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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完话应该是离开了,可是现在看来,却显然不是这样。
皇长孙没有离开,所以发现了她。只从皇长孙的语气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在怀疑她是在偷听。
这种情况下,她即便是不出去,皇长孙肯定也会追上来,她不认得路,不容易跑掉不说,更是有一个问题,即便是她认得路,肯定也会被追上。
而且她一跑,皇长孙只怕会更加的肯定她的确是偷听了。到时候更难解释。
所以倒不如坦然大方的走出去,假装她是刚来到这里的。
见了是她,皇长孙显然也是有些诧异,不过此时他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反而有些冷冷的,目光也是锐利无匹:“是你。”
“原来真的是殿下。”杨云溪抿唇微笑了一下,镇定自若的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皇长孙很是开门见山。因为太过直接甚至有点儿那么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杨云溪不慌不忙道:“奴婢迷路了。是从鳌山灯那边过来的。想回栖凤宫去,也不知怎么的就走过来了。”
“哦?”皇长孙微微拉长了尾音,显然不相信。
杨云溪垂眸低声答道:“正是如此。”她此时看似平静镇定,可是实则……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皇长孙若是真要杀了她,也不过是动一动嘴皮子的功夫。她知道皇长孙怀疑她。可是,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那我送你去栖凤宫罢,正好我也要去皇祖母那儿一趟。”皇长孙倏地笑了笑,也不知是灯影的缘故,还是本身那个笑容就是那般,看上去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杨云溪的心弦都绷紧了两分,随后又是一松:“那奴婢就多谢殿下了。”
“你和青羽要好,看在青羽的面上我也应对你好些。”皇长孙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是背负着双手率先迈步走了。
杨云溪忙跟了上去。
“方才你怎么就想到从那儿穿过来了?”状似无意的,皇长孙这么问了一句。语气倒是颇有些悠然的意思。仿佛一只闲适的,兴趣勃勃逗弄着猎物的猫——或许应该说,老虎?
反正杨云溪心里清楚,她之于皇长孙,连猫手里那只老鼠都比不上。
喉咙有些发紧,她只觉得自己声音都不正常了:“之前好像是听见有人在那儿说话,便是想着过去问问路。结果走得近了,又发现没了动静,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一蓬雪落了下来,冰得惊人。这才叫殿下发现了。”
皇长孙倏地笑了两声,然后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不复方才的神色,反而有些淡淡的笑意;“横竖也不是什么要瞒着人的事儿,你听见了也无妨。我既敢在外头说,那便是不怕人听的。倒是你,是有多怕我杀你灭口?”
他停得突然,杨云溪又是走得不慢,当即险些就撞了上去,虽说最后还是勉强站住了脚,可是却颇有些狼狈。不过真正让她在意的,还是皇长孙的神色和那番言语。
前后反差太大,她甚至忍不住因为吃惊而微张了唇。
而皇长孙则是将这一幕收在了眼底,登时他面上的笑意就浓了几分,看起来更为明显。
杨云溪陡然回过神来,磕磕盼盼的结巴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她已经完全是糊涂了——她弄不清楚皇长孙这话是真心还是为了试探她才说的。
或许是她的迟疑太明显,皇长孙又笑了一声:“罢了,不逗你了。走罢,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杀你灭口。只是,不管你听到还是没听到,你都先别说出去才好。”
这话的意思是——现在不可以说,以后可以说?杨云溪完全糊涂了,可是心里的紧绷却是一点点的缓了过来。
正如皇长孙说的,他应该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故意试探兜圈子罢?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杨云溪总算是彻底的找回了自己的冷静和从容。当即也不再假装了,只坦然的应了一声;“是,奴婢遵命。”
皇长孙又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说完这话便是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而杨云溪则是有点儿闹不清楚皇长孙他到底在笑什么?
正文 72。第72章 擅自
一路倒是再无别话。
杨云溪却是始终有点儿恍惚——皇长孙似乎是我真的不打算追究方才的事儿了?
这个念头,直到皇长孙和涂皇后说完了话离了栖凤宫,杨云溪这才真真切切的将心落到了实处。
她刚才和皇长孙是一前一后进的栖凤宫,所以她倒是丝毫不担心别人会怀疑什么,事实上,今儿去看鳌山灯的人不少,栖凤宫里闲着的基本都去了,压根就没人看见这些,自然更不可能有所怀疑。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悄无痕迹的遮掩了过去,甚至于杨云溪自己再想起来的时候,都有点儿恍惚起来:真的发生过吗?
直到又过了数月,眼看着古青羽进宫的日子已经没两日了,杨云溪总算是忽然明白了那日皇长孙背着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陈归尘他带回来了一个神医,能治好林萧彦的痼疾。
这个消息几乎是风一样的传开了。
昭平公主一连数日都是喜气洋洋的,更是将皇帝也是带得心情也是不错。
而之所以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就是元宵节那日晚上皇长孙说的那话,却也是皇长孙来栖凤宫时候碰见她,冲着她别有深意的一笑。
那笑容,和元宵节那天晚上的笑容差不多。
杨云溪几乎是一下子就联想了起来。
怪不得皇长孙当时竟是说,现在别说出去。
当时她还纳闷来着,不过今日总算明白了。当时不能说,大约是事情还没确定下来,刚有个眉目怕昭平公主失望,而现在么,公里的人几乎都是知道了,自然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杨云溪几乎顿时就有点儿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了——最后她也是忍不住笑了。不过却是颇有些自嘲的意思。的确,用皇长孙的话来说,这事儿根本算不得什么,犯不着为了这个杀人灭口。可她当时的反应……
大约,皇长孙也是在笑这个吧?看着她惊吓小心的样子,许是觉得好玩?
