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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赫野穿戴整齐,对着他微笑。“下次说不定还要来麻烦你。”
“希望没有下次。”医生推了推眼镜。“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认识你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毕竟你做的事情……和我治病救人的本职十分不符。”
“救人?”赫野笑了。“我也是在救人。”
他站在狭小的私人症所里,眼神却凌厉得要穿透整个空间。
“我是在告诉他们,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自由。”他轻声笑了,声音轻柔。“无拘无束,释放自己的灵魂。”
所以你才让他们自杀?
这句话埋在心里,医生并没有说出去。他看着赫野推门离开,门外,一个小男孩乖乖地等着他。
看着他即将走出去,医生忍不住询问:“喂!今天早上市里发生的几起意外,是不是你干的?”
没有人回答他。
赫野只是冲他摆了摆手,那个意思不知是在否认,还是认为这个话题不值一谈。
看着诊疗室的门在眼前阖上,医生坐倒回椅子,深深吸了口气。他看着赫野换下来的染血的绷带,想到那些因为赫野的参与而死去的人们,眼中涌上一层困惑。
“我究竟是在做什么?”
救一个人,然后让更多的人死去?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不该再与这个男人有联系,然而却像吸食了毒品一样,每一次都拒绝不了他的请求。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是真心话,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预言。
从那天以后,赫野再也没有出现在医生面前。
而同一天,在同一座城市。宁萧与徐尚羽绝对料想不到他们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人,正和他们处在同片天空下。此时的两人,正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
徐尚羽刚刚出狱的母亲不见了。联想到徐尚羽的特殊身份,再思考早上接连的意外,宁萧怎么都不觉得这是一次突发的事件。
有某种关联在里面。他想着,抬头看着站在车外的刑警。
正当太阳最毒的时候,徐尚羽却连警服外套的扣子都没有解开一颗,他看起来似乎仍旧像平时一样镇定。但是宁萧知道,这个人此时已经有些失措了,看地上那些扔得满满的烟头就可以得知。
电话响起,是徐尚羽的手机。
“有什么线索?”他接起电话,沉默两秒。“我知道了。”
等他挂断,宁萧立刻询问。“消息?”
“他们调出了附近道路的监控,发现有一辆车一直停在附近。”徐尚羽说:“冒充我的人接走我母亲后,就带她上车了。时间是在一个半小时以前。”
“知道车开到哪里去了吗?”
徐尚羽摇了摇头。“他开到旧城区去了,那里很多地方都没有监控。”
旧城区都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居住人员情况复杂,人口流动频繁,要是真有人在那里做什么,还真难以调查清楚。宁萧正蹙眉凝神思考,就看见徐尚羽扔了烟头坐到驾驶座上。
“去哪?”
“回警队。”
宁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母亲的事呢?”
“自然有专门的人处理,失踪案件也不归我管辖。”徐尚羽道:“作为被害人家属此时能做的只有等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说着,他侧头看了宁萧一眼。
“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
宁萧未回答。
“对于一个从出生以来就从未谋面的母亲,一个害孩子背负了十几年痛苦的母亲,正常人都会憎恨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此时恨不得甩掉她这个包袱,让她直接从我眼前消失?”
徐尚羽说着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在谈论一场闹剧,宁萧听着他的声音,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我没这么说。”宁萧道:“你又不是正常人。”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话逗笑了,徐尚羽轻笑一声。“回警队吧,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情处理。”
车逐渐驶往警局,宁萧看着徐尚羽毫无情绪的侧脸,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将自己的感情压抑到这种地步,哪怕在此时也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应该有的情绪。徐尚羽就像是一个密封得严实的罐子。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异样,可不知道在哪一天,里面的东西就轰然爆炸。
看着异样沉默的徐尚羽,宁萧心里悄然追问。
是不是你?
那天开枪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整个队里都忙作一团,今天连续发生的两场意外,几乎调空全部警力。尤其是对岸边出现的那具无名女尸,上级极为重视,下了必须破案的指令。这更加让一群刑警们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一抵达警队,宁萧就把徐尚羽抛到脑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鉴定科,直奔季语秋的工作室而去。
“季法医呢?”在办公室没找到人,他在路上逮到了实习生于孟。
于孟因为上次弄丢了张玮玮的缘故,现在看到宁萧还都心中有愧。
“宁、宁顾问!”他一张口就结巴了。“上回、回张玮玮的事,我真的……”
“季语秋呢?”宁萧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真不是故意弄丢你和徐队的孩儿的!”
一紧张,于孟就口不择言,说完了才发现不对,那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比墙还白。“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没有说玮玮像你和徐队的孩子!错了,也不是,我是说大家都觉得你俩有奸情。呸,我这嘴巴,我、我我……”
于孟此时欲哭无泪,怎么关键时刻自己嘴巴就罢工了呢?
还好宁萧此时没有心思和他计较。
“你只要告诉我季语秋在哪里,知道,还是不知道?”
于孟点了点头。“知道。”
“在哪?”
