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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屏风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人们抬着屏风到了水盆前;把包裹的东西往下一撤;阳光之下只见那屏风被照得晶莹剔透;上面流水潺潺;好像要从布里一直倾泻到盆中。
那盆里的鲤鱼一见水花;竟争先恐后地跳起来;直往那屏风上面撞。
布虽然是软的;拉在屏风里;就会变得有些坚硬;鱼撞在上面顿时头晕目眩;翻着白眼跌回到了盆里。
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一边哈哈大笑这些傻鱼;一面又感叹着屏风上面绣艺逼真到了极点;以至于连鱼自己;都认不出来那并不是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溪水固然绣得逼真;战袍的上古绣针之技也实在令人惊叹;所以这一次连评判们也犯连难;不知道该把胜利的旗帜交到哪一方手里。
背着人商量了许久;终于有人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如果这一场判定深织居胜利;那么比赛三局两胜;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所以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非常紧张的表情。
那个人声音缓缓地说道:〃我们经过慎重的商讨;认为深织居所呈现出来的绣品;虽然技艺出神入化;非常令人敬佩;但立意太过于血腥;而乌兰公主的绣品趣味盎然;让人心里十分快乐;一件好的绣品;并不是要震慑什么人;而是应该给人带来温馨和愉悦才对;所以我们判定乌兰国胜了这一场。〃
元织一阵怅然;本来他也觉得这件战袍太过于血腥;可是深深一意孤行;认为这是她最好的一件作品;果然高手相交;却还是输在了这些微的细节上面。
〃放屁〃这个女人拿出来的那是绣品吗?那是屏风你们懂不懂什么叫绣艺啊?〃
元织一脸黑线:〃父皇……〃
〃绣品是布;要绣在布上面才叫绣花……〃
〃父皇〃咱不带玩耍赖的……〃
皇帝悻悻地坐下来:〃哼……朕就是看他们脑子不清醒;所以心里生气……〃
元织急忙躬身行礼:〃儿臣下一场一定会赢回来。〃
这时候国舅回到了殿中;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赢回来;我倒看你用什么赢回来〃
第三场比试成衣;这也是所有比赛里面;技术含量最高的一场。
它包括了织;染;绣;剪裁;缝纫;最终成衣;乃至于衣服与人的切合度;就算一件再好的衣服;不适合那个人;它也是一件失败的作品。
深深特意为玲珑设计的依然是红色系衣裙;因为她气质妩媚;皮肤雪白;只有红色才能把她所有的光华衬托出来。
可是召唤她上场的时候;她却发现玲珑不见了。
〃有没有看到玲珑?〃
〃不知道。〃人们这才想起来;好像有一阵子没有看到她了。
〃好不快找〃
〃是〃
这么关键的时候;走秀的主角不见了踪影;实在让人恼火。
深深本来强压着一口血气在这里强撑;已经输掉一场情势并不看好;再加上找不到玲珑的人影;只觉得纷纷扰扰的烦恼全部都冒了上来;血在胸腔里不停地翻滚。
人们在殿前、屋里;甚至连厕所里都翻了个底掉;竟然也没有发现玲珑。
〃这可怎么办?〃
高手相交;原来些微的细节就会产生天差地别的效果;找不到玲珑;难道这一场竟真的认输了不成?
元织听到消息;也急忙从殿前赶到后台来:〃这是怎么回事?〃
深深坐下来摇了摇头。
元织想着玲珑那个女人;就知道她不靠谱;果然关键时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指向周围一间间的小屋:〃那些地方找了没有?〃
〃来不及了殿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头腥甜;她趁人不注意;把血渍吐在了掌心的娟帕上;〃没有人会有耐心等到我们找到了人为止;这是比赛;不是游戏。〃
大殿之上一片紧张的气氛;焦灼的等待让人们觉得不安宁。
〃怎么还不开始?〃
〃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素雅在后台已经把衣服换好;等着深织居这边的消息;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人影。
殿前等候的侍人冷笑了一声说:〃难道贵国看到我高明的绣织工艺;所以心生怯意;干脆逃跑了吗?〃
〃你说什么胡话?〃输了一场皇帝本来心头就不高兴;被人奚落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大燕国不管织绣衣瓷金银都是天底下最好的;还会怕了你一个小小的乌兰?〃
〃皇帝;〃那侍者笑了笑提醒他;〃既然都是最好的;又怎么会输了一局呢?〃
皇帝气得七窍生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殿上的气氛更加是一触即发;而后台里所有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一种彻底的含义漫上了心头。
皇帝是个输不起的人;所以这场比赛的结果直接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不能输;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这样认输。
元织目光微转;落在了深深的身上;积毒被吐出来了之后;她的容貌已经恢复;她只要等在那里;就算是不说不动不笑不怒;世上也再没有如此佳人。
〃深深……〃
〃啊?〃
元织走到她身前:〃我知道这样做可能有一些勉强;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退路;此事不仅仅是你我几个人的命数;更有着国家的尊严、民众的疾苦;所以深深;我代大燕国数百万民众恳求你。〃
他一撩衣衫在深深面前单膝跪倒。
深深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了旁;不敢接受他这一拜:〃殿下你快起来。〃
她并不是不想出来救场;只不过做一个丑陋的女人太久太久;已经忘记了美丽的女孩子;原本是有倾倒乾坤的魅力。
〃一切听凭殿下的嘱咐。〃
人们捧过那件精心制作的礼服;笼罩在了深深的身上;玲珑比她要高;腰也粗一些;只好抓紧时间做了些微妙的改动。
然而这临时换了主人的衣服;会不会像前朝投降到今朝的臣子一样不服帖呢?
