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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议说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唱首歌如何?大家便说你起头,起什么我们跟着唱。那人清一清喉咙突然亮起嗓子吼了起来:“咱们工人有力量,嗨!咱们工人有力量……”于是,其他人不管嗓子好孬也一齐跟着喊起来,引得路人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冬妹走在队伍的最后,见路人的目光从前面扫到自己身上,就有些难为情,不觉将步子放慢,与前面的队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路踏歌来到一处露天的夜市,天还没暗下来摊贩们已将色彩明快的塑料桌椅摆在空地上,远望红绿相间别有一番情趣。夜市的吃食也算丰富,有小菜、砂锅、水饺、面条,有些摊上还有小炒。这里的摊主也格外热情,人未到笑脸就迎了上来,抢着往自己摊上拽。众人在一处较宽敞的摊位前停下,经营摊位的是从农用拖拉机厂下岗的一对夫妇,见到往日的工友脸上更多了笑容。这里摆的多半是矮桌,七八个汉子坐不下,大家便将两张桌拼在一起,每人拉一张椅子围成一圈坐下。冬妹与李金铸算是熟人了,自然挨着他坐下。
小菜是现成的,李金铸交待说每样端上一碟。菜很普通,除凉拌莲菜,黄瓜腐竹,炸小鱼,鸡丝粉皮外也有几样夏令菜,像爆炒螺丝,水煮花生,红油虾米。倾刻之间便摆满了矮桌。酒是当地生产的啤酒,十瓶一捆的先要了三件。以往冬妹走路时也常见这种夜市,只是觉得不卫生从没光顾过,今日突然置身其中倒有了几分新鲜感,便低声对李金铸说:“坐在这儿怎么就有一种水上梁山的味道?”李金铸说:“这就是蓝领与白领的差别吧?八十年代厂长还和我们工人一同喝酒,到九十年代他们进大酒店,我们去大排档,如今厂长与工人已不是一条道上的车了。”
第144章 刚刚营运
第144章 刚刚营运就被警察拦堵了
几十万下岗职工,造就了锁阳商业大街空前的繁荣。无业可就的人们,大多数人当起了小商小贩。不当小商小贩的人,也因为无所事事,将闲暇的时间用在了逛街上。
十点钟左右,正是大街上人声鼎沸的时刻,一道别致的风景出现了:一辆辆崭新的机动三轮车,后面支着一个漂亮的小篷布,堂而皇之地驶在了热闹异常的中央大街上。
李金铸和张工程师领着大家生产出了第一批产品,却无人问津。偶尔有人来看货,不是嫌价格高,就是性能不适用;好不容易谈好了几个农村的客户,却发现这些客户只要货,不能给现钱。想打个广告宣传一下,媒体又是狠狠地收广告费。一气之下,他们亲自蹬上机动三轮车,干起了拉人载客的行当,倒也开辟了一条广告宣传的路子。
今天,最幸运的要算是团委书记了。早晨一上路,他就揽到了三名乘客。心情一高兴,他就唱起了歌儿,载着客人们飞跑起来。
“停!”前面的路口,突然出现了一名警察。他冲着团书记大喝一声,然后做了个停车手势。
“怎么了?”团委书记毫无思想准备,懵懵地刹住了车子。
“你这车,有执照吗?”警察问。
“执……照?”团书记一楞,“三轮车还要执照?”
“三轮车?你这是人蹬的吗?”警察质问他。
“不是人蹬,是狗蹬啊?”团委书记听到这句话,张嘴就顶撞了他一句。
“嗨,你误会了。”警察焦急地摇着脑袋,解释说,“我是说,你……你这是机动车。”
“嗨,下来吧。我们也被查了。”旁边有人提醒他。他一看,是张工程师和“老八级”。
“同志,你看,我们都是重化机械厂下岗的……”团书记哀求说,“照顾照顾嘛!”
“这事儿啊,别怪我。”警察的态度缓和了些,“这是王八的**──龟腚(规定)。你们要是没有执照,就算我放过你们,别的路口也会有人查你。”
唉!团书记摇摇头,只好放走了乘客,悻悻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一束暧昧的灯光,忽儿明、忽儿暗,闪闪烁烁地打射在舞池里。疯狂的音乐里,一位俄罗斯酷女边喊边叫,在迷乱的灯影里摇头晃脑地舞动着。
时至半夜了,鑫宇宾馆的夜总会里还是这么热闹。
舞池周围的雅茶上,坐满了大腹便便的富商和官员。他们的身旁,自然也偎依了穿红戴绿的佳莺丽燕。服务生悄悄地穿插其间,小声地送着瓜子、水果、饮料,随时满足客人口里的不同需要。
据说,东北人开办的夜总会,都是从南方港、澳、深、粤这些地方学来的。不过,学是学了,却只学了皮毛,没有理会人家真正的内涵与情调。豪爽与梗直的性格,让他们把一切都看的过于直白和透明。譬如,夜总会里最为时尚的节目──“看秀”,本来是让人们轻松欢愉的;东北人就把它理解为看女人、看女人的身体……“看秀”就变成了看脸蛋儿、看rf、看大腿……后来,干脆把俄罗斯的艳舞也大胆引进来,那份jq与火爆,连南方的也自愧不如了。
这位俄罗斯女郎越舞越火,舞着舞着……衣服就成了障碍,一件一件开始滑落到地下。等到身子光光的,少得不能再脱了;便选了雅座上的一位款爷粘粘地贴上去……随后,款爷就会拿出一张钞票塞进她的ru罩里,yonda的笑声与掌声便在周围哗哗地响开了。
这种节目,虽然刺激,表演得太多了也就乏味儿了。为了改变节目的内容和风格,今天的夜总会临时排演了一个“清纯”的新节目。这个新节目的表演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来这儿打工的花儿、英娣和张工程师的女儿张洁。
这几个下岗的女孩子,找工作找得四处碰壁,不得不同意了花儿的建议,来这宾馆里打工了。为了多挣点儿钱,她们瞒着家里,白天在客房里打扫卫生,晚上在这儿端茶倒水。今天,在人事部经理的建议下,她们决定,试着登台唱几首歌,碰碰运气。
艳舞者刚刚退了场,穿戴暴露的主持人便走上了舞台。她向观众行了个礼,然后介绍说:“朋友们,下面,我们将要向你奉献一个特殊的节目:由三位非常纯洁、非常美丽、非常朴素的女孩子为您演唱我们新创作的歌曲:《下岗女工歌》……”
一听这个歌名,台下的人便哄笑起来。
待人们静下来,主持人接着说:“我特别要告诉大家的是,今天登台唱歌的三位女孩子,她们本身就是刚刚下岗的女工……”
“啊……”人们觉得这事儿挺新鲜,马上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我相信,她们的演唱一定会给我们这座喧嚣的舞台带来一股清澈的风。让我们透过她们那美妙的歌声,来洞察和感应一次下岗女工们那晶莹剔透的心灵吧!”
