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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萧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俩离开。案情调查到这一步已经渐渐清晰,但是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这真的是当年被害幼童的家属的报复吗?一想到这两起案子那残忍又不普通的作案手段,他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这两个死者身上的特性,似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犯下了人命官司,却因为特殊的原因而没有被判处死刑。这个情况……宁萧浑身一个激灵!这不是和徐尚羽母亲的情况一模一样吗!这两人的死亡和徐尚羽母亲的失踪,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当下再也坐不住,立刻起身去休息室找人,这件事一定要找徐尚羽问个清楚。然而当他匆匆跑到休息室,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徐尚羽压根就不在这!宁萧拉过一旁值守的女警询问。
“徐队?”女警摇头道:“他没来过休息室啊。”
混蛋,被那家伙给骗了!
宁萧咬牙,他就说徐尚羽那人平时精神百倍,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变得疲惫不堪。原来是一场苦肉戏,他故意这么使计从警队离开,就是为了瞒过宁萧的耳目。
徐尚羽肯定早就发现了袁丽和周康的案件的不妥,不,他说不定早就猜到,这次的凶手正是冲着他而来的!想到徐尚羽又擅自行动,宁萧心里的火就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不过怒到极致,他整个人反而更加冷静。
“陆飞,赵云。”他喊来两个刑警。“去告诉你们一队的邢队长,我发现了重要线索。”
邢峰匆匆赶来,都没来得及擦把汗。“有什么线索?”
自从爆炸案之后,他对宁萧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宁萧冷冷一笑,抛下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
“我怀疑徐尚羽和凶手有勾结,请邢队申请逮捕。”
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都清晰地展开!
徐尚羽早上接到的那通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
他在母亲失踪之后,为什么很少表现出焦躁?
对于接母亲回家表现得不甚积极,以及到了警队之后的反常表现,这一切都显示着徐尚羽绝对知道着某些内‘幕。他对于自己母亲的失踪,以及两个死者的死亡,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不去理睬周围人的惊讶,宁萧闭上眼,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回忆着与徐尚羽相遇以来的每一幕。
非同一般的身手,特殊的身世,超出常人的晋升速度,以及对待赫野的反常态度。
这一切端倪,其实早就显示出来了。宁萧嘲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看破。这个秘密,就像是徐尚羽手腕上的那道伤疤,一直就呈现在眼前,只是被他有意地忽视罢了。
徐尚羽,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刑警。
宁萧想起那晚,在白鹭山庄的雨夜中听见的枪响声,以及追击出去时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徐尚羽。为什么那时候他就没有发现呢?徐尚羽身上的伤,并不是被赫野的手下所击中,而是他自己造成的!
就在整个警队因为宁萧的一句话而方寸大乱之时,禁闭室内,一直被紧密看守着的某个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黑色的绑带遮住了他的眼,却遮不住他的其他感知。这名在与宁萧的争锋中被捕获的狙击手,此时露出了被捕以来的第一个表情。
“哎呀。”青蚨抖了抖耳朵。“好戏开场了。”
☆、60·消失的三小时(八)
脚踏在流着污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油腻的印记。
他伸手推开生锈的铁门,空旷的空间内声音远远地传开;就像是打开了通向地狱的门扉。
这里是黎明市地下水道的某一部分,脏污和老鼠遍布整个空间;最高高度还不足一米五。现在;原本应该衣衫整齐地坐在办公室的某位刑警;正弯腰在这地下世界内前行。
滴答。
四周不断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滴落在黏腻的地表上;让人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狭窄的仅容一人弯腰行走的走道上,时不时窜出一只不明生物,它们泛红的眼睛直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在打量着他。
然而;刑警现在完全无暇他顾,他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猜测着自己是否已经迟到。手机等通讯工具,早在进入下水道之前就已经被他丢弃。他前往这里,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终于,在黑暗中摸索了大半个小时后,刑警停在一闪老旧的闸门前。这个闸门保持着上个世纪的风格,粗糙的工艺,粗陋的油漆。他摸上油漆已经有些脱落的转口,轻轻一转,打开了闸门。
里面浑然像是另一个空间,视野陡然扩大,闸门内的世界与门外的地下水道相比,仿若天地之别。地上用报纸铺上了厚厚一层,四处的墙上也用墙纸给整齐地装饰了一番。室内树立了几个大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文件资料,乍一看还以为是某个大学的图书馆。而最引人注意的,则是房间正中的数台电脑。
它们是这里最高科技的一部分,闪烁的屏幕显示着这些高科技产物正在工作,而操纵它们的主人,此时恰好回过头来。
那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因为太瘦,一双眼睛凸显得有些恐怖。
“啊,是你。”他看见刑警,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
房间的主人向刑警招了招手,用一种和老友打招呼的口气道:“快点,我等你好久了。”
“恩。”
刑警轻轻地应了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闸门。
………………………………………………………
邢峰的太阳|穴此时突突得跳着,他只觉得无比头疼。作为一个刑警,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忙碌的生活。无论是正在吃饭的时候接到分尸案的报警,还是和老婆刚温存到一半就得去处理一件虐杀案。入行十几年来,他自以为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度紧张的生活。
然而现在,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仍然想大喊一声!
“你是在开玩笑?”
