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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恰好唤醒了她所有的心伤,令她感到窒息。她甚至已经在他的瞳眸中,看到自己僵硬的表情以及强压着激动情绪。
“没想到你也在这家医院,我以为你回灵城了。”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却没有到达眼底,眸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来身体还是受不了一点刺激”
这是两个人两年来第一次面对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被子下的手指甲掐入了掌心,身体止不住地微颤。
“还是没死成,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略显苍白的唇瓣紧抿,聂云深移开视线,瞥向窗外,如果在之前她还幻想着问他所有的原因,而今,她只感到满心的悲凉。
韩桢的手还搭在输液的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听说奶奶上次见到你了,生了一大通气,估计老人家一时间想不开,就给灵城那边打了电话。” 他的语调很慢,声音低沉温厚,“昨天晚上那边医院没有联系上你,打到了我这里,听说爸昨天晕倒了。”
他的手指往上一拨,输液速度突然急剧加快,透明的输液管里瞬间血液倒流。
“呃…” 手上钻心的疼痛,云深猛得将手上的针拔掉,悬挂的药瓶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浅红色。
“为什么你们韩家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们要变成这样?韩桢…”云深当然知道韩桢口中的“爸”指的是聂辛,她一手掀开被子,刚想下床,纤细的手臂便被韩桢扣住。他将她扯到怀里,搂住腰,任她无声地挣扎,将她按得死死的
“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简单冷酷的话,这就是他今天出现的目的么?
云深愤恨地瞪向他,发现韩桢他低敛着头,视线停留在她xiong口,凝视着从衣领口掉出的玉佩。
他伸手捏住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突然低低地笑了,“奶奶昨天还提起,那块玉佩去哪里了…说婚礼的时候要亲自给云涵戴上,原来你还戴着。”
云深被钳制的身体轻颤,直视着他冷笑的脸,“传给云涵?傅云涵?那我算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然…”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泪水夺目而出。
“拿你自己换了那张救了韩家的订单?” 韩桢俯下头,微凉的薄唇拂过她的脸颊,靠近她耳边。
聂云深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呵呵,真是感人,几十家公司一起竞争,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政府订单,最后为什么偏偏会把订单给了我们?”韩桢伸出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云深的额头,“深深,你知不知道那天早上你从【盛世君豪】慌慌张张走了出来的样子,我倒现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几年你为什么都不说?”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这些年来深藏在心底最为羞耻的事情,最不愿意被他知道的事情,原来他一直知道。
“养条狗都会有感情,对不对;深深?” 他拍了拍她的脸,收敛了笑容,字字刻薄,“韩家也算养了你那么多年,该懂得知恩图报。”
她垂下头,心闷得几近窒息,突然报复性地笑了,“狗?报答?听说傅老太太也在这家医院。你猜,我现在戴着这块玉佩过去,你这个驸马爷的位置还坐不坐的稳?”
她还没有走出两步,一股强悍的力道袭来,箍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拉,人整个向后倒,后腰撞到了床头柜上,腰间的痛楚她吃疼地轻yin一声,柜上的瓶瓶罐罐也纷纷洒落在了地上。
韩桢冷眼看着聂云深弯腰痛苦的表情,残忍地继续开口,“别发疯,你敢靠近那里一步,我马上断了灵城那边一切医疗费,我倒要看看是你哥先死,还是我的婚礼先举行?”
韩桢清楚地知道她的弱点,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弱点。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韩桢整理了一下袖口,丢下一张支票,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云深,刚才那个人是…”一手拎着外卖站在门口的裴之霄惊讶地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聂云深站了起来,扯了扯嘴角,只是视线逐渐朦胧,“不认识,可能走错病房了吧。”
“你的手都肿了,怎么回事?” 裴之霄望着满地狼藉显然不太相信,走错病房能弄成这样?不过望着聂云深憔悴苍白的脸色,他也不好多问。
“那我去叫护士过来收拾一下…”
………………。。
裴之霄拉着护士赶紧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人呢?”
☆、第十章
五个小时的车程,好在一路高速,并不颠簸,聂云深昏昏沉沉走进灵城医院住院部的时候,已经天黑,雪很大,她的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深深,深深回来了啊…” 元玲站在医院门口,远远看到她就迎了过去。一见聂云深没有撑伞,脸又没点血色的,真是又气又急,赶紧拿着手上的棉袄帮她披上,“昨天怎么都打不通你电话,你爸爸他…。哎,赶紧进去,冻坏了吧,孩子…”
云深抹了一把凝结在额头的雪渍,焦急地问道: “我爸他…”
元玲呜咽出声,“深深,你冷静点,你爸爸是脑中风…还在…还在抢救。”
她的眼里都是血丝,冰凉的手颤抖着攥着元玲的袖子,“我爸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平时都好好的…都好好的…是不是韩家,他们对爸爸说了什么!说什么了!”