“解剖室。”
甩手丢下这个二愣子,宁萧直往解剖室赶去,再也不理睬在原地郁闷的实习生。
他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季语秋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一个花季女子的胸膛戳了下去。宁萧丝毫没有大喊一声刀下留人的意思,而是看着季语秋动完手,才问:“有什么结果?”
那边,季语秋已经把溺亡女尸大卸八块,他翻出一块不知名的内脏器官,查看。
“不是一般的溺亡。”
“哦?”
“凶手在水里加了药物,这种药物会使人体器官衰竭,各项功能逐渐失去作用。”季语秋道:“一旦器官开始衰竭,人体会呈现各种病症。可以说,最后一刻,这个女孩承受着远超过窒息的痛苦。她遭受的折磨超乎我们的想象。”
季语秋将内脏小心翼翼地放进女孩胸膛里。“我希望你们能快点找出这个凶手,不然他会再次犯案。”
使用如此残忍手段杀人的凶手,他的虐杀欲已经不是一两条人命可以满足了。季语秋怀疑这又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以虐杀为乐。
宁萧沉默半晌。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出于变态心理杀人的凶手。”
他眼睛看向铁床上被分解的女孩,眼中掠过诸多思绪。
“也许,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
滴答。
似乎是有水声。
又像是,血滴落的声音。
☆、59·消失的三小时(七)
徐尚羽揉着太阳|穴;从早上起床以后,那里就一直跳个不停。
“徐队,要不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陆飞看他脸色不对,劝道:“你要是真把身体累坏了;我们这边就缺了顶梁柱了。”
徐尚羽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就先去休息会。对了,两个死者的资料查到了吗?”他临出门时又不放心;转过身来询问。
“这个交给我来查看。”
宁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看向徐尚羽。“你再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到时候就成拖后腿的了。”
徐尚羽对于他毫不留情的说法;只能回以苦笑;然后遵命离开。
陆飞感慨道:“也就你能说得动队长。”
赵云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月来,徐尚羽和宁萧的关系突飞猛进地促进中;让他们这些队员看了都有些吃味。
“废话少说。”宁萧伸出手。“两个死者的档案呢?拿给我看看。”
陆飞交出一卷材料。
“这是刚刚打印出来的,还热乎着呢。不过我们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线索,还是拜托宁大神探您了。”
自从徐尚羽第一个交出来后,警队里的人都开始称呼宁萧为神探。刚开始宁萧还很是抗拒,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习惯了。他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先看的是早上的那具溺亡女尸的情报。
女性真名袁丽,黎明市的市民,只有二十三岁,高中辍学后一直在市内打工。整个档案上显示的她的人际关系简单,除了工作就是回家。这样的女孩,照理来说不应该惹上什么仇家。
宁萧又去看另一份资料。爆炸案中死亡的男性,周康,三十五岁,无业待家,父母已经去世。这样一个失业游民,怎么会被人特地设计炸死?宁萧继续翻下去,翻到某一处时,动作停住。
“这个周康有前科。”
陆飞听了,不在意道:“像这样的无业游民谁会没有点小偷小摸的案底?”
宁萧却没有忽视,而是仔细反复看着那一句话。
周康,201X年因盗窃入狱,被判刑两年。
他又看了下溺亡女孩的辍学记录,恰好是在同一年同一月,这只是巧合吗?
“我要这个女孩的档案!”宁萧抬起头来,指着资料上袁丽的照片。
“档案不都在这了吗?”陆飞不解。
“这里只有她十八岁后的记录,而她成年前的如果有犯罪记录,是被封存的。”宁萧叫档案递过去。“现在就去查,这个袁丽成年前是不是还有前科!”
陆飞和赵云将信将疑,还是按照他的话办了。调查未成年时期的封存档案,手续比一般复杂,等他们查询回来的时候,宁萧已经又查到了更多的消息。
“宁神探,你还真是神了!”
一进门,陆飞就挥舞着手中的资料。“你怎么知道这个袁丽成年前还有前科,简直就是神算啊!”
宁萧不和他废话,接过封存的资料。
果然,这个袁丽高中辍学是因为一桩刑事案件。在一次盗窃中过失致死一名幼童,最终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
“我要这个刑事案件的详细资料!”
“来了,早给您准备好了。”陆飞将资料递过去,一边道:“你不查还真没人知道。这看起来没关系的周康和袁丽,竟然是一桩盗窃案的同伙,其实这桩案件盗窃赃物也不多,要不是袁丽当时不小心把户主家的小孩闷死了,被判了刑,否则根本都用不着进监狱。”
而周康,因为没有被调查到与小孩的死亡有关,最终仅依照盗窃罪判刑,刑期反而比袁丽更少。资料上显示,两人出狱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被害者的家属呢?”宁萧问。
陆飞摇了摇头。“警队又不是社会福利机构,哪能清楚每一个受害者家属的动向。”他见宁萧沉默着,不吭声,小心地试探道:“难道你是怀疑,这两个人的死亡和当年的这桩案子有关?”
孩子被人杀害,偏偏还无法以命偿命。如果当年的家属心怀怨恨,知道凶手出狱后,存心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
赵云立马道:“我去查一查!”
宁萧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俩离开。案情调查到这一步已经渐渐清晰,但是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这真的是当年被害幼童的家属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