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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声音如刀锋般刮过,“你当为何圣无名把银月给姓崔那小子?练剑者,需手中无剑甚有剑,手中有剑亦无剑,飘若浮云轻若风,所以你一直认为圣无名偏心,把轻盈的银月留给崔砚而不是你。是不是?”
陆燎青鸦压制着满腔怒火,愤恨道,“是又如何!你根本不知道我——”
“我只知道你是你师父一手养大的孩子!”陆燎出手如惊雷,一瞬间如老鹰张牙舞爪。
青鸦以掌化解,不出三招,高低立现,之前陆燎那一巴掌是怎么打下来的,青鸦毫无防备,现在陆燎又出手,快得青鸦目不暇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要杀了我吗?!
然而陆燎并无杀人之意。
他掐住青鸦的脖子,脚未动,身却动!掐着青鸦往前侵去,撞墙而止,房屋一震,花瓶杯盏等器皿纷纷坠落,酒水打湿地毯,连花鸟木雕的八扇屏风都摇晃倒地,满屋倾泻着桂花的香气。
外头的暗羽通通冲了进来。
一时间全是抽刀之声。
陆燎松开几乎被掐断气的青鸦,冷漠地瞥了一圈暗羽,连刀都懒得拔,鄙视道,“自不量力。”
“住手!”青鸦急促呼吸,胸口起伏,“都住手!前辈赐教,并非敌仇。”
暗羽们杵在那,不上前也没退后,他们耐心等待,认真辨别,青鸦说的是实话,还是受人胁迫。
青鸦曲起自己受伤的腿,单脚站立,手撑着墙,墙壁上已经裂开好几道纹路。
其中一位暗羽出声质疑,“此贼身上背着风流刀,他是反圣山庄的人!”
“风流刀已被我所杀,估计他无人收尸,还在城郊乱树林里发臭。”青鸦吃力地说道,凤尾翎的伤口正在缓缓地顺着腿部往下流血,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鲜红,扎眼。
刚才那个暗羽又询问道:“那这个青年是谁?”
“他……”青鸦看向陆燎,陆燎也在看着他,面无表情,眼里也是一片深沉,青鸦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这片无月无无星无动静也无光明地夜幕里,他努力吸着气,让空气进入差点被掐断的气管里,“他是我和崔砚的师叔。”
青鸦支撑不住,慢慢地顺着墙壁滑坐下去,“你们……都退下吧。”
听闻动静的小狼和小虎已经冲了进来,小虎一见到陆燎,惊得倒抽一口凉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圣师父有一张画……好像,好像画的就是你!”
小狼想去扶起青鸦,被暗羽们拦下,“危险。”
“青鸦大哥!”小狼被拦在暗羽们的手臂后,她急哭了,“青鸦大哥!你在流血!老天爷!你怎么会……”
小狼抽泣着,“你怎么会伤得这么厉害……”
小狼横眉怒对陆燎,“你究竟是何贼人?小狼从小侍奉二公子,从未听说二公子还有个年纪轻轻的师叔!即便你真是凭空冒出来师叔,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师侄下如此重手?!”
“他欠我一条命。”陆燎扬着头,不可一世地睥睨众人,“我要他如何就如何。你们?就凭你们?你们的血,还不够洗我的风流刀。”
“风流刀怎么会——”话说一半,小狼看到倚靠墙壁的青鸦头往下一垂,慌得魂飞魄散,“青鸦大哥!”
陆燎只是伸了伸手,青鸦如同玩偶一般,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但如同被吸入瀑布下的漩涡,陆燎犹如隔空取物,抓起青鸦的后领破窗而出,只留下一句话,“现在不是他还命的时候。”
小虎抓住领头那位暗羽兄弟的手臂,“别追!”
小狼:“青鸦大哥怎么办?!”
小虎:“追了也没用。青鸦大哥的武功也算数一数二,可是你们看——我想青鸦大哥没有说谎,那个人确实是他和二公子的师叔。曾经我也是莽撞,不小心打扰圣师父作画,多嘴问了一句,圣师父说,他画的人是他小师弟。”
“时隔多年,你确定是他?”小狼问。
“当然。”小虎很肯定,“你们谁见过圣师父哭过?”
众人皆摇头。
小狼惊讶不已,“你说圣师父,圣无名师父也会哭?”
“倒也不是哭……”小虎斟酌着形容词,“是流下眼泪。怪慎人的。”
小狼有些唏嘘,遣散了若干暗羽。
“那个人,姑且就当他是师叔吧,既然他说青鸦欠他一条命,现在又不是还的时候,我猜想,或许青鸦大哥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冷静下来的小狼,抹干眼泪,细心分析。
小虎不安,“虽然那个什么师叔看上去更像阴曹地府里索命的厉鬼,但青鸦大哥若能因祸得福,当然最好不过。可是,唉……我们弄丢了青鸦大哥,到了泰安,二公子问起来,如何交代?”
“是啊,怎么办呢,二公子虽然经常和青鸦大哥拔剑相向,但是心里是很记挂自己师兄的。”
小狼和小虎被突如其来的陆燎一番折腾下来,也是无心入眠了,满脑子都是弄丢了青鸦怎么跟崔砚交代这个棘手问题。
“嗳……”小狼又担心着青鸦,又担心着崔砚,一脸纠结,“你说二公子到底喜欢谁呢?”
小虎无语,“反正不会是你。”
小狼拧着小虎耳朵,“说不定还是乔然呢!”
