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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我号令,一、二、三、行动!”翩翩如玉少年的舅舅猫着腰,他用那双锐气闪闪的眸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后,把我从地上似拎小鸡般拎起来,带着我拐出田埂以‘贼’的身份光明正大下了山。
我们在那处院子的侧翼站定,看四处无一个活的物种过来走动。是以,我和舅舅迅速翻过一人高的围墙,蹑手蹑脚爬进了那家栽满梨树的外院。
“动作麻利点,五分钟后撤退。”舅舅凌厉的眼锋恍若一处精密的雷达,他四处扫了又扫后,干脆简洁给我下达了最终命令。
“明白!”我吧咂吧咂嘴巴,转着一双充斥了贪婪的眼盯着满树的梨,贼兮兮点了点头。遂,我撇下舅舅,撒开脚丫子一个箭步冲进林中,举着魔抓便想朝树上最大个儿的梨子进攻……
“你在这里做什么?”蓦地,背后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传来。
我顷刻僵在原地,听着那道或沙或哑或冷的声音,顿觉背后阴风嗖嗖嗖的来了个透心凉,“完了,被逮了个正着,我的一世英名从此就要魂归西天重新修炼了!”我抽了抽僵硬的嘴角,不禁在心里一阵哀嚎!
但这种情况该怎么逃脱是好?舅舅?我伟大的舅舅了?我一边在心里自行斟酌着怎么才能顺利的逃遁,一边一寸寸挪着眼风在树隙中扫寻舅舅的身影。
“婶婶,我们是来买梨的。”在我即将挂不住面子而无助凄惶时,舅舅的声音在这个一触即发的风雨前夕适时响起。我听在耳里,顿觉舅舅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恍若一首佛门救赎众生的天籁,就那般轻易拂去了我满身倒流的冷汗和满心乱颤的恐惧!
“万俟俊?”身后的人微带诧异问道。
“婶婶好。”舅舅举步在我身边站定,他顺势牵起我乱颤的手面向那位凭空遁出的人。
“这个小姑娘是?”那人踏着枯黄的枝叶行过来几步,我低着头,眼底便闪出一双略小的灰暗色鞋子。
“婶婶,她是我外甥慕容萱。这不,明天是八月十五,她看到你家的梨馋的不行,硬拉着我来买。”舅舅正了正眉宇,颔首微微一笑,颇为有礼的介绍。
我听了舅舅这话,抿着唇稍稍扬了个轻浅的弧度。因为舅舅这一闪的灵光着实厉害。他这么一介绍,却是把我们今日的恶行以我嘴馋的毛病四两拨千斤冠到了我的头上。也对,像我这般的小丫头馋个嘴那也是件犹为正常不过的事。
“是吗?”还是冷冷的语调,冷的让我心里直发毛。我缩着脖子又往舅舅身边凑了凑。直到我感到头顶那一束似泰山般颇具压力的目光移开时,我才抬头向舅舅瞧去。
看着舅舅清朗深邃的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我终于悟得,这人若是皮厚,那是什么都不怕的!
是以,我学着舅舅满面春风吹的模样,抬起头弯着唇角,灿烂的笑了个,“万俟奶奶好。”
入目的人,是怎样的一个老者?我斜着脑袋默默的细致的打量……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老式衣衫站在我面前,那副被岁月征服过的身体显得佝偻单薄。我举目瞧去,她虽年至古稀,但挺鼻星目,眉眼间还颇见年轻时的风采。
她就那般静静站在那里,一头发用花瓣状的银簪整洁的盘在脑后,在夕阳的背光里,黢黑宛如少女。她的耳边更是缀着一对麦穗样的银环,这整体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古朴而神秘。
其实,自初始起,她并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但那自股子里泛出的冷漠与威严还是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万俟奶奶随着我的打量,她也用那双漫布了无数沧桑的眼在我身上一番探究,然后问:“慕容萱?可是万俟蕊的女儿?”
