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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娶了大嫂,穷人结个婚不容易,凑合着首先要挣扎着活下去,阿辞妈妈那么小没了爹,三叔后爸待她和亲生的没有分别,二叔他们也怜惜她,弄点好吃的,都记着要给她一口,阿辞妈妈总和女儿儿子说:“你们外公待我是真好,我要比你们阿姨舅舅对他更尽心点才是。”
阿辞从只会吃外公家的好吃的,到会送东西给外公吃,似乎小时候就都在那长着似的,妈妈爸爸忙着干活,小舅舅在家的时间多,记忆里白天有一半多的时间总在外公家,那一片房子里的人都记熟了,这个是谁的谁,那个是坏脾气的爷爷,摘个枣子要骂人的,这个婆婆呢,总坐在门槛上看着孩子们笑。
阿辞有天问她妈妈:“妈妈,这个婆婆为什么老坐在门槛上,是在等她家的爷爷呢?”阿辞没看到过这家有另外个老人进出,但是老婆婆的孙子孙女和她一起玩,她听到过孩子们说起爷爷,只是总看不到,也看不到她家大儿子来看她,就只看到小儿子家的人,小儿子有点傻,讨了个老婆也傻,两个凑一块儿,先生了个儿子,后面有个女儿,当时儿子都比阿辞小,和阿辞他们一块玩,老被欺负,他也不哭,傻兮兮的就喜欢笑。
阿辞妈妈听的懂女儿在问什么,阿辞是在问,这个阿生婆的丈夫呢?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话,自己家人亲近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这个事呢,怎么说给小孩子听呢,她也未必听的懂啊。
☆、典妻
阿辞妈妈一边在做饭,一边还要应付女儿,养的鸡在脚边咯咯叫着讨吃的,她赶了赶,回头对女儿说:“去院子里大篮子里抓几把草丢给鸡吃。”
阿辞兴高采烈的就跑到院子里去了,也忘了刚问了什么。
阿辞问的那个老婆婆,其实是典来的,那家女主人不会生养,就让丈夫去相看,花了些银洋典来了个女人,当时说好的是几年里生了孩子就回去,结果就有来无回,从此住在了这里,那时的世道,女人就是个物件,嫁给了人,就是属于了某个男人,主人有权利可以随意处置,有些做父母的,害怕把女儿嫁的远,因为来去不便,消息传递不便,怕自己的女儿也会被卖,卖了自家还不知道,女婿不配合的话,想找都无处可寻。
有句老话说,裤子穿三条烂,不知道老公卖不卖,说的就是当时的这个情形,阿辞所在的小山村,以前这样的事不是一件,只是只有这家的女人来了就没走,也许是自己的男人没钱赎买,也许是压根就没想起来要赎买回去,能卖钱花,有几个男人还想的到去花钱买回来呢。
阿生婆来的时候是民国时期,男人可以合法的拥有妾,她在这家没多久就生了第一个儿子,作为产妇,做月子的时候,她吃一碗点心,大老婆也吃一碗,阿辞妈妈后来把这事说给阿辞听的时候,阿辞问:“那个婆婆不生病也吃点心吗?”
