们数量太多,太热血,太抱团,也太不肯动脑子了。
虽然鄙视着他们,可是常青并不想欠卫飞衣的人情。
这天夜里队伍宿在郊外,吃完晚饭之后,常青去找卫飞衣:“你的女人的脚是怎么回事?”
卫飞衣直到这时才第一次看了他一眼:“不劳你费心。”
常青这辈子只有别人求他看病的份,从来没有求着别人去给别人看病:“你以为我想费心吗?我只不过是不想欠你的人情。”
“人情?我不觉得你有这种东西。”
常青七窍生烟,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说起来话来活活能把人气死:“我只告诉你,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错过了我,你的女人也许就会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这倒卫飞衣有些犹豫了,停了一下说道:“只是深深她痛恨你,就算你肯为她医治,她也未必肯让你医。”
“那不是什么问题,她是你的女人,你要她怎样,不就怎样?她还敢不听话吗?”
卫飞衣目光冷冷地看着常青:“她不是桌子,可以随便拽来拽去,也不是断了一条腿就可以随便钉上。”
“真是麻烦。”常青在心里想,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可是就算麻烦,这件事也不能不去做,“好吧,我可以让她睡着以后再去看她的那条金贵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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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男人也不过就是这样
果然深深吃完饭就觉得头晕,她一直没有正面面对过常青,连药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进饭里的。
卫飞衣虽然看不起常青的人品,但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人乖张无耻到这种程度却依然能够在这世上活下去,总归还是有他的道理所在。
常青解开了绷带看着深深的腿,伤口不肯愈合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血气虚弱,或者热毒攻心,这些原由都瞒不住他,然而他仔仔细细看了许久,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卫飞衣一向是最沉得住气的人,然而这个时候却忍不住追问:“怎么?”
常青一言不发,忽尔拿起了深深的手腕,五根手指如同弹琵琶一般在她手腕上按捺了一会儿,眉头却皱得越发地深了。
卫飞衣心头微沉:“治了不了吗?”
“治倒是容易,只不过这病来得好奇怪。”
卫飞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就是普通的摔伤而已。”
常青白了他一眼,似乎嫌他的话多余:“我要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混得什么百乐门!伤口自然是普通的伤口,只不过一肯不肯愈合的原因,却是因为……”他顿了一顿,见卫飞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接着说了下去,“是因为药。”
“药?”
“每天吃一些五石散,本来可以把淤积在心肺的血气化去,大多数大夫会用这味药来治气淤积血的病症,但如果用在了伤口上……”常青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不是这伤口不肯好,而是有人故意为难它,它就算想好也好不起来。”
卫飞衣心头微动,是什么人想跟它为难,又是什么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给深深下毒?
“真可怜哪!”常青拍了拍卫飞衣的肩膀,“所以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自己给自己找无限的烦恼……”他收拾了东西,施施然走出去之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深深。
能对自己下这么狠手的姑娘还真是少见。
他心里微微一动,莫名奇妙地觉得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女孩子有一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她呢?
常青这些年来走过的地方太多了,遇见的人和事也太多太多了,就连为了他自杀的女孩子他都数不过来,所以在哪里见过深深,他只是这么迟疑地想着,脑海里却完全回忆不起关于她的印象。
卫飞衣都不知道常青是什么时候走出去的,那句“真可怜哪”始终在他耳边萦绕。这些日子以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为她的腿担心着急,不知道心里有多快活。他从来没有像这现这样觉得自己愚蠢!
许下一万句诺言也不能让她放下手中的戒备,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到底算是什么呢?
卫飞衣看着昏睡不醒的深深,她眉头紧蹙着,似乎觉得十分痛苦,然而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又她的伪装。
对她多么好都没有用!
她的心就像一个坚硬的扇贝,时年太久,蒙上了太多太多的灰尘,而当一双手把它捧在掌心里的时候,她根没有办法去感受那双手的温暖。
捂得越紧她反而越会觉得,那双手是为了拿走她体内的珍珠,是早晚要伤害她的罪愧祸首。
靠不近,凑不上去,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内心。
卫飞衣的心沉如沉石般的沉了下去。
不管他的手是多么滚烫,可到底还有被寒冰同化了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两颗冰冷的心即便是凑在一起,努力地想温暖对方,也不过是把彼此推得更远,也不过是更深更冷更痛!
深深醒过来以后发现车队已经上路,日光从微微敞开的车顶缝隙间透过来,洒在了她的脸上。那日光照得她的脸有点痛,她努力地想伸出手去把那个缝隙盖住,可是腿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子玉,子玉?”她叫卫飞衣的字,那是他的母亲赠给他的唯一的礼物,每次从唇齿间吐出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唯我独尊的亲密。
只有她能叫这个名字。
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能够肆无忌惮地靠在他的身上。
可是叫了许久都没有人应声,反而是常春骑着马靠近过来:“怎么了?”
这么小的事情去麻烦自己的爱人是撒娇,去麻烦别人,那就太不懂事了。
深深笑了笑说:“没事。”
常春看了她一会儿说:“有事就叫我,你腿不方便。”
深深点了点头。
很奇怪,从她的角度是看不到的,然而常春却可以看到,卫飞衣就在不远处的车队前,对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战将来说,深深的声音不可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那么是什么让他稳坐不动呢?
车帘放下去的时候,常春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扇车帘像隔世之门,把另外一个世界关在了外面。车里很热,阳光照得人连坐都坐不住,躺着更会连全身的汗都冒了出来。
深深还是想把那个缝隙挡住,她抓住了门的手把自己的身体努力的撑起来,手指向上探出去,终于碰到了那条很细小的缝隙的时候,她想用另外一只手去拿张纸,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也可以,可是她发现她动不了,只要一动,整个人就会从上面摔下来。
她维持着那种奇怪的姿势,看着那条近在咫尺的缝隙。
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一伸手就能办到的事情,她却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
许久之后她的腿终于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了,人从那上面摔了下来。声音很大,可是轻易地就被赶路的声音吞噬了。
深深仰躺在木板上,阳光依然惨烈地照着她。她用手挡住了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眼泪却从眼角慢慢地淌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他们停在郊外,那是一片很大的草场,往远处看,可以看到两个放牛的少年。
春夜里微风拂动,就连索然无味的军粮都显得那么多情。
深深跟来送饭的小兵说:“这东西好难吃。”
小兵低着头却不讲话。
深深说:“大将军不在这里,我什么都吃不下。”
她把饼放在了车辙旁边,小兵看了那饼一眼,伸手就去拿,深深一把将手按在了他的手上:“你没听懂我的话吗?”
小兵淡淡地说:“大将军刚刚交代过,说如果你不吃,就让我们不要浪费掉,军粮虽然难吃了点,但对我们来说,却还是很珍贵的东西。”
深深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她看着那小兵拿起那张饼,一口一口地有些艰难地将它咽下去,从始至终他没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