舅舅替我答道:“是的,婶婶,是我姐姐的女儿。”
万俟蕊这个人当然是我那一身淡定本事堪比僧佛的妈妈,此时,我不敢与面前这位万俟奶奶那双有具穿透力的眼睛对视太久。是以,我便安静落下眼皮,乖巧的闭上嘴巴拉拢着脑袋做小伏低状。
她的眼风在我身上似是又淡淡扫了一扫,我虽低着头,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幽然的气息。
“进来吧。”半响,她自我面前走过,沉沉说了一句。
这压力山终是要移了么?我听到自己和舅舅同时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着实,面对这样的人需要勇气!
舅舅只比我大上个四五岁,然这性子自小顽劣,只要我在,我们两个一样顽劣的家伙就能折腾到一起。比如这次,我们齐齐做了一回失败的贼!
我一边跟着舅舅走进内院,一边弯着眉眼俏皮朝他伸出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这夸他聪明的意思不言而喻。
舅舅斜我一眼笑笑,遂,牵着我的手踏过一簇簇的杂草,绕过两座略显荒凉的屋子站在院中。
万俟奶奶从屋檐下拿出两个偌大的麻袋,背影沉寂走到树下开始收拾那些熟落又被啄木鸟啄坏的梨,“你们想要多少就自己摘吧。”她未曾抬头语气默然的说。
“嗯。”舅舅应了声,便带着我钻到了门角的树下。他个子高,轻微的仰着头,手就可以触到那些大个儿的梨。短胳膊短腿儿的我看到那满树诱惑的梨子够而不着时,这心里便开始躁了。
我瞪着密密麻麻的梨子,一脸桀骜挑了挑眉,遂,捋着袖子拉开十足的架势,展开我猴子般伶俐的身姿,手脚并用往树上爬去……
怎奈,我憋着一口吃奶的力气将将似八爪鱼一样抱住了粗粗的树干,却被舅舅一把扯了下来,他肃然道:“乖一点,舅舅给你摘。”继而他斜着眼角向院里的万俟奶奶瞄了一眼,挑着眉示意我不要放肆。
我不由侧身偷偷瞧了眼依旧忙碌的万俟奶奶,这人身上不觉间便带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与冷厉,让人觉得她孤寂苍凉的同时又威严高贵的不可侵犯。
她宛若四空无垠的天际忽然压下来的一朵黑云,总是迫的让人不住会想,待会,是要下小雨了?还是下大雨?抑或是夹杂着冰雹的暴风雨?
这多么张狂的性子,在她面前似乎都要无声的低头,因为没有人不想避着灾难!
这不,连舅舅都不敢放肆,我这颗豆芽菜又能怎么样了?于是,我回头拧着眉极为不悦从舅舅手里夺过一个梨,遂,大喇喇的坐在树下啃着……
后来我从舅舅口中得知,在这个偌大的村庄里,在这个全是万俟姓氏的上百户人家中,这个万俟奶奶膝下生有六子,且每个儿子具是英俊不凡高大倜傥。但唯一的缺点是,她的老伴却不曾活过而立之年,便早早扔下了他们孤儿寡母长埋黄土。
据说,万俟奶奶一生走的颇为曲折。但欣慰的是,她睿智坚强的性子偏是带出了六个龙一样的儿子。并,让他们个个举家搬到外地,真正的摆脱了山里的贫瘠与苦难!
舅舅还告诉我,万俟奶奶曾是这样教育他儿子的……
“我们的山是灵秀的,我们的水是净透的。但这山水只宜养人,却养不起一颗广博怀仁的雄心。想要振翅高翮,那须得出了这片天地。”
所以,她叫儿子不要留恋这片大山,她叫儿子卯足了劲往外飞,她说这样才能炼出一颗雄心活出一个人样!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万俟奶奶却是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大山,只因她说,“这片山是她的根,这里有她死也要相守的人!”