素雅公主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些小动作又怎么能够瞒得过她得眼睛?
可是时间不等人;殿上的评判已经一催再催。
深深横下心来;向元织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乐声响起;所有的议论声都被平息;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奇迹再一次出现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
乐声中素雅公主缓缓出现;她穿了一件乌兰国大典时才会穿的礼服;而这样的衣服费尽了心机;一年之中却只有这一次露面的机会;这一次之后;就会被永远压置在箱底;它的一生只为了这一次;所以它的面世是一场绝望而艳极的狂歌;歇斯底里地要把自己最艳丽的影像保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素雅所穿这件礼服是天空般的蓝色;那种蓝在中原的衣服里是不可能见到的;它蓝得快把人们的眼睛从申通中分离出来;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为了它地鲜亮而存在。
素雅肤色微黑;浓眉重目;所以蓝色地礼服将它细细的腰肢几乎掐断;突兀地衬托出丰满到极点的胸部;衣服又不像中原礼服那样保守;肩胛至胸前的肌肤全部裸露出来。
她一走一动之间都是妖丽;顾盼回眸全令人荡漾;只觉得不要说是输在这样一个女人手下;就算是死在她手里;都实现了一生中所有的梦想。
整间大殿里鸦雀无声;连乐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中的乐器;所有女人都惊叹着她的大胆无耻和妖媚;而所有男人却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之中。
素雅回过头向皇帝微微一笑;波光流转立刻就把他淹没了。皇帝情不自禁地连声说了几句:〃好……好……好……〃
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发现自己太失态了;急忙闭上嘴;可素雅脸上得意的笑容却更加深邃了。
皇帝懊恼地暗中掐了自己一下。
而这个时候;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一道鲜血的痕迹露出了征兆;开始只是些微红;仿佛冬日里红梅一点;而后忽然间彩霞满天;那红色就把半边大殿映成了血海。
眼花缭乱之中;人们不禁失声追问:〃那是什么?〃
红到了极致的红,衬着丽人几乎透明般的皮肤,她肤色之白,又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雪白,也不是玉色之白,在人间找不到与那肤色相媲美的比喻。红色本是艳极而俗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竟被衬成了超凡脱俗的传奇。
然而她似乎对她的美全不自知,仿佛是被人无意间逼上了舞台,她如水明眸之中又彷徨的意味,举止间翩然如飘,似乎随时都会迎风飞走。
那一点绝丽的红色硬生生地把她留在了人间,让人觉得她本不该在这里,本不该被人来评判,是人们太莽撞,惊动了云中的仙子。
那红色的礼服穿在她身上本来有一些大,然而因为她的飘然,那大似乎就是有意而为之,正事因为它的略有余量,所以才让她更加陷入到了那艳丽当中儿不可拔。
素雅公主,皇帝,还有所有的评判都呆住了。
如果说素雅的美,还是在人们梦想之中的,是人们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去追逐的,儿着丽人之美,却是不可亵渎的,本不该在这世上出现,却突兀地被拖进了人间。
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会自惭形秽,都会觉得是自己太无耻,才会死死抓住了她欲飞的脚步,不肯让她离开。
皇帝的下巴一直掉到地上,和当初第一次看到深深的时候判若两人。
深深略微低下了头去。
那一道道惊艳的目光固然是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美,可是就在不久以前,那目光里所承满的还都只是厌恶。两相对比实在太过于讽刺。
几乎所有的评判都毫不犹豫地把胜利的天平倾向了深深这一方,这是人与神的对决,素雅固然技艺高明,然而深深却已经达到了其艺如神的境界。
素雅输的心服口服。
然而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关系着整个国家的民生,所以素雅的脸色也不禁微微变了。
皇帝虽然也算是雄才大略的豪杰,唯独在输赢上面非常地放不开,见素雅脸色难看,心里畅快到了极点,哈哈大笑说道:“那么从今天开始,往后一年的时间里,乌兰国都要买进我们大燕的织物了。”
想到乌兰的国王穿着大燕所造出来的礼服出现在民众眼前,不知道要怎么向他的民众交代的时候,皇帝开心得简直眉毛都要从脸上跳出来了。
太子元荷等来等去等到了这一个结果,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表露在脸上,正想寻着机会溜走的时候,突然有人遥遥晃晃地闯进了大殿里。
这人身后跟了一堆御林军:“站住!”
“大胆,这是什么地方竟容得你乱闯!”
然而这个闯入者却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风流貌美,样子虽然狼狈了一些,却丝毫也不能掩饰她的绝色容颜。
元织和深深看到她都大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比赛前莫名其妙消失了的玲珑。
御林军正要把她架出去,她却提高了嗓音大叫了一声:“皇帝,你住的这个地方有坏蛋!”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元织和深深急忙拜倒:“皇上恕罪,此女是深织居的门下,这次的衣物展示本来主角应该是她,可是因为赛前突然失踪,不得不换上了花深深姑娘。”
皇帝咦了一声,微一抬手:“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朕的眼皮底下捣鬼吗?”
元织又把刚才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这才回头去问玲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差一点就误了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玲珑心里比谁都委屈,猛地转过身去:“我去了那里?你以为我想去吗?你自己看一看!”
人们看到她脑后有血渍斑斑,顺着头皮淌到了衣服上,伤口还没有凝结,让人一看就觉得全身都泛起了一阵痛楚。
深深惊呼了一声:“玲珑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屋里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的脑后狠敲了一记,硬把我拖进了废弃的房间里,要不是我拼尽了力气逃出来,死在那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在禁宫里公然害人,竟是不把皇帝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