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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到底有自己的套路。最近,他到了新总裁的老厂子访了访,找了几位平时与他要好的女孩子轮流来值了几天班,终于让新总裁开口点中了一个,他的任务才算完成了。
至于花草,“茨嫪儿”并不犯愁,锁阳园林部门是他的老关系户,那鲜花儿单拣开得鲜艳的往这儿搬就是了。今天送来的是开满了一大盆的鹤仙儿来──那叶子似的茎节,绿得比翡翠还要深沉;花儿是深红色的,红得如同血色丹霞,再加上那优美的形体和超凡tuo俗的色彩情调,让新总裁一看就大赞赏……
“茨嫪儿”,“茨嫪儿”……在音乐中酣睡的新总裁不知道为什么喊起了自己的名字?“茨嫪儿”啊,这件事情办好了那一天,我会提拔你当副总裁的……
“茨嫪儿”听到这儿吓了一大跳:这位新总裁是怎么啦?是真的在睡梦里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呢,还是假装睡觉在给我许愿?
他瞅了瞅大chuang上躺着胖胖的身躯,觉得这间屋子里充满了某种谜团。不行,他不能在这儿呆下去了。于是,他悄悄掩上了门,走到秘书室,大喊着:黄仙儿!
一阵咚咚的跑步声从走廊里传来,接着,染了栗黄se头发的一位姑娘出现在了门口。
你跑哪儿去了?总裁回来怎么不见你的人影哪?
我在秘书科抄材料了。
抄什么材料?以后总裁回来时,你必须坚守岗位。
是是是。
嗯,还有件重要事。明天薛副总裁要上班。我们在城东锁阳大酒店安排了一桌饭为他接见。总裁去不去?醒来时你问他一声。
好。不过……他要是醒不过来呢?
傻瓜,你不会叫醒他?
是是!
虽然下岗了,国家大事他还是关心的。每天晚上的新闻联播、省电视台的新闻、锁阳电视台的新闻,他都要从头到尾地看上一遍。
熟悉的开始曲响了,锁阳街头的主要风景、古陵、辽塔的风光一片一片闪过去,胖胖的播音员宣告今天晚上锁阳新闻的内容提要。当他端起酒杯,咂了第四口锁阳大粬的浓厚味道时,“‘东北公司’向‘西北运输公司’出售重化机械厂的协议在锁阳宾馆正式签订”这句话一下子震住了他。
真的?
接着,电视画面上出现了第二销售公司的“茨嫪儿”,出现了他的恶婿(他一直这么称呼着薛利厚),后面,是穿了西服,系了领带的政府领导和公司新总裁。签字结束后,人们握手、鼓掌。那个从薛利厚手里接过签字文件的女孩子,正是自己的女儿──红叶。
这、这……
他大声喊了一声:秋红!
镜头已经摇向了重化机械厂的厂景。金工车间的大厂房里,薛利厚和红叶正在“茨嫪儿”的陪同下考察工厂。电视解说员喋喋不休地讲着出售工厂重要意义。薛利厚贪婪地看到车间内擦得锃亮的机床,不时地冲着电视镜头笑着……这小子,简直是乐得合不上嘴了。
两口子看着看着,越来越糊涂了。
这工厂……就算薛利厚个人的啦?
院子里出现了人们嚷动的声音。
人们开始往小卖店方向集聚。那个戴眼睛的人愤怒地向人们宣布自己的观点:这事儿我们不能干。好好的厂子,凭什么说卖就卖?要卖,也得和我们工人商量商量,也得把我们工人安置好对不对?
对对对!大伙儿随声附和地喊了起来。
这事儿,咱们和洪阳说说吧!他是全国劳模,说话比咱们有份量。
算了吧。买厂子的人是他的女婿。这厂子就算他们家的啦。他乐还乐不过来呢!
女婿,鬼才知道他这个女婿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呀,话就不能这么说了。你看电视上那个拎包的小姐,不就是他们家的红叶嘛!
唉,自己的梦自己圆吧,这个张洪阳,咱们指望不上了!
你们说什么?一声洪亮的嗓音在院子里炸响了:我张洪阳怎么了,要找上级论理,我第一个带头走。
好好好,人们顿时鼓起掌来:洪阳啊,你真是好样儿的。这事儿就靠你牵头儿了,你走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
42:张洪阳与薛利厚
42:张洪阳与薛利厚
月下的池塘里,秋水闪着波光,荡漾开的圈圈涟漪里,倒映出假山湖石错落有致的洲岛和亭榭。秋日里北方的锁阳宾馆,景致装扮得宛似江南水乡。夜幕下,扑朔迷离的景色更让你难辩真伪。
从这儿再走出去,便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平地。白天里,那几只鹿儿被放出来之后,你就会看到一种风光旖妮的莽莽草原的景象了。
住了些时日的红叶,对这儿豪华的装饰和奢侈的消费已经不再有那种新奇的感觉和赞叹了。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倒是那一桩桩大事,那一桩桩突如其来的令她迎接不暇和兴奋不已的大事,zhan有了她全部的思想和头脑。
下午的签字仪式,已经把她倩丽的形象通过电视画面传播到锁阳的角角落落了。那些个囚在按摩包房里熬煎的姐妹们该是多么羡慕她的好运啊!也许,一些个嫉妒的人在撇着嘴骂她呢?骂她是个卖B的臊货。哼,这有什么?重要的是,我成功了。我一个按摩女成了亿万富翁的夫人。我已经与政府领导和国有大企业的总裁同时出现在了锁阳电视新闻的画面上,这是让人不可怀疑的、铁打的事实啊。有了这个,就够了!
