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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默默寻思,只有无名氏淡然望住谷口,丁岚查看一会儿,摇头道:“她的确进谷去了,只有她独自一人,兄弟真想不通她为何会找到此地?”
美艳夫人道:“会不会那一次庐州比武之时,有个邪教人物在场观战,见她长得美貌,暗施手脚!无怪她近来神情不对,又被刀子伤了面颊……”
她越说越确信这个推测,众人心中更加凛然,只因这等邪异鬼神之事,不是武功所能抵抗。他们可以不计生死,但面对不可抗拒的神秘,都不禁泛起恐惧之心。
楚南宫洪声道:“管他什么东西,咱们进去瞧瞧是了!哪一位敢陪兄弟先行人谷开道?”
他这一喝,众人都不能示弱,纷纷出声答应。其实谁也不愿落单,大伙儿结伴而行,总胜过别的法子。
于是众人纷纷落马,步行前进。无名氏跟在最后面,一派漠然的神气。
众人走到谷口,暮色已临,但觉阴风阵阵,比别处阴冷得多。
丁岚领先前行,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藻夹护两侧,第二排就是美艳夫人、楚南宫、灵隐山人,莫庸、苦行禅师护卫四方,最后面是无名氏。
这条人谷通路长,越走越狡,两边石壁峭立,寸草不生,地面也尽是鳞峋石骨,大异平常山径。
走了大半里路,暮色把四周染上一层惨淡颜色,一片阴森凄厉的气象。
峭壁上偶然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啼,声调怪异,人耳惊心。众人都暗惊于心,表面上没有一个肯流露出丝毫怯意。
叉走了十多丈,眼前陡然开朗,却是一座小山谷,但见四周草木稀疏,怪石遍布,石上长满苍苔,阵阵卑湿幽冷之气扑人鼻中,使人觉得有如处身地底。
众人穿过这个山谷,转入山谷后面,一条小径通人一片疏林之内。
他们踏人林中,却见到道旁有些断折白骨,登时加添了一种阴森凄厉的气氛。
美艳夫人惊道:“玉姬那孩子胆子很小,怎敢独自穿过这等地方,其中必有缘因无疑!”
这一片疏林显然也和别的林子不同,树木都凋零枯稀,形状奇怪,似是阴杀之气太盛,以致生机欲绝。众人心中都浮起不安之感。
好不容易穿过这片疏林,暮色更深,只见眼前一道深谷,延伸极远,蔓草荒烟中,白骨累累。
众人目光不久就被矗立在苍茫暮色中的一座巨大神像所吸引住。
这座神像高达三丈,颜色黝黑,竖立在靠峭壁边的一座四方石台之上。姿态甚是诡异,左足站在台上,右足向前跨出,离开石台,悬空吊着。身躯向前倾俯,左手按腹,右手伸出,作出攫拿之状。
从眉上起,不知有多少个头颅堆叠起来,都是向下面俯看。
众人缓缓走过,不久已踏人那具千首鬼王俯视范围之内,但觉这具鬼王像似是随时随地都要扑下来似的,又是那么高大狰狞可怖,众人饶是武林出类拔革的高手,这刻也不禁提心吊胆,汗毛直竖。
忽然间一阵轰轰之声在山谷中回旋震响,众人都骇了一跳,抬头凝望着那具千首鬼王铜像。
暮色之中,只见那千百颗狰狞头颅上的眼睛都似乎会得转动。而这阵洪洪之声,正是从这千百颗头颅上发将出来。
苦行神师诵声佛号,道:“诸位可听出此声来自何处?”
罗门居士道:“似是从这鬼王千口中吐出!”
苦行禅师心中连诵佛号,口中道:“贫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居士既然也是这么悦,这阵异声确是从千首鬼王千口中发出无疑了?”