乐声响了。一首《yanhua女子十叹》的哀愁旋律,如泣如诉地漫延开来。舞台背景上,映出了装备车间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俏皮伶俐的花儿穿着洁净的工装,扎了一双小辫子首先登场了。
她含着一副珍惜、怀念的神情,动情地唱出了歌曲的第一段:
“下岗女工叹罢了第一声,
睡梦中常想起过去的好光景。
机床轰鸣天呀天车转,
锣鼓儿响捷报飞到处是欢笑声。
伊呀呀儿哟──
锣鼓儿响捷报飞到处是欢笑声。”
花儿唱罢,缓缓谢幕下场。观众对她的歌唱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在延续下来的伴奏里,天真烂漫的张洁穿了女锻工浅蓝色的工服,脖子上搭了一条雪白的手巾,留着一头齐齐的短发登上了舞台。
舞台背景上,换成了街头上的零工市场及大街上机动三轮车被查的场面。
张洁用了一副纯真、烂漫的嗓音,童声一般地唱出了歌曲第二段:
“下岗女工叹罢了第二声,
看到了眼前事好呀好伤情。
师徒姐妹都呀都离散,
只为了谋生存四处去漂零。
伊呀呀儿哟──
只为了谋生存四处去漂零。”
张洁在演唱中用了真情,又略略带了哭腔,让台下观众的神情发生了不同的变化。不少人眼睛里噙了泪水,有的人甚至悄悄哭泣了。
当她在悠悠的旋律中鞠躬谢幕时,竟有几个男人默默地走向了舞台一角,扔下了厚厚的红包。
乐队的伴声音乐不停地奏鸣着。突然,舞台上的灯光大亮了。背景屏幕上,换成了鑫宇宾馆雄伟的大楼和楼前花池、喷泉的亮丽画面。
俊俏艳丽的英娣身穿鑫宇宾馆服务员的制服,披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闪亮登场了。
观众像是被她的美艳征服了,未曾开口,热烈的掌声便轰然响动了。
英娣的脸上显露了一副坚强不屈的神情。她用自己那甘美的嗓音,唱出了歌曲的最后一段:
“下岗女工叹罢了第三声,
擦干了泪花儿去呀去打工。
灯红酒绿我呀我不爱,
一颗心一双手闯我的好前程。
伊呀呀儿哟──
一颗心一双手闯我的好前程。”
唱到最后一句,英娣坚强地举起拳头,用无比高昂的声调完成了最末端的一个音符。
台下的观众欢呼起来。不少女士捧了鲜花走上台去,争先恐后地抢着与她握手、合影留念……
台前,闪光灯啪啪地闪个不停。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场面里,台下雅座上的一个男人怔住了。他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台上的英娣。
此人,正是薛利厚。
旁边的林工看到他这个样子,连忙递过一杯茶,提醒道:“薛总,请喝茶呀!”
“不喝了。”薛利厚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舞台上的英娣,告诉林工,“一会儿,让她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
“这时候?”林工看了看手表,“难道你还要……”
“呵呵……别误会。”薛利厚朝林工释然一笑,“你看…… 让这个女孩子……嗯,做我的秘书?怎么样?”
“她?”林工一下子楞住了,“她是李金铸的女儿呀!你不知道……”
“正因为她是李金铸的女儿,我才想要她……”薛利厚没有说完下面的话,便神色惨然地离开了座位。
“哦,明白了。”林工望着匆匆离去的薛利厚,会意地点了点头。
深夜里,走廊里静得可怕。厚厚的地毯上,迈着女孩儿们不安的脚步。
英娣在花儿、张洁的陪同下,走到了薛利厚设在鑫宇宾馆的办公室前。
“你们和我一起进去吧。”英娣求救似地看着两个姐妹,哀求说。
“怕什么?”张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俩在门口听着,有了动静,就冲进去。”
“给!”花儿一弯腰,从鞋帮上掏出一把利刃藏在英娣的小兜里,“男人都怕这玩艺儿。”
第145章 下岗
第145章 下岗职工的悲惨命运
薛利厚倒剪了手,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啊!”薛利厚看了看眼前卸了妆的女孩儿,一下子惊呆了:“秋红?”
“你叫我什么?”英娣听到薛利厚喊别的女人的名字,马上怒目相视了,“我是李英娣。”
“李英娣?”薛利厚吃了一惊,随后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长的,太像我年轻时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儿了!”
看到薛利厚的样子,李英娣顿时消除了恐惧,连忙问道:“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