小虎逃脱魔爪,掩着红彤彤地耳朵,“你别乱点鸳鸯谱,传出去不好听,范阳卢氏的小姐和我们家二公子早有婚约,你呀长舌妇瞎操心。”
自古幽燕无双地,天下范阳第一州。可是每次说起范阳卢氏的小姐卢明珠,小狼脸色就不太好看,“她啊……哼,反正我就是心疼陵大哥,也心疼青鸦大哥。”
小虎叫苦不迭,“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啊!”
小狼不高兴地撇过头,“谁又心疼我呢……”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陷入沉默。
小虎:“我有点想念乔公子了。”
小狼:“我也是。”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暗羽们提高警惕,每个人都守在朋来客栈各个进出口。
小狼和小虎当机立断,提前行动。
天还黑着,一丝曙光都没有,他们整顿完毕,打马奔向泰安。
作者有话要说:
☆、陆燎篇(下)
那是青鸦还小的时候。
记忆模糊,断断续续。
他只记得,自己无父无母,出生就是个孤儿,是圣无名把他从冰天雪地的荒原抱回山东。
双手双剑天下第一,圣无名,就成了他的师父。
之后几年,圣无名又带回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孩子,师父摸着青鸦的脑袋说道,“他叫崔砚,以后就是你的师弟。”
清河崔氏的二公子,崔砚。
师父说,他以后是要统领江湖的。
师父说,“为师意决只收你们两个为徒,毕生武学定当倾囊相授。江湖凶险,生死无常,你们身在其中,若上巅峰则万人敬仰,若下平原则众人踩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青儿,小砚,你们师出同门,必要情同手足,相互扶持,生不离,死不弃。你们能否做到?”
小小的青鸦点点头。
小小的崔砚抿紧了唇。
“没关系呀师弟,我会好好的练功,将来保护你。”
再后来,岁月发酵,酿出一坛苦酒。
崔砚的武功越来越高,偶尔他都能和圣无名打个平手。
青鸦问圣无名,“师父,我也是你的弟子,论辈分还是小砚的师兄,为什么你的那些绝学只教他不教我?”
“青儿,为师不是偏心。”圣无名连接叹气,摇头道,“就算偏心,我也是偏着你,只是你还不懂,或许永远不会明白。”
永远不会。
“小砚,我待你好不好?”
“……”
“你说话啊!不然我告诉师父你偷他酒喝!”
“我没有。”
“我说有就有。”
“明明就是你偷的。”
“我说是你就是你。”
“……”
“小砚,你看师兄对你挺好的吧,你把师父偷偷教你的那些剑术再偷偷教给我呗。”
“师父说不行。”
“我说行就行。再说了,以后你驰骋江湖,还要不要我帮忙了。虽然咱们无门无派,但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咱们的师父圣无名。”
“那,以后每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你替我去?”
“好说啊!你一声令下,我指哪打哪。”
……
圣无名的死期是他自己决定的。就像出门踏青的人,说了一句“天气真好”,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曾说,烟花三月,是最适合与世长辞的时节。
决定死亡之前,他把无名剑式的最后一招,传给了崔砚。
圣无名的剑法都是自己独创,纳百家之长,去各派之短,取其精华,去其槽粕,长年累月提取融汇,得之曰,无名剑式。
无名剑式分三大路数,一路为金月,一路为银月,最后一路为双剑合璧。
“水月观音”,便是银月剑路的最后一招。佛经谓观音菩萨有三十三个不同形象的法身,画作观水中月影状的称水月观音。无名剑式最后一招的“水月观音”,在一招之内便有三十三种不同的变换,极度猛烈,无势可挡,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圣无名再三告诫崔砚,不到生死关头,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用此招。水月观音,天下无敌,此招过后,百里无生。却也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伤人必伤己。
“小砚,千万切记,此招不能再偷教给青儿,绝对不能。”
已经沉在遥远记忆里的那一天,抖了抖一身的灰尘,历历入目。
使剑在于快轻狠准,显然就兵器本身而言,银月比金月更适合打斗,然而,令青鸦没想到的是,圣无名不但把最后一招只教给崔砚,而且还把银月传给了崔砚。青鸦深受打击,一气之下远离山东,单打独斗行走江湖。等他再回山东时,圣无名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死期。
那一年清明节,圣无名喝完了所有前几年埋在桃花树下舍不得喝的酒,他生平去过很多地方,喝过很多酒,遇见很多人,却从来没有像清明那天一样醉过。
醉生梦死,便是如此。甚好,甚好。
他倚靠在桃花树下,沐浴在春暖花开的阳光里,他说,“如此甚好,该还的债都还清了,该喝的酒也喝完了。终于,我可以去死了。”
等崔砚和青鸦发现圣无名时,他半个身子都被被风吹落桃花掩盖,蚂蚁爬过他开始腐烂的脸颊,山谷里混合着各种花香,弥漫着酒气,还有,一代武学宗师的尸臭。
他们把圣无名埋葬,就葬在那棵桃花树下。
圣无名以前说,死后无棺无坟也无需碑。他也说过,以后我就挑在清明节死,省的你们祭日也要祭拜,清明也要祭拜,七月半又要祭拜。
已经长大的青鸦,插着剑坐在树下悲痛啜泣。
已经长大的崔砚依旧如儿时一般抿唇不语。
“他不止是我的师父,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作父亲。无论我有多怨恨,其实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希望他的世界只重视我一个人,我视他为父,他视我为己出。父子哪有隔夜仇,到头来,阴阳两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每每陷入这些陈年旧事,青鸦都会惊悸出层层冷汗。
后悔,无奈,愤恨,悲伤。
他挣扎着想从回忆的泥潭里爬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
马上就要沉没!
口鼻无法呼吸!
“师父!小砚!”他大叫道。
怵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