“嗯。”
“哦,不生病也吃,真好。”
作为孩子,有吃的自然是好,作为一个妻子,吃这么一碗点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阿生婆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典当的日期到了,丈夫没来带她回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不识字的人,在家的时候就是跟着父母在村里干活,外村都没出去过,嫁人是第一次出远门,被典当是第二次,出嫁后也生养了孩子,儿女都有,但是一朝被卖,到哪里去找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都不知道,父母卖了她第一次,丈夫卖了第二次,但是没有人来买她回去。
阿生婆在这个小山村住了下来,起初是和典她的这家主人住在一块的,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大概没了回去的希望,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给她修了个比猪圈大不了多少的小房子,就让她一个人住在了那,儿子们有爹娘,她是个典来的妾,以前也没人喊她娘,小时候也不和她亲近,但是给她吃喝的粮食,给了她住的地方,她也就这么活了下来,最艰难的岁月里,也这样过了下来。
阿辞知道这个婆婆,就是因为她就住舅舅家右手边,小房子建的高高的,阿生婆就喜欢坐在门前平台上,巴掌大的地方,她坐着,面前放个小竹篮,或许是绣花的针线,或者是一些要挑拣的菜,她干着活,再看看路,路上经常有来去的人,上山的是要去干活的,下山来的是要回家的,小孩子们在跑来跑去的玩,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就笑眯眯的回应,偶尔有几次,小儿子会来送点自己种的什么菜,或者孩子们自己跑来玩,她就挨个分吃的给他们,大儿子是从来不来的,也不喊她,也许他心里,这个就不是娘。
那天阿生婆依旧坐在石板凳上做针线,正专心听见有人喊她:“阿生。”抬头看笑了:“怎么是你来了,今天倒是有空啊?:”
“春天了,这山上高,我爬高点找点能吃的野菜去。”说话的是个年纪也大了的老太太,清瘦秀直,穿的一身的大襟衣服,是上了年岁的人才喜欢穿着的,阿辞倒是很喜欢,但是谁也不会做给她穿,都是老东西了,在年轻人眼里,新布料才叫好看呢,阿辞妈妈就很喜欢供销社卖的那些新布,就是一年到头也就过年买点布来做新衣裳。
“野菜啊,我倒是也想去找点来吃,就是找的人多,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你跟我去,我们爬的高点,人去的少野菜就多点。”
阿生婆就关了门,提了个篮子,跟着身边的青云嫂往山上走。
这山叫半山,为什么叫半山呢,因为山脚部分地势和缓,就都建了房住了人,另一半才层层叠叠的是山田山地,半山不高,山上还住的有人,就一家人,门前种的有梨树,有些小孩在梨子可以吃的时候,还会特意的跑去看,那会吃的水果少,果树都难得看见有村里人种,自己家没有也舍不得买,小孩子就更馋,但是要这家主人随便拿出来给外人吃,那也不可能,小孩子们吃不着看看也好,春天这梨树的花开满了一树,阿辞就被孩子们拉着来看。
阿辞她正看的入迷,这边这棵树开的梨花多,生的梨子一定多,肯定是看着就好吃,却听的身后的良成喊了声:“奶奶。”
“哎,良成在做什么?”阿生婆摸摸良成的脸,高山上春天的风吹着,小孩子的脸蛋还是有点凉。
“看梨子树开花了,能长很多梨子呢奶奶。”良成笑嘻嘻的,看看奶奶的空篮子问:“奶奶你干嘛去呢?”
“春天了山上野菜多,奶奶去找点来吃,良成你早点回家,不要玩太久。”
“哦,晓得了。”良成看看奶奶和青云婆婆一起往高处走去,回头跟着小孩子们一起下山了,山路婉转,小孩们嘻嘻哈哈,没找到什么好吃的也挺高兴,这山上人来人往的,田边地边人们都恨不得种满吃的,哪里还容得下什么野生的植物,就算想挖根白茅草根啃啃也找不到,勤劳的人们削的田埂地边清清爽爽的。
