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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龙舌兰不由得有些心动。她已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甚至以为自己已失去这种感觉了:那是心动的感觉。
“我闻到了危险的气味。”世上有一种女子,无论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她都不会轻易表达出来,神色上也不会轻易流露的,龙舌兰显然就是这一类的女人。
李墨生在等她说下去。
她果然说了下去。“在山下见到你那个朋友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但总是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不是。”
李墨生有些奇怪,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说碰见蒋龙的事情了,她到底当时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龙舌兰。
“现在不能上山!我们就在这里等!”龙舌兰没有说出李墨生想知道的事情,而是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咦,你不是说不能在这里久留吗?为什么现在又说不能上山了?”李墨生先是喝住了王光他们,然后才问道。
“我在想,这是不是有人故意逼我们走夜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山路崎岖难走,料想不如这里安全!”龙舌兰若有所思的说道,“对,应该是这样的。作出这么多的事,就是想叫我们走夜路,就是不知道前面的路上有什么古怪?”
本来大家伙就不愿意连夜上山,现在听龙舌兰一说,自是纷纷附和。
“可是也不能进旅店。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大家辛苦一点,今晚就不要睡了,熬到天亮就安全了。”龙舌兰继续说道。
大家伙于是在旅店的门前找了片空地,背靠背的坐了下来,等待着漫漫长夜的结束。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早已经困了,才一坐下,就有了进入了梦乡,甚至发出了鼾声。
李墨生笑了笑,负责警戒的重任就由他担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了,整个天空,就像一张死人的大脸,正在复活,又呕又泻,煎熬挣扎,所以分外难看。
晓色虽不好看,但晨味和晓韵还是好闻好听的。
晓韵就是鸟的调瞅。
晨味就是早上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这儿一带,树木虽少,但土石山泥之间,弥漫的雾和晶莹的露,还是蒸发。散布着一种奇异而沁人的气味:带点剔透。有点甜。
清晨,毕竟还是使人振作,欢快的。
黑夜已逝。天真的亮了。
龙舌兰的眼色很迷蒙。一夜没睡,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她望着远处。远处有山。山上有庙。
那是座什么庙宇?庙里有什么?庙宇总因为供奉神明而建。
神灵源自传说。传说来自人们的想象。——没有人的想象,也不会有神。
既有神,便亦有鬼。人死有灵,才会有鬼。——那么,鬼而有灵,是不是变成了神?
到头来,神岂不就是人,人岂非便是神?
神和鬼,怎么分别?人和神,又如何分辨?人,做的是鬼,拜的是神。人是不是拜他自己?怕他自己?山上闹的,是人祸还是鬼怪?庙里拜的,是鬼还是神?
龙舌兰凝睬远方。她的心也似在远方。至少,她此际的神思,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也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不过,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有她的理想?可有她的寄望?这儿呢?也有没有她的想望?
第二十八章 黑雾(六)
李墨生问龙舌兰:“那我们准备什么时候上去?”
龙舌兰道:“现在。”
“现在!?”
“早些上去,才可以早些回来。”龙舌兰道:“我们尽可能赶在入暮之前回来,那样才会安全些。”
想是这么想。如意算盘。可惜人生常意外。
世事常变。变幻才是永恒。
几缕青烟袅起像在苍穹大地间添了几游魂无定。李墨生、龙舌兰。还有王光。许茹等人,正整军待发,要上峰顶。出发之前,老狗与富贵到了前山,去埋葬和清理学生们的的尸体,他们大概生了火,烧了腐尸,同时也烧掉了腐坏的东西。
上山的路上,那座庙就在山峰上,看去也非常清楚。
可是问题却是:好像走来走去都走不到。
那庙始终在那儿。他们走了很久,始终没有缩短距离。
上山的路前段还不算十分崎岖,但对这些女孩子们而言,已经够吃力了。她们已经好多天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再加上营养跟不上,一个个都面带憔悴之色,哪里还有上山前美女的半点风采?
初时,她们还可以跟上队伍。那一段,毕竟还是有“路”。虽然,那只是沙砾满地颠簸凹凸不平的一条窄道,一旁就是悬崖,另一边就是坚硬尖利的石壁。
她们已经走得有点艰辛。但之后就不行了。因为没有路了。虽然没有路,但还不算十分险峻。
山渐高。坡渐陡。
大家前拉后推的才把这些女孩子拉了上去。好不容易,才翻上了坡。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气喘吁吁。
另一座更陡更峭的山壁,耸立在眼前。
绝崖上,处处开着野花。花儿像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风吹来时,朵朵花儿都像仁愁的蝴蝶,欲飞若舞。
庙已在不远处。但要到庙里去,得先过一道桥。
独木桥。
“听人说,山民们把这道桥叫做鬼门关!”忽然,那个衣青脸青就象一只青虫一样的聂姓汉子说道。
鬼门关?鬼门关!到底鬼关了门没有?门,到底是不是鬼关上的?人,究竟过不过得了关?
