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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程昱是真的着了急,现场检查不出什么来,他立刻就给上次肃修然住过那家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赶快派一辆救护车过来。
林眉听到救护车要来就更尴尬了,转头看看肃修然,倒还是坦然自若地半躺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好像真的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需要立刻被医护人员抬走送去医院。
医院距离这里本来就近,程昱打了电话后不过十几分钟,救护车就到了楼下,接着担架就上了楼,肃修然倒是继续很淡然,就是拒绝了医护人员的搀扶,对林眉招手来示意她扶着自己。
林眉过去撑住他的身体,帮他移动到担架上,而肃修然也像真的全身无力一样,很顺从地靠在她肩上,不得不说这种不肯让别人触摸,一定要她的特殊待遇,还挺让人有种说不上的心动感的——如果他不是在装病的话。
到了医院后,肃修然的状况虽然不用抢救,但也还是就很快被安排了一系列检查和住院观察的病房。
等程昱急着跑出去跟其他医生讨论肃修然的病情,留在病房里的林眉就趁身旁没有其他人,悄悄对肃修然说:“程大夫看起来真的很急啊,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你其实没事?”
肃修然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说:“他就跟你一样不会说谎,告诉他就骗不到人了。”
林眉于是只能一阵无语: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和你弟弟一样拿影帝都轻松无比毫无压力的好吗?
肃修然又看了看她,毫无负担地说:“小眉,你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人我又入院了,你知道的有联系方式的,全部都打一遍。”
林眉心说你这还真是不嫌事儿大,然后她多嘴又问了一句:“要不要让星文图书的官方微博通知下啊。”
她不过是顺口说,还带着点揶揄,结果肃修然真的侧头想了下就说:“挺好的,你去做吧。”
林眉张口想了一阵子,觉得自己如果再作死地加一句“要不要通知媒体”,他还真会接着说你去做……所以赶快就拿出电话来,把自己知道的人都通知了一遍。
这里面包括肃修言那边的肃家、张衍那边的区刑警队,还有编辑部的杜宇文。
林眉只能硬着头皮说谎,接到电话的人里,最紧张的居然是肃修言,他听完后就有些失态地说:“老大这是怎么搞的?不是身体好一些了吗?”
林眉还没再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很着急地说:“我立刻安排人订机票过去,快一些的话明天早上就到。”
说完肃修言就挂了电话,仿佛不马上亲眼看到肃修然就不能放心一样。
张衍那边倒还好,可能是上午才见过肃修然,觉得他精神还不错,就交待了说让他好好静养,案情有进展就告诉他们。
这段时间肃修然这里事情多,林眉也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编辑部打卡了,杜宇文接到她的电话,沉默了一阵说:“记得催新书。”
林眉汗颜之余觉得杜宇文真不愧是自己的领导,都到这份儿上还是念念不忘书……她正想着,杜宇文又悠悠加了一句:“催不到就算你这些天旷工。”
挂掉电话林眉几乎欲哭无泪,果然要做一个合格的编辑,必须有一颗铁血的心。
林眉回去跟肃修然汇报这些人的反应,谁知道肃修然听到杜宇文这么说也毫不意外,了然地点了下头:“之前我拖稿总会说身体不舒服,他大概是不信的。”
好吧,林眉觉得自己不用给他打抱不平了,感情他也不是第一次装病了。
要做彻底的检查相当繁琐,更何况肃修然只是声称自己身体不适,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症状,再加上他的病史,就算是有些项目的检查结果显示还算正常,医院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到了晚上有些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程昱就带着主治医生过来,他有些忧虑:“修然,你到底怎么个不舒服?是什么引起的你还记得吗?”
肃修然看了眼林眉,才慢慢说:“大概是因为昨晚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今天觉得心脏处一直很疼。”
接着他简略将昨晚的梦讲了一下,在讲到梦里他还生活在肃家时,程昱明显是很同情心疼,脸上也带了点伤感。
他听完,接着就转头问林眉:“修然早上起床后就不舒服?”
这些也确实是真的发生过的,林眉毫无压力地点头:“是啊,我是听到修然呼吸很急促,才醒过来的,然后我就看到修然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很痛苦,然后我就赶快叫醒了他。”
程昱听完紧皱着眉,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上满是纠结,最后他还是感慨一般说:“我认为可能是心理性的……”说完他也怕自己判断错误,“总之如果有时间,这几天修然还是先留在医院里比较好,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方便急救。”
林眉看程昱是真的很关心肃修然,就轻声安慰他了一句:“没事,我相信修然不会有事的。”
肃修然听着就抬眼看了看她,眉头轻扬,程昱却只所有所思地凝眉看着地面,没有看到他们俩的小动作,显然把她这句话当成是她自己的期望了,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也辛苦你了。”
☆、第88章
肃修言竟然没有等到第二天,晚上就已经到了,林眉正在病房里和肃修然凑在一起看书,就看到他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
看起来行色匆匆,脸上也带着冷冽之极的神色,他进来一看到肃修然,就用很不耐烦的口气说:“怎么又搞得病了?”
