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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是知道曾贵妃之所以肯帮忙,是因为什么。但是这话如何能够对朱礼实说?涂太后已是说过,这件事情决不可对朱礼提说。她也很清楚,朱礼知道真相后也不过是为难罢了。所以更是拿定了主意是不能说的。
朱礼微一沉吟,便是笑道:“是为了她的孩子罢?这是想要找个靠山?”
朱礼会这样猜也不奇怪。
杨云溪心头暗暗叹息一声,面上却是含笑点点头:“曾贵妃十分有诚意。此事儿我只是略微露了一点风声,她便是十分主动。我是觉得不错的,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大郎你拿主意。其实这事儿曾贵妃很早之前就提说过,大郎你出征的时候,曾贵妃也帮了我们几次。”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唇角微微含笑:“你都如此说了,我若是不同意,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也须得小心。”
那味道,倒是纵容更多几分,至于和曾贵妃合作——朱礼只怕也没真看在眼底。
杨云溪心头便是又叹息了一声。
一对母子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倒是颇有些造化弄人的味道了。不过,这样其实总算也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以后交集多了,按照朱礼的性格来说,总归是不会对曾贵妃太差的。
只要朱礼能对曾贵妃有几分敬重之心,日后曾贵妃在皇帝百年之后,日子也就难过不到哪里去。
而对曾贵妃来说,也算是心里有个安慰了。比起母子二人形同陌路,总归是好上太多了。
正文 555。第555章 心酸
这头刚回了太子宫,还没进门呢,便是有人从里头出来,直接便是跪下了。
杨云溪定睛一看,却是娜尔迦。婆萝布却是没跟着一起来。娜尔迦的眼睛红肿得几乎跟个桃子一样,显然是不知哭过了多久。
娜尔迦冲着朱礼不住磕头,哽咽哀求道:“求殿下去看看婆萝布罢。”
朱礼一怔,下意识的便是皱眉:“起来好好说话,这是怎么了?”
“婆萝布她病了。”娜尔迦哭着道,许是心急之下便是不那么刻意说得清晰,便是带了几分古怪的音调,让人听得有些费力。不过好在这句话倒是也简单易懂,不至于听不明白。
杨云溪看了一眼朱礼,怕他没听清,便是提醒了一句:“她说婆萝布病了。”
朱礼点点头,“既是这样,便是该请太医才是。”倒是也没主动提起要过去看看的意思。
娜尔迦哭道:“她不肯,还请殿下去看看罢。”
娜尔迦哭得伤心,杨云溪看着也有些不落忍,加上婆萝布那日执意要想带发修行。杨云溪便是出声道:“要不咱们去看看罢。”横竖也不费多大的事儿不是?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便是去看看吧。”又看一眼娜尔迦:“你也别哭了,好好说话。”
娜尔迦便是慌忙去擦泪,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叫人看得颇有些好笑。只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十分可怜。
杨云溪拿出手帕递给娜尔迦,娜尔迦接过,呐呐的道谢。脚下却是急切。显然是着急得不行。
一路到了娜尔迦她们住的那个院子,朱礼一直也没什么表情的面上便是露出了几分恍然来。
杨云溪刚好看见了朱礼这般神色,便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朱礼或许是根本不记得婆萝布是谁了。
也是,婆萝布素来低调,不管做什么事儿,都更像是娜尔迦身后的一个影子。着实很难让人记得住。
而朱礼去的次数又少,每次也不会呆很久,加上事情又多,不上心没记住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的事情,对于婆萝布来说,却是显得有些太过凄惨了一些。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忽然就有些庆幸起来:幸而她和朱礼认识得早,幸而朱礼是在意她的,幸而她不是婆萝布。
杨云溪觉得自己着实是该知足了。毕竟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不对比还不觉得,一对比她才发现,她在这太子宫中,俨然已是十分幸福之人了。
待到见了婆萝布,杨云溪倒是被婆萝布吓了一大跳:婆萝布显然已不仅仅是病了,而是病得要死了。那般骨瘦如柴的样子,看得倒是有些渗人。
朱礼亦是皱眉:“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之前没请太医?”
娜尔迦哭着不说话,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们这样的人,如何敢频频劳烦太医?又如何敢三两日的就折腾?而且婆萝布她也不愿意——”
朱礼沉了脸,侧头吩咐:“去叫李良娣过来。”
杨云溪一听这话,便是明白朱礼这只怕是要追究责任的意思了。熙和管着宫,婆萝布都这般了她却不知情,熙和自然是有责任的。
不仅是有责任,而是有极大的责任才对。
杨云溪抿了抿唇,也不打算开口。只是提醒了朱礼一句:“人都这样了,先叫太医来看看。”
朱礼这才又叫人去请太医过来。
而他们在旁边又说话又是走动,婆萝布却是始终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若不是还有胸口的起伏,杨云溪只怕都是要以为人已是没了。
不过这样其实和人没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不过是还剩下一口气吊着的罢了。杨云溪很怀疑,觉得只怕太医来了也是不管多大的用处。不过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想着婆萝布那日的绝决,杨云溪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觉得婆萝布只怕是一心求死的。当下她便是拉过朱礼悄悄到了一边儿,将婆萝布那日的事情说了。
朱礼自是一脸震惊,不过却也是一声叹息:“的确是真的,此事……也是叫人觉得遗憾。”一整个族群,就因为瘟疫,竟是死伤过半,最终不得不依附他人,仰人鼻息。
顿了顿,朱礼又看了一眼婆萝布:“她如此,倒也是说明了她的确是个极好的。女子能有这般情怀,却也是十分难得了。不过……”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如今她这般,可见其心意坚定,大郎你看?”