桥由两条木头横空架成,从这一头,到那一头。时已久远,腐朽处处,但木头却非常坚韧。这就是独木桥。
他们从这头,只望到桥心有一团雾,黑雾。虽有阳光照射,却依然弥漫不散。
桥那头有什么?桥心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大家都要过桥。先得要过桥,才能抵达目的地。桥就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所在的过渡。渡桥就是衔接处。
桥是关口。他们正在关头。
大家都停了下来。
风很大。大家衣袂猎猎作响,一不小心,很可能会给强风刮下山崖去。
李墨生回头,看了看聂,又望了望龙舌兰,然后说:“我先过去,你押后。”——“你”说的是龙舌兰。
他的用意很明显。他打头阵,清除障碍再说。
可是龙舌兰却只同意了一半。“你先过桥,我再过去,”她说,意态坚决,“他们都不要过桥了。”——这一次,“他们”系指王光、老狗一众人等。
她的用意很分明。他们连一般的峭壁都通过得那么辛苦,又如何过独木桥,面对更凶险的环境?
李墨生没有答话。他只是看着。看着前方。
龙舌兰正转过身跟李墨生说话。李墨生看的方向就是他背后。
看到李墨生的眼神,龙舌兰只觉有点背脊发寒。她霍然回身。没有人。只有山崖。还有一道桥。
桥心氰氢着雾。雾势忽地浓密了。大雾迷漫。
山风时徐时疾,雾意时聚时合。有时,四散如白鹤;有时,四合如黑蝠。时而如激源张牙舞爪的魔鬼,时而却聚拢为一座苍寒纯净的山峰。
可是,无论怎么变化,雾里都似有一个人,穿着花斑斑的大裙,逆风飞扬,而且,以一只独目,透过浓雾聚散,坚定不移,狠,而且毒地盯着他们。盯向他们。像要把这些将要过桥的人一一钉死,方才甘心。
龙舌兰一看,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李墨生疾叱:“别死盯着那眼睛看。”
龙舌兰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若迸,桥那边可能已有大敌杀着,可过得了关?
——如退,岂不白走这一趟,又该退向何处?退往哪里?
李墨生道:“走!”
龙舌兰奇道:“走?”
李墨生道:“我在前,你殿后,闯过去!我们一齐走独木桥!”
话一说完,龙舌兰还未拿定主意,李墨生就已经动了。
他动身了。他不动则已,一动飞快。
关是什么?
有人认为关是考验。也有人觉得关是瓶颈。关也是阶梯,且不管过了关之后,是向上还是往下。
但对李墨生而言,关对他好像只有一个字:闯。关是用来闯的。他此际就在闯关。
他猛一提气就往前唆地掠了过去,就像是一个巨无霸力士挽了口三百石的强弩爆射出去的箭!
李墨生一动,大家同时也就动了。
王光在前。老狗在后。他们一前一后,夹杂着大勇、富贵、许茹、聂、还有两个姑娘。他们紧跟着李墨生身后猛追。殿后的是龙舌兰。
这真是个诡异的队形。也是个奇特的组合。
猛提一口气,李墨生已跃过了对崖。——对崖这边,空荡荡了无一人。脚踏实地,摹回首,看向后方。
随后众人一一而过,大家仿佛都是打了一场胜仗一般,欢喜之情洋溢于眉间。
但李墨生并未能就此放下心。因为还有一个人未见:龙舌兰。——她始终在变化万端的浓雾中未现身影。
雾浓。雾影变化联翩。独是龙舌兰没有自雾中出来。——她在渡桥之际发生了什么事?她在浓雾里可遇上了偷袭?
老狗咬咬牙,道:“我回头看看。”他的人很黑。眼睛很大。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额上挂下几络头发,很有点狠色。
富贵说:“我去。”
忽听李墨生道:“都不要争了。”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李墨生道:“谁都不必再走回头路了。”
他们都没有问为什么。因为都已看见了为什么。
龙舌兰已自浓雾中走了出来。她走得有点蹒跚。有些儿踉跄。
她本来就很清瘦。很窈窕。
走起来的时候,非常风姿绰约,尤其遇上风大的时候,她每走一步,都扭动腰肢,也撩动了旁观者的遇思艳想。
可是,她现在走得有点艰苦。还抚着头。好像很疼。而且还有点晕。
老狗与富贵连忙过去搀扶她。
龙舌兰也马上警觉了。她拒绝了他们的扶持,只说:“我的头有点昏……一进入雾中,几乎晕眩,幸好没摔下去……我看这雾很有点古怪。”
大家都同意:雾是有古怪,但他们都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见到什么危险的东西。
龙舌兰依然有点摇摇晃晃。不过,毕竟,这独木桥的一关已然通过。
大家再往上看:庙就在那儿。可以走了吧!
大家都带着有点视死如归的战志,正要启程,老狗便回头要向仍有点神志迷糊的龙舌兰招呼一声,摹然,一阵臭味袭来,在龙舌兰背后,也就是山崖的独木桥上,浓雾掩合聚散间,忽然,一阵山风劲吹,雾里出现了一件事物:隐隐约约。
他睁大了眼。张大了目。却作不了声。
富贵发现他那副惊骇的样子,也霍然回首望去:浓雾中,那物体终于显露出模样一一一头脸容溃烂、目光呆滞、尖齿反撩、一蹦一跳,突破浓雾,逼近龙舌兰背后的怪物!
那不是人。而是僵尸!一具活尸!
“鬼!”富贵大叫了一声。
他除了叫出这一声之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应。但他喊出了那么一声,李墨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