“不,当然不是。”宁萧干脆地否定。“每字每句都是真实的,我建议邢队长你现在就去申请批捕令,将两位嫌疑人捉拿归案。”
两位嫌疑人,一位自然就是一大早让他们忙得昏天暗地的凶杀案的凶手,而另一个,宁萧指的竟然是徐尚羽!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徐尚羽也参与了这场案件?”邢峰问:“证据呢?”
下午刚刚回到警队,这位顾问就发表了令人震惊的言论。首先,他认为早上的两起案件都是同一凶手所为,是连环凶杀案。其次,他竟然宣称,堂堂刑警二队的队长竟然也参与了这些案件!
到现在,邢峰认为还能冷静地坐在宁萧对面听他解释,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
“查阅了两名死者的资料后,可以确定这是一场连环谋杀。”宁萧无视他的惊讶,淡然道:“在一件刑事案件中,只要找到关键的连接点,就可以揭开整个案情。显然,这两位死者的连接点就是数年前的那场盗窃案。他们是同谋,并且因为各种缘故两人都未得到严厉的惩罚。我十分有理由认为,这就是一场报复性质的凶杀案。”
宁萧盯着邢峰:“这是对法律制裁的不满,而引发的一场针对当年犯罪人的谋杀案。”
“这不会太片面了吗?”邢峰质疑。
“片面?不,证据已经足够充分了。”宁萧道:“你忘记袁丽的死因了吗?”
溺死,窒息死亡。
邢峰一愣,想起资料上显示,当年被袁丽过失致死的失窃户主家的幼童,就是窒息而亡的。袁丽和周康共谋盗窃,却没想到户主家六岁的孩子正在家午休。袁丽一时紧张之下,用枕头捂住孩子的口鼻以制止他呼救,导致幼童死亡。最后袁丽因为未成年,加上没有谋杀的故意,仅被判刑三年。这个判刑,当年引起了孩子父母的极大不满。
当年那件案件也是邢峰经手的,他至今还记得死者家属愤怒绝望的眼神。此时宁萧提起了袁丽和被她害死的孩子,他们异常相似的死因。他心底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真的是当年的受害者,现在过来报复袁丽和周康?
“那,就算袁丽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那为什么仅是参与盗窃的周康也要被杀死?”邢峰道:“这不符合被害者家属的利益吧。”
宁萧点了点头。“所以,这两起案件并不是当年的被害者所为。”
“什么?”
“袁丽误杀幼儿,幼儿的家属恨她理所应当。但是一般人,基本不会去迁怒甚至杀死周康,因为他并没有参与袁丽的行动。但是那只是一般人,作为刑侦部门的人,你应该清楚。其实这起案件单论盗窃的话,周康才是主犯。”宁萧道:“正是他教唆袁丽,并将还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袁丽带到现场。如果这起盗窃案只有周康这个老手,他基本不会对孩子下手。但是因为有了袁丽,当年还未成年的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恐惧。对于犯罪的恐惧,加上初次作案的紧张,让她一失手犯下了无法挽回的罪过。”
从幼儿致死的直接原因上来看,似乎是袁丽的个人行为。但是放大到整个层面上来看,教唆者周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这些因素,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邢峰辩解着,说到一半就僵住了。
宁萧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淡淡道:“的确,这些深层原因,不了解刑侦和法律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而想到的人,一定就是十分了解刑事案件结构的人。”
比如,某个刑警。
宁萧总结道:“从两个死者的死法上来看。凶手杀死袁丽的手法十分残忍,而杀害周康的手段又显示出他掌握了不同于常人的犯罪知识。而如果这个行凶者,并不是当年被害幼童的家属的话。那么,究竟是什么趋势他做出这一系列行为?”
邢峰没有回答,宁萧索性不等待他,自己答道:“答案是,正义。”
没错,这两起案件的凶手,就是自持这一种舍己为人的“正义之心”,杀害了袁丽和周康。他认为既然法律无法惩治这些凶手,那么索性就自己动手。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以这种激进的手段,来护卫自己理想中的正义。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他本身的正义感已经强烈到有些扭曲。
邢峰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哑。“就算是这样,和徐尚羽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我也认为,没有关系。”宁萧苦笑:“但是,从他母亲失踪后的一系列行为来看,我已经无法替他洗去嫌疑了。”
徐尚羽约好了一起吃午餐的那家餐馆,正好是周康死亡的地点。这只是巧合吗?
他故意拖延时间,不去看守所接回自己的母亲,真的没有别的原因?
还有这次的不告而别,又是因为什么?
最关键的一点,在这起案件中,凶手那异乎常人的正义感,和徐尚羽有些不言而喻的相似。区别是,徐尚羽一直在用刑警的身份苛求着自己,不会做出僭越法律的行为。然而,如果超过了临界点呢?忍耐太久的话,会不会反而爆发?
“不论他在这起案件中究竟是什么作用。”宁萧叹气道:“他参与的这一事实,已经无法抹去。”
至少,在自己母亲失踪这一点上,徐尚羽是知情,甚至是放任对方那么做的。
宁萧现在还记得,在从看守所回警局的那一路上自己和徐尚羽的对话。一向不喜欢谈家事的徐尚羽,竟然对他谈起了自己的父母。这也许就是他离开的征兆。
只是,当时的宁萧还没有预料到,徐尚羽竟然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