朱礼略一犹豫:“带发修行也不是不可。”
这么一说,朱礼便是等于同意了。事实上,到了这一步,即便是不同意又如何?婆萝布此番能否被救回来也已是未知数,而且一人心存死志了,还怎么勉强?纵然这次不死,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杨云溪便是去寻了娜尔迦,问她道:“婆萝布这是一心求死,殿下已是答应她,若是此番能熬过去,便是答应了她想带发修行的心愿。”
这么一说,倒是娜尔迦也是哭了:“若是早知如此,那我当时就不该拦着她。打发修行也好,不带发修行也好,总比送了命强。”
杨云溪沉默了片刻,最终便是苦笑一声:“我们哪里又能想到那一茬呢?再说了,这个事儿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如今弄成这样,也不过是只能够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
“像是我们这样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其实最是凄惨不过。在进宫之前,我们便是被灌了绝嗣药的。终其一生,我们都不会有孩子。孤零零的到死都是那般。唯一的念想便是家乡和族人。”娜尔迦一面说一面哭,却又在提到了家乡的时候露出笑容来。
只是那笑容太过苦涩,看着便是叫人觉得心酸。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我和婆萝布便是一起聊天,聊家乡的月亮,聊家乡的骆驼,聊家乡的美酒,有时候聊着聊着,便是忍不住抱在一起哭。”娜尔迦说着说着,眼泪便是又落下来。最后便是一把捂住了脸。
正文 556。第556章 退让
然而最终婆萝布还是没能熬过去。太医用尽了法子,也没能再让婆萝布睁开眼睛来。婆萝布就那么睡着了一般的走了,无知无觉。叫人感伤。
朱礼沉默了许久,最终才轻叹了一声,道:“我叫人将她的棺椁送归她家乡罢。”
然而娜尔迦却是轻轻摇头出声道:“殿下却是不必如此。将她火葬了罢。撒在大河里,她的灵魂已经回归了父神的怀抱。”
朱礼看了一眼娜尔迦,到底还是决定照着娜尔迦说的去做。
只是从娜尔迦那儿出来后,朱礼便是看向了熙和:“熙和,这是怎么回事儿?”
熙和一声不吭的便是跪下了:“请殿下责罚,此事是我疏忽了。”
“你不仅是疏忽,更是失职了。”朱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我临走之前将整个太子宫托付与你,结果我回来时候是什么情形?熙和你素来聪慧,想来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母后那儿,到底是谁提了陪葬的事儿,你我也是心知肚明。若非你在我回京时候助我一臂之力,此事我却是不会轻易揭过去。我以为我点到为止,你便是该明白我的意思。可如今我看着,你却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朱礼说这番话的时候,杨云溪却也是在一旁听着的。
朱礼这番话,可谓是不讲半点情面了。
杨云溪听了这么一番话,忽然就明白了朱礼这回为何对熙和如此宽容——却原来熙和在朱礼回京的时候做了些事情。
这样一来,朱礼的所作所为便是说得过去了。众人都只当朱礼是性子太绵软温吞,却原来朱礼是顾念旧情罢了。
熙和倒是了解朱礼的性子,所以才能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依旧是能够维持住自身的地位。
而朱礼这番话,便是让熙和的脸色都有点儿白了,面子更是挂不住。呐呐了半晌,熙和才咬着唇道:“殿下训斥得是,是妾的错。妾不该疏忽,以至这种情况发生。”
说完这话,熙和才又带了几分委屈道:“可这头也没人过来回禀一声,我也是到了今日才知晓的。”
熙和这话说得好像也是有道理的。不过细细一想,却是又觉得可笑:这种事情,若是不禀告就不知道,岂不是可笑之极?而且太子宫就这么一亩三分地,说不知道那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还没怎么样呢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这会子又说不知道。
朱礼揉了揉眉心。最终是轻叹了一声:“熙和,以后你便是只负责太子妃的事儿罢。其他的事情交给徐熏。”
这是要剥了熙和手里的权了。
杨云溪沉吟了片刻,本想出声说几句话。不过想了想,到底是没出声。朱礼这般安排,自是有朱礼的道理。
熙和一怔,虽说心有不甘,可是却也明白朱礼这是分明的找个借口来让她交出大权罢了。这会子说再说,其实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所以,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最终熙和便是沉默下来,轻叹了一声朝着朱礼福了一福。末了又看了一眼杨云溪,这才又开了口:“其实有一句话我早便是想和殿下说,杨贵人此番护着墩儿平安,着实有功。不如升了杨贵人做良娣罢。至于秦良娣,却是着实私心太重,此番险些害死杨贵人,还是得小惩大诫才好。”
朱礼挑眉:“那你说该如何惩戒才好?”
熙和顺着朱礼的心意言道:“良娣之位本就是责任重大,既是秦良娣不合适,便是干脆就将位置腾出来罢。”
朱礼眉角挑得越发的高了几分:“哦?可是母后那儿……”
熙和咬牙:“皇后娘娘那儿我自是会去说的。”
杨云溪垂着眸子,唇角嘲讽的一勾。熙和这算是卖辱求荣?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