不过,幸福总是伴随着苦痛而来。皇陵月下失shen的那一夜,她不知道这个薛利厚为什么总是喊着妈ma的名字,这匹来自远方的狼难道与妈妈有过什么感情上的瓜葛?还有,那一夜,在那个令人难忘的恶梦里,那个男人似乎是他,又不像是他,这个薛利厚是不是在变tai地玩弄她?再就是,这个薛利厚到底有多少钱呢?今天下午,他一下子开了一张五千万元的支票。那是购买重化机械厂的第一笔付款。听张董事长说,薛利厚好象是带来了三个亿……在锁阳这地方,结婚第一夜男人都会把钱交给自己女人的。可是,这个男人的家底儿到现在对她仍然是个谜。另外,他离了三次婚,有没有孩子?他对孩子承担了什么义务?这些事情,薛利厚从不向她提起。即使她问,他也不说。有时候,她甚至于觉得,他们俩是不是真正的fu妻?“本来不同路,情急且相随”,这句锁阳古语不时地在她耳边响起来。
唉,真也罢,假也罢,起码,重化机械厂到了他们的名下了。下一步,薛利厚要公开招聘厂长,并答应让红叶做这个厂子的财务总监。这样,亿万元的资产就由她红叶说了算了。想到这儿,再看看那高大的厂房,那一排排崭新的设备,简直要让她心花怒放了。是啊,爸爸妈妈在这个厂里干了20多年,连个班组长都没混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要行使管理大权了。财务总监,说到底就是批准花钱时签字的人。这种权力,过去只有厂长才可行使啊!
哗啦啦……楼上的房间里传出了清脆的洗麻将牌的声音。那是薛利厚与三个同来的哥儿们比输赢呢。她讨厌这种噪声,不得不跑出来躲避。更让她反感的是,那三个男人都各带了一名年轻的“小姐”。她们一个个仗着年轻,比赛似地向自己的男人献着殷勤,让她这个贵夫人看着作呕。这年头,是什么风气啊?有钱的人一天到晚狎ji侑酒、谐谑feng流,即使朋友、同事之间,也无所避讳。这种恶习几乎成了一种时尚了。年轻人哪能不学坏呢?
滴…滴…滴……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显示屏幕上的号码,是爸爸从小卖店里打出来的。咦?这么晚了还找我,难道有什么要紧事儿?
手机里传来了爸爸那憨厚的声调:红叶,晚上的新闻是咋回事?这么大的厂子一下子成了他的了?
爸,你说得啥话呀!他的……不也是咱们家的吗?
红叶,你别给我瞎扯;谁和他是一家?
你不是他岳父?
算了,这种恶人,我不敢认这门亲。红叶,你说,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就是那么回事。这厂子被薛利厚买下了。厂里的人、财、物都是人家的了。人家想干啥,就干啥。只要不犯法,谁也无权干涉。
嘿嘿,想干啥就干啥;没那么容易吧!要是我们工人不同意卖呢?
人家都正式签订合同了,法律上已经生效了。你们凭啥不同意?
凭啥?就凭我们是工人阶级,就凭我们是企业的主人。主人没同意,他们为什么随随便便把厂子卖了?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
爸,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告诉你红叶,我们工人要去,要去找公司、找政府评理。
爸,你千万别胡闹。
我不是胡闹,我是在讲理。
爸爸,别忘了。这个厂子有你女儿的一半财产哪!
电话摔了。
她知道爸爸要干什么。
她着急了,急忙往楼上跑去。
房间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散了。薛利厚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抽着烟。
利厚!她手里拿了电话,着急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是你家老爷子要闹事儿吧?
嗯?这个薛利厚,消息够灵通的。
你知道了?
“茨嫪儿”告诉我的。
他怎么知道的?
你ba爸给人家打了威胁电话。
威胁电话?
是啊。薛利厚说到这儿站了起来。他亲热地把红叶拉到床边:别人要闹,可以理解;老爷子凑的是哪份儿热闹,谁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婿?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可是他不听。听到薛利厚亲口说出“女婿”两个字,红叶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她委屈地撅了撅嘴: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家,劝劝他。
别别别……薛利厚急忙拦住她:这个时候,你说啥他也听不进去。等着吧……等明天他们闹完了,吃了苦头……
苦头?
是啊,你想想,卖厂子是公司班子研究同意的,政府领导也出席了签字仪式。他们能找出什么理来?要是有过激行为,弄不好还得被收拾哪!
这?红叶害怕了:我还是回家劝劝他吧。
那倒不必。薛利厚拍了拍红叶的肩膀:你ba爸怎么说也是个全国劳模,我想政府不会难为他的;只是,我担心他被人利用了……唉,我谈判谈得这样艰难,好不容易谈成了,自家人还要找我的麻烦!
利厚,对不起。红叶心里充满了内疚。
还是那败兴的秋阳,照着这支老弱病残似的队伍,迈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步子,勉勉强强向政府大楼走去。这支从“东北公司”楼前被哄出来的人们,总觉着到了人民政府,会受到起码的礼遇接待,让他们一吐xiong中的郁闷吧。凭了全国劳模的招牌,政府领导兴许会亲自接见他们的代表张洪阳哪!
然而,他们的组织方式太差劲了。有事讲事,有话说话,干吗举了那么一条横幅呢?政府领导刚刚出席了出售重化机械厂的签字仪式,你们就打了“坚决反对出卖重化机械厂”的横幅来到政府门前示威。这样一支宣告与政府对着干的队伍,还想受到人家的欢迎吗?
不过,“东北公司”的总裁们也太不讲理了。工人们一去,就派了一群保安灰狗子往外轰。新总裁不出面,党委书记不出面,工会主席不出面,只有一个办公室主任,以维护机关办公的名义,首先宣布他们这些人是不安定分子,接着就动用了灰狗子。直到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