这样一想,她心里便是有点儿不得劲了。不过转念又一想,她这样的人大约在皇长孙那样的人心里,是连个玩物都不如的。谁看见一个玩物,心里会去想,那玩物被这样对待,心里会不会不舒服呢?自然是不会的。
这样一来,她也就释然了。虽说还是有点儿微酸的嫉妒或是不平衡,可是总归来说也没再放在心上。
只是在宫中仿佛永远都是欢喜的事情和时光特别容易消失。还没等到高兴上两日,边关便是又传来了消息:匈奴再一次偷袭了数十个村庄,连人带粮,一并全都截掠而去。等到将士赶到的时候,村庄里只剩下一片狼藉,仿佛在嘲笑朝廷的无能。
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让皇帝再一次的震怒了。
而且,哪怕是杨云溪这样丝毫不懂政务的女子,也是轻易的觉察到了一个事实:为什么匈奴能够毫无声息的越过边境,进入这边杀人劫掠?而且劫掠之后还能悄无声息全身而退,更是带着大批俘虏和辎重?
这些情况由不得人不去多想。而往深处了的结果就是——她觉得朝廷或许是出了内鬼了。有人故意放水,让匈奴人进入再从容离开。
毕竟,要说我军将士能力不强,防不住匈奴人,可也不至于接连被这样一锅端罢?最关键的是,将士们连觉察都不曾!
连她都能想到,自然皇帝和其他人也能想到。
所以宫中气氛如何可想而知。主子们心情不好,她们这样的宫人自然更是必须小心翼翼才行。
这日皇帝过来了一趟,却是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饶是涂皇后温声安抚也是没有作用。
皇帝最后忍无可忍,怒火冲天的将茶碗狠狠的摔了。
杨云溪和云姑姑守在外头,都是听见了里头皇帝的声音:“酒囊饭袋!酒囊饭袋!废物,都是废物!平日一个个朝堂上好斗得厉害,屁大个事情都要争半天。如今要用他们了,倒是一个个推三阻四起来!”
杨云溪和云姑姑对视了一眼,却都是很快默契的又各自低下头去,只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杨云溪觉得此时云姑姑一定是和她一样,心里都已经是翻天覆地惊涛骇浪了。她知道皇帝说的是谁——那些将军们。
朝中的将军们不愿出征,不愿去担这个责任。更不愿意再去冒险——谁知道去了之后会不会被人暗算?皇帝猜到了其中缘由,其他人自然也是猜得到。而正是因为如此,去辽城那边就完全是危险到了极点了。
匈奴人不可怕,毕竟是他们来攻这边守。高高的城墙,巨大的机关弩都是将这些匈奴人拒之门外的东西,且千百年来从未失效。
匈奴人就算最后用人海战术攻破了城门,可那又如何?至少那些匈奴人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可怕的是背后可能捅过来的刀子。那些将军们的害怕担心并不是没道理的。
杨云溪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些人不曾想过,他们一个又犹豫推诿的功夫,边关的百姓又过的是什么日子?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和恐惧?
只是这话轮不到她来说,朝廷的事情不容她们置喙。她能做的,紧紧是守着这两扇门,叫其他人不许靠近,更不允许别人偷听到只言片语。
“皇上!”忽然涂皇后惊呼了一声,随后便是急切大喊着吩咐:“快,请太医来!”
杨云溪心里咯噔一声,和云姑姑对视了一眼,然后直接就往外跑:“我去叫人请太医。”
而云姑姑则是直接推门冲了进去帮忙。
杨云溪跑了两步本就想大喊叫人,可是心里微微一个迟疑后便是改变了想法。直接拉过来栖凤宫的的总管太监,低声将事情说了,末了又道:“不许声张,悄悄的通知太子和皇长孙殿下。”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朝廷正是需要皇帝做决断的时候,若是皇帝倒下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起不好的结果和极大的风波。
所以,不能说。
只是这样一来,她也难免担上了几分风险——她这算是擅自做主,揣测圣心了。
正文 73。第73章 责任
吩咐完了这话,看着总管太监匆匆离去之后,杨云溪便是直接去找皇帝跟前服侍的内侍总管刘云良了。
刘云良本是趁着皇帝在栖凤宫,他不用在跟前服侍的功夫去吃午饭了,这会子被杨云溪找到了,又听了她的描述后,刘云良也是吓得不轻,碗筷一扔胡乱抹了一把嘴就赶紧往外跑。
杨云溪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这事儿我没让人声张,等着太子爷过来再拿主意看到底是瞒还是不瞒,公公也叫人看出什么来,不然闹得人心惶惶。”
刘云良这样的身份,宫里多少人巴巴的看着?他若是乱了,那必然是揣测横生,到时候就算太子等人想瞒,那也是瞒不住了!
刘云良被这么一提醒,倒是顿时醒悟过来,拍了拍脸迅速的将神色收敛了,又赞许的看了刘云良一眼:“还是杨姑姑你通透,正是这个道理。合该如此。”
刘云良都如此说了,杨云溪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他们的意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