这时那阵轰轰之声已渐渐微弱,余音袅袅,回旋于山谷之中,更添阴森意味。
灵隐山人道:“待我试上一试,看看这阵声音是否山谷回响。”说时举起金挡,暗暗运足内力,蓦地一击。“当”的一声响处,只震得侧边的人耳鼓隐隐作疼。这一响金裆之声远远透人谷内深处,接着反折回来,在谷中回旋荡漾。
众人用心侧耳倾听,待得声音全消,叶傈摇头道:“回声虽有,但绝非从鬼王口中发出!”
灵隐山人面色微变,想起了许多传说,冷汗从头上冒出来。
众人见到灵隐山人的神情,没有一个猜想不出他为何震骇。这时连胆气粗豪的楚南宫也不敢出声询问,怕他说出更令人胆寒的话。
这时没有一个人向南面移动脚步,美艳夫人外表娇柔艳丽,但胆子似乎比一众高手还大,独独她开口问道:“灵隐山人心中想到哪种可怕之事?”
灵隐山人不知不觉举袖抹抹额上冷汗,道:“兄弟尝闻这千鬼谷的千首鬼工会得发出啸声,甚甚能作千种不同口音之言。”
他歇了一下,又道:“据说千首鬼王一发声音,异灾立至,大劫临头。”
众人都未说话,只听一声叹息,随风传来,叹声来路,正是从千首鬼王口中发出。
人人皆听到这一下叹声,无不面如土色,凝目元语。
美艳夫人抬头望住千首鬼王巨像,柔声道:“鬼王爷,我的女儿凌玉姬可曾人谷来了?”
她忽然间向那巨像说话,更弄得众人心胆皆寒,惊悸不已。
她的声音甫歇,一阵怪异的声音传人众人耳中,只听那声音道:“不错,她已经人了此谷!”
这声音乃是从千首鬼王左边的一颗头颅口中发出,众人骇得双脚发软。呆呆望住鬼王左边的许多头颅。
忽然间右边的头颅堆中发出一声幽叹,竟是女子口音,接着道:“我等得好苦,你们才来呀!”
鄂都秀士莫庸失色道:“咱们竟是此谷幽魂的替身么?”
他说话之时,连退七八步。这一动不要紧,众人都跟着后退了许多步。
这一来只剩下一个神色冷漠的无名氏站在最前面,淡然地望住石台上的鬼王巨像。
千百个头颅中又发出另一个粗的男人口音,道:“天堂有路,地狱无门,来吧……”
众人又骇得连退数步,鄂都有士莫庸首先大叫道:“人鬼殊途,兄弟纵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这种情形可受不了,兄弟先退了。”
他当真要走,何须出声,事实上他不敢独自经过来时那一段阴森可怖路程,是以说将出来,希望有人附和一同退出。
灵隐山人道:“好,要走就快走!”
美艳夫人尖声道:“站住!”
他们不觉一怔,停住脚步。美艳夫人冷笑道:“凭你们在武林中声望地位,又是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如此胆小,纵然逃得一命,但此事传了出去,试问何颜偷生世上?”
莫庸道:“依夫人便怎生才对?”
美艳夫人道:“江湖上不少装神扮鬼之事,我们要走也无不可,却须得先查看这鬼王巨像身上有没有溪跷?”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美艳夫人哼了一声,自己刷地纵去,一跃登台。众人见她如此大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激起好胜之心,一齐涌到台下。却见鬼王那只凌空下踏的右脚就在头顶,似是要践踏下来,大家仰头望了一会儿,心中发毛,又各自闪开。
美艳夫人查看了一阵,跃下地上,站在鬼王巨脚之下,厉声道:“鬼王爷你若是当真有灵,那就一脚踏下来,我死而不悔!”
她居然胆敢向这怪异神像挑战,胆色之壮,一时无两。只骇得一众高手都屏息呼吸,等看事态发展。
那鬼王诸首之中发出一阵威严有力的口音道:“你一个区区女流,如此大胆,目下权且饶你一死。”
美艳夫人听出这几个口音绝非出自一人口中,尤其最后说话的口音,威严之气极是震慑心魄,绝不似活人所说。
这时她也不禁气夺志摇,脚下不知不觉退开两丈,脱出巨脚踏落的范围。
苦行禅师诵声佛号,道:“我们还是暂且出谷,再筹良策为是!”