“你爸爸他本身心思就重,这几年身体是越来越差,我们都没有跟你提过。昨天他…是受了点刺激,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所以我打了,打了韩少爷的电话。他倒是还好,立即派人送来了钱,不然医院根本不让进手术室…”
“他派人送来的钱…” 云深沙哑地开口,打一棍子,再来充当上帝地来救一命。韩桢,你是有多残忍。
“深深,你跟三少爷到底怎么了?我们看到报纸说…” 元玲看着聂云深愣怔暗淡的眼神,单薄的身子像一片树叶似的;好像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刮倒,“深深,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怎么这么多冷汗,你别吓元姨,你哥那个样子,你爸又倒下了,你再有个闪失,我真是已经承受不住了…” 。
云深抱住了元玲,“对不起对不起,元姨,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太担心我爸了…”
手术进行了将近六个小时,她就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沉默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吃不喝,目光直直地落在手术室的门上。唯一的变化就是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直到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
最后聂辛是被救了回来,她发现自己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有一瞬间整个人被抽空的感觉,她连走路都有些飘忽。主治医生找他们谈了关于聂辛的病情,谈了治疗方案以及保守估计的治疗费用。
元玲听了之后,轻轻摇头,眉眼间透着苦涩。
“这个不是问题,望您费心了。” 聂云深向医生鞠了个躬,伸手握住元玲的手,轻轻安慰。
……………………。。
站在大大的玻璃前,透过玻璃望着里面戴着氧气罩的聂辛。
半晌,她从包里面取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元玲。
“这是…” 元玲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讶异地望着聂云深。
“我跟他离婚了。” 聂云深扯了扯嘴角。
“…那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了?”
“这是离婚的补偿,先给爸缴了费用吧。” 她很累。韩桢真的太厉害,她拿了钱,她就得接受,她再没有资格开口。
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或者说,她再也哭不出来,心突然像一座寂静的空城,空旷得了无边际。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当初你非要跟着韩桢离开灵城去桐城,韩家的那两个女人,哎…” 元玲眼圈发涩,捏紧了聂云深的手。她在韩家做事了二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韩家老太太和韩母的脾气,必定能料到聂云深这几年过得并不容易。
她垂下眼眸,只是沉默。这几年元玲老了很多,手掌上全部都是老茧,手肿的不像样子,聂云深知道她是为了这个家操劳坏了。
元玲转身离开去缴费,聂云深正准备推开病房的门,突然她发现自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走了几步,不得不伸手靠着墙壁作支撑。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长时间的紧张和疲惫已经让她体力完全透支,身体软的像一团泥往地上坠。
有人快速走上前从后面扶住了她,涣散的瞳眸里映着狭长的黑眸深不见底,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虚幻的时空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之晟眼眸里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细微情绪,居高临下地望着聂云深,眉眼冷得像是凝结的霜,“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能折腾的女人。”
她不说话,就那样与他静静地对视着。
…………………。
术后第二天晚上,聂辛终于醒了。然后一点一点康复,第四天从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只是他不看聂云深,也不跟她说话。
聂云深不知道裴之晟为什么会来灵城,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这几天他一直陪着她处理聂辛的事情,也顺便每天监测她的身体情况。反倒是元玲主动问起,裴之晟则客气地答复是朋友。
第六天,聂辛终于开口,“云深,老房子那个衣柜上头,有个铁盒子,去,去给我拿过来…”
………………。
这里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在和市区相距不远的老城区,聂辛元玲从韩家落败之后,就搬进了这里,朴素,甚至有些破败。
“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裴之晟没有拒绝,清俊淡漠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抬脚跟在她身后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七拐八弯地绕了几圈,走进了巷子里一家小餐馆。店里装修得很简单,好在还算干净。热情的老板娘招呼两人坐到了靠窗的桌子旁,递上了菜单。聂云深伸手拿起一只茶色的玻璃杯,倒了一杯开水烫了烫杯子,倒在一旁的地方上,又倒了一杯,递到裴之晟面前。
他没有动,眉眼间有着微微的褶皱。
“我知道你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吃饭,抱歉。”
裴之晟环视了整间屋子一周,这里的摆设确实有些年头了。
“我下午在医院旁边的餐厅吃过了。” 淡淡地回应,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
聂云深笑了笑,没多做勉强,不过多少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干脆快速地解决了一碗炒饭。
………………………。。
两人走上了三楼,聂云深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掉了朱漆的老式木门。
聂云深伸手摸到了开关,“啪嗒”,屋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比较旧了,你随便坐吧。我去拿东西。” jiu十年代的老房子有些破旧,家具摆放得很整齐,屋里堆了很多毛线和布料。
不过一会,云深就抱着一个铁盒子走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方便等我一下么?半个小时左右…” 她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她tuo下了身上的羽绒服,“我简单地打扫一下家里,明晚是除夕了…”。
“嗯。”
见裴之晟也没有反对,聂云深一边放了一个塑料桶在水龙头下接着水,一边拧干了抹布,迅速开始地擦拭卫生间。
裴之晟安静地站在门客厅,四处望了望,发现了书架上摆放的一排旧照片。
“这是你?”
望着正在弯腰拖地的聂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