青云嫂看孩子们走了,拉了下阿生:“回头了,我们往上去,我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
“嗯,前天村里的亚成嫂,晚上我在庵里的时候来找了我,替她老公的大哥来说媒,你说说,我都说过几次了,还有人来烦我这些事。”
“那是你人才好啊,都觉得讨了你家去,就能支撑出个好人家,不怪人家要来烦你。”
“你知道我的心,我哪里会去想这个事的,推了几次了,唉,都不得清净。”
“你啊,你都等到老了。”
“老了我也等。”
☆、庵堂
那天阿生婆和青云嫂在山上走了很久,到天黑了才下山,篮子里没有多少野菜,到底是找的人太多了,村里的人们都要割野草给家里的猪吃,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割满一篮子,人都不够吃的,怎么舍得把人吃的给猪吃呢,所以猪也瘦小,人也精瘦,都是家里的粮食不够闹的。
阿辞并不用担心这些,她只要按时等着吃饭就行,家里的好吃的都是她和弟弟的,饿着谁都不会饿着他们,家里养的几只鸡,整天都在外面找吃的,倒是比被关在猪圈里的猪看着精神,隔个几天就会在鸡窝里下个蛋,阿辞妈妈捡了就在做饭时候蒸一碗蛋羹,分一半给阿辞,还有一半端在手里喂儿子,边喂饭边和阿辞爸爸说话:“我早上碰到青云娘了。”
“哦,有事?”阿辞爸爸大口吃饭中。
“青云娘倒是没事,村里的人事多,明知道她不肯嫁人的,还要去烦她。”
“那是看着她好,想去讨娶的人才会多。”
“她都五十多岁了,年轻时候都不愿意,现在更不会愿意,勉强人做什么呢?再说她是有丈夫的人,都等了多少年了啊。”
“傻等。”阿辞爸爸放下碗,端起桌上的饭汤一口气喝了,下午要干的活还多着呢。
阿辞妈妈也就不说话了,看着阿辞吃的像个小花猫,就替她擦了擦脸,嘱咐她几句就放她上楼去睡午觉,阿辞并不会立刻就睡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害的弟弟一起没得睡,不睡觉的两个孩子就在那玩。
楼下的阿辞妈妈一边洗碗一边想着事,青云娘和她母亲极亲密,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在她母亲死去前,三天两头的总来看她,阿辞的外婆也是,白天要干活都是忙着的,晚上抽空也会去庵堂里看看她。
阿辞所在的小山村,远离在村居之外的建筑就两处,一个是村外不远的龙王庙,一个就是青云娘所在的庵堂,据说是村里很久之前的一户有钱人家,唯一的独生女儿不愿意嫁人,做父亲的就舍了自家的几亩水田,起了一个院子让女儿住在那清修,就在村外不远,家人也照顾的到,这家有钱,供养的起,另外请了几位出家修行的师父一起陪着女儿清修,这院子就有了人气,里面供奉着观音大士的画像,过了这么些年,当时的人都已远离尘世,到阿辞出生那会,庵堂里剩下的就两个人,等阿辞长大点,年老的那个师父也已去世,庵堂里就剩下了青云师傅。
青云嫂不是出家人,只是无处可去所以来了能清修的庵堂,她算个打杂的,不是正经出家,因为她原本有家有丈夫孩子,只是年少时国家正在战乱中,怀中抱着的孩子因战乱病重死去了,她的丈夫青云,当时好好的在家,却被拉壮丁抓走了,从此一去不复还,家里就剩下个女人,丈夫家的亲戚就各种闹事,终于闹的青云嫂住不下去,想回去娘家投靠兄嫂,却不料还没进门,嫂子就赶着她出来,说是个晦气人,不让她进家门。
一个女子若是家都不能回,那还能去哪里呢?一死了之是很简单,青云嫂的孩子死了可是丈夫是活生生被人抓走的,并没有死,但是也没有人知道是不是活着,只是青云嫂坚信是活着的,只是现在丈夫他回不来,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回来接她回家。
人心有所牵绊,就是不得自由,青云嫂无处可去,辗转来到了这个有一座小小庵堂的小山村,当时她正年轻貌美,山村的单身汉多的是,都穷的讨不到老婆,谁都想捡个美貌媳妇成个家,也没什么人嫌弃她这般的身世,抢着叫人去说媒,倒叫一个个人都碰了一鼻子灰,青云嫂只告诉人家,她一辈子都是青云嫂,并没有想过要改嫁做别人的妻子。
这样的女子,敬佩的人多,看不起嫌弃的,反而多是村里的大嫂大娘们,觉得她相貌生的太美,是个祸端,无端端勾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