这段往事一直盘旋在我的记忆里,如今睹物更是清晰,“舅舅?那个万俟奶奶现在还活着么?”我侧首问。
“几年前就病逝了,他的六个儿子都回来过,葬礼办得挺隆重。”舅舅的目光落在那一院子青涩成长的梨树上,悠远而绵长……
“那、她的几个儿子现在都在那里?”我不禁好奇,又问。
“这个院子是老三的,老大,老二,老三在酒泉,老四,老五,老六应该跟你在一个城市。”
听舅舅说到这个,我的脑子里瞬时闪过一道光……
那次翟叔和张建带来的家伙可不是就姓万俟么?可是他那酷似黑社会老大的长相却是连万俟奶奶千分之一的姿色都没有。如此,他是万俟奶奶的孙子么?如果是,那这所谓的遗传难道还挑人不是?
不过,关于那个人我事后听说他是媳妇跟人跑了的已婚之士,再加上那次不愉快的相亲经历,是以,我是禁止任何人再提起那件事的。因而,我并不是很清楚他的家庭背景。
如今逛到这里,想起了万俟奶奶?还有那家伙……
这些在冥冥的运数下行走的事,还真真难以理清。万俟奶奶——万俟红月?
☆、过墙梯
是夜,繁星闪烁,月色独明,晚风清爽扫过墙头婆娑的树影。
我歪歪斜斜靠在凳上,目光定定瞧着桌上一包干瘪瘪的点心……
李家婶?这个唾沫星子堪比长江黄河的婆子到底是要闹那样了?心底窜着一股烦躁,我面色不愉拧了拧眉。
奶奶说,桌上这包用艳俗的红纸裹的滚圆滚圆的点心,便是李家婶为王家那小子求亲的路引。奶奶还说,李家婶告诉她,要把那小子带回来给我瞅瞅。
瞅什么瞅了?难道还真是个貌比潘安的货?我眯了眯眼睛,心下不爽的感觉瞬间逆流成河了。
若一个入定的僧佛,我不知不觉坐了半响,坐到奶奶颤巍巍走进屋来,我仍盯着李家婶的那包路引思前想后想后思前。奶奶看我如此,眉头数道皱纹不觉紧紧攒在一起,“萱啊,没事,你要是不愿,哪天见了李家婶让你爷爷说上一声便是。”
“没事,奶奶。”我拧着眉峰心下独自计较,这件事绝不能让爷爷奶奶再为我出面操心,以免落下口实,惹了那个作风一向不怎么优良的婆子。
虽然之前想过,我这次回家定是不会平静,却真真不料想,这李家婶的动作依旧如电闪雷鸣之迅捷,委实攻的我措手不及!
“不过萱啊,王家那小伙还是不错的,你……”奶奶在我身边坐下,劝解的语气不言而喻,毕竟我的年纪已过二八年华,在他们眼里已不是那么的轻盈妙曼。
“奶奶,我虽声名破败体制不康,可是我慕容萱嫁谁也不能嫁地主啊。就算现在不斗地主了,就算现在崇尚富农又推崇地主,但我还真真是不需要!”
落下眼皮,敛去眸中那一片幽暗的光,我弯着唇角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奶奶听我如此声色,着实诧异了一瞬。她抬着沧老的眼看了我半响,才幽幽一叹!
“姐已经是富农了,当然不需要再嫁地主喽。这一山岂能容二虎?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嘛!再者,姐这只野丛中的霸王虎却也不是王家那只温吞虎能够摄的住的。”
不知什么时候,落落端着饭菜走进屋来,那一身火红的校服,高高扎起的马尾,愣是给一张甚为清秀的脸庞平添了一股子张扬。
“就你歪理多。”奶奶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笑得皱纹多多,“去,找你爷爷他们吃饭。”
落落带着俏皮的笑出去唤人,我跳下凳子揉着发麻的腿走向饭桌。话说这给自己找男人的事我难道不会自己琢磨么?是以这次,我倒是想看看李家婶这个吃饱了专找别人不痛快的人,对着我这个可以翻越王家的过墙梯是怎么个踩法?
虽说人生在世,这媒妁之言男女婚嫁,便是自古以来最为稀松平常之事,然我这偏颇了常理的脑袋,还真真是不待见这种事!
……
夜色渐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