这一回连罗门居士,叶葆,丁岚都同声附和,只有楚南宫屹立在无名氏身侧,不发一语。
美艳夫人意志动摇,缓缓退走,众人如群星拱月般簇拥她退去。楚南宫拉住无名氏一同走,无名氏任他摆布,但目光时时闪动,似是心中正在转念思忖什么事情。
众人方自退到林边,美艳夫人又站住脚,道:“这千鬼谷之内种种景象,确实骇人听闻,想来血宫之内,更加恐怖!”
灵隐山人又拭一下冷汗,道:“这个自然。”
美艳夫人道:“我们踏遍天下,还未见过这等诡邪凶地,今日既已到此,若不闯入血宫一看,实难甘心。”
灵隐山人道:“兄弟决不踏人血宫!”鄂都秀士莫庸也道:“山人之意正与兄弟相合!”
美艳夫人挥手道:“你们走吧,以后别来见我!”
莫庸和灵隐山人踌躇一下,齐齐转身奔人疏林山径,迅即隐没。
美艳夫人忽然感到一阵痛苦。原来这两人居然舍得日后永不见她,以自家性命为重,不啻表示她的魔力已达到限度,这可是她出道以来从未曾有之事,是以满腔痛苦,几乎难以忍受。
罗门居士徐徐道:“夫人,你最好不要固执己意!”
十二金钱也道:“这等人力难以抗拒之物,何必冒险轻试!”
美艳夫人目光转到丁岚面上,道:“你怎么说?”
神指丁岚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道:“兄弟已有家室,不愿冒此奇险!”
她的目光落在楚南宫面上,楚南宫挺一挺胸膛,还未说话,苦行禅师已道:“夫人万金之躯,实是不宜涉险。”
楚南宫挺起的胸脯忽地塌下,摇一摇头,没有出声。
美艳夫人纵声娇笑,道:“你们都不愿陪我进去,我只好嫁给一个肯陪我犯险之人……”
众人面上神情都发生急剧变化,可是过了老大一会儿,仍然无人做声。
美艳夫人满面娇艳笑容,掩藏住心中痛苦,走到无名氏身边,道:“我不须嫁给你,只为了玉姬,你就会陪我进去,对不对?”
无名氏淡然望她一眼,道:“好!”美艳夫人心中又被另一种痛苦猛袭,她一向以为凌玉姬没有传得她的媚惑男人心法,极是可惜。却不料事到临头,反而只有她的夫婿肯为她舍弃性命。
两人缓步人谷,美艳夫人这时胸中毫无畏惧之念,只有无边痛苦和种种仇恨。
不一会儿,两人己走到石台巨像之前,无名氏淡淡望那巨像一眼,继续向前走去。美艳夫人一把拉住他,道:“你心中一点也不怕?”
无名氏淡然道:“怕什么?”
美艳夫人指指巨像,道:“你纵然武功绝世,谅也禁受不起这只巨脚一踏之威!”
无名氏道:“这话原是不错,但这只巨脚绝对不会踏下来!”
美艳夫人心中一动,道:“你怎生晓得?”
无名氏道:“那些话声都是从远处传来,再由神像头上反射出来,根本就不是神像发出的声音!”
美艳夫人尖叫一声“老天”,回头一望,只见疏林边还站着罗门居士等四人。她心念一转,杀机盈胸,便即叫道:“喂,你们快来,这是假局!”
那四人本来以为发生什么事,这时一听“假局”两字,便放步奔来。美艳夫人说出无名氏讲的话,众人胆气陡壮,先后跃上石台,查看一阵,跃落地下,都感觉到得没有什么话好评论。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道:“既然不是鬼神,我们谁也不必害怕。目下玉姬临身此地,形势危急,那哪一位救出了她,我就委身相嫁!”
众人都感到热血沸腾,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