话说得这么不客气,但看他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连明天都等不及的样子,林眉也偷笑了下,才抬头对肃修然说:“你弟弟来了。”
肃修然在他面前就没有再装病了,而是抬头对他笑了笑说:“我没事,故作姿态而已。”
林眉注意到肃修言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都不再那么紧绷了,而是稍稍放松了下来,接着他就走到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语气不善地说:“你能在电话里就说明白好吗?我特地赶了最早的航班,还差点就准备调个飞机!”
肃修然则看了看他,突然说了句:“没事,总也需要你过来的。”
林眉倒没听出来这句话有什么言外之意,肃修言神色就突然变了又变,隔了一阵才说出一句:“你要我来做什么?”
他们兄弟总是关系很差,却有种“你说什么我都懂”的诡异默契,肃修然看着林眉,摸了摸她的头顶对她说:“你先到外面会客室坐一下,我单独跟修言谈。”
既然他要单独和肃修言说的,林眉就认为是关于神越集团的事情,她也确实不好参与,于是也不介意,站起来对他们笑了笑,就起身离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肃修然才转头看着肃修言,微微笑笑说:“修言,你准备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杜霖是为你做事的呢?”
没有人回答他,病房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保持这绝对的静谧,静到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乃至床头的医疗仪器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响声。
这次是真的隔了很久,久到半坐在床上的肃修然都换了一个姿势,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下来,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
然后肃修言也才跟着动了动,从刚才肃修然说出那句话开始,他的神色就变了,不再是那种冷冷拽拽,却又不掩焦急的表情,而是变得没有了任何起伏,连那双和肃修然肖似的深黑眼眸,也波澜不惊得好像被冰雪封冻。
他就顶着这样冰冷之极的神色,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看似放松下来,却蓦然比之前都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好像一只蛰伏在大草原中的黑豹,当它微眯上眼眸,舒展了四肢的时刻,却并不是放松了警惕,而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判断……下一秒钟,看似漫不经心的它就会伺机而起,一口咬断敌人的喉咙。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肃修言,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脾气略显暴躁又口是心非的“好弟弟”实在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
肃修然一直不曾再开口,肃修言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说话,于是他就抬起手支着额头,歪着头看他,冰冷地笑了:“是又如何?看你焦头烂额又黯然神伤地怀念那个‘朋友’,不是也挺有趣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讥讽,肃修然倒也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他继续开口说:“修言,无论你多么恨我,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杜霖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是违法的……他不仅唆使他人谋杀,自己也亲手杀害了至少一个人,他很危险。”
他说着还是看着肃修言,语气还是淡漠,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所以修言,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或者说参与到什么地步?”
肃修言一直歪头看着他,下颌悄悄咬紧,接着就又松弛开来,最终他还是沉声说:“我在上个月已经失去了对杜霖的控制。”
肃修然倒是没什么意外,反而有些如释重负般笑了下:“果然你并不是偏执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听他这么说,肃修言就又冷笑了起来:“我只是基于常人基本到道德伦理观,无法容许超出这个范围的事情发生而已。”
他既然这么说,就代表杜霖后来主持的那些事情,比如从网络中煽动他人犯罪,并且杀人,就不再是出于他的授意。
肃修然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了一句:“修言,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报复我?”
肃修言突然激动起来,他从座位上起身,冲到肃修然面前,双手抓住的他的肩膀,他神情狰狞,如果林眉在这里,就会看出来他的表情和他用餐刀捅伤肃修然的时候一样,仇恨又疯狂,带着亟需毁灭一切的火焰。
肃修然微向后侧了侧身子,他们四目相对,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切蛛丝马迹,他的目光平静,只是淡淡地叙述着事实:“修言,假若一个人需要依靠仇恨才能够走下去,那他的归宿也只有自我毁灭。”
肃修言死死盯着他,他今天没有失控到会像上次失手捅伤他的时候一样冲动到不顾一切,又或许上次他也并没有冲动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毕竟他看似狂怒之下的一刀,也只给肃修然造成了不会危及到生命的伤害。
他最终还是低低笑了,松开他的肩膀后退了一步,他额上的头发掉下来了一缕,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让他整个人突然有了一种落拓的气息,他侧身看着肃修然,满不在乎地说:“不靠仇恨走下去?难道靠爱么?这种东西你给过我,还是其他人给过我?我亲爱的哥哥。”
他说着突然又笑了:“也许连静悦都没爱过我……她如果爱我,又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痛苦?”
文静悦是他心头的一道伤痕,哪怕昔日里肃修然提及到一点,他也会怒火冲天,更妄论旁人,现在他却用讽刺的语气再度提起她的名字,那段八年前就惨淡收场的爱情,默默地在他心底溃烂腐朽,终于连最后的一丝美好都不复留存。
也许是被他目空一切又空洞无比的目光刺痛了,肃修然也微变了神色,他抬起一只手去抓住他的手腕,薄唇微微张合了几下,他才发出声音:“修言,我不会丢下你。”
肃修言侧着头看他,终于抬手轻轻甩开了他的手指,他微勾了唇:“你不用为了套我的话而骗我,我也知道杜霖的事已经涉及到严重犯罪,早晚查到我头上我也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