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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屋内的地面都铺上了绵软厚实的长毛地毯,供人出入的过道明显加宽,那些被挪放到一旁的茶几或是矮柜在尖锐的边角处都裹上了丝绒包边……
轻易地想像出那个紫发的青年是怎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格林老爷度过这三年短暂又漫长的等待时光,而这两个现在对她而言都无可替代的男人,以她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之间也绝不可能是陌生或敌对的关系。
略微沉吟了一下,铎兰缓慢地开口:
“在我回答您的问题之前,父亲,您刚刚说维多利亚每隔一个月就为您送来发放给我的‘骑士津贴’,您能告诉我,她给您送了多少么?”
格林一愣,说了一个数额。
铎兰笑了:
“我亲爱的格林老爷,这个数字已经是军官勒梅近三个月的薪俸了。”
虽然这笔钱可能还买不起大贵族老爷们用的一个小小金丝香炉,但却足够平常人家宽裕度日。而且,既然圣宫里的“那位”完全清楚自己消失的真相,骑士营又怎么可能给一个长期旷工不归的小菜鸟发放什么所谓的“骑士津贴”呢?
铎兰轻叹口气,不知是该为父亲一把年纪还如此纯真易骗而好笑,还是为她的少爷那种煞费苦心的讨好而感动。
他自己还是一个病人呐……
那种可怕的巨毒这几年不知是怎样折磨着那个倔强的青年,但他却在咬牙坚强地忍受着这一切的同时,还不忘将心上人的父亲照顾到最好。
“父亲,希尔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听出了女儿话语中暗藏着一丝温柔,格林心中沉甸甸的忧虑越发深重起来。他知道紫发的少爷是个不错的孩子,但那孩子现在毕竟已经嫁给了别人,还是嫁入皇家!自己的本意是用稍微婉转、隐晦一些的方式来开导自己的女儿放弃,现在怎么反被她用问题带着跑了?
格林老爷摇了摇头:
“铎兰,我知道你担心那孩子。他现在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我相信会有全国最好的光系法师为他治疗……我的毛毛,你还不明白吗?虽然我知道逼你设想这些可能有些残忍,但他已经嫁给了女王,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铎兰深深地注视着父亲美丽清澈的绿眼睛,似乎不为所动,依然故我地接着讲下去:
“希尔他,除了失去魔法师资格,无论是视力或是听觉、语言能力……这短短三年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出现的话,根本无法恢复到最佳。甚至,可能终生都会保持这样了。那么,他有没有告诉过您,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那瓶巨毒,本来是为了对付我而准备的?”
无论是铎兰自己,还是希尔唯,都不曾真正向格林老爷讲述过当时那场令两人被迫分离的阴谋算计。
对于希尔来说,涉及到铎兰真正身世的敏感话题显然并不适合由他这个“外人”冒冒然向未来的岳父开口;而对于铎兰,她本来就已经把格林认定是自己“唯一的父亲”,如无必要,根本无需在他面前提起任何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让他徒增烦心。
而现在,面对无比震惊的父亲大人,铎兰继续语速缓慢地给出了部分的真相:
“……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那瓶巨毒完全可以致希尔于死地——而主使这一切的,正是圣宫里某位高贵无比的‘金发老爷’。”
格林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脸色煞白。这三十年他所一直害怕的,真的来了!
无数次在女儿被某个看不清面孔的金发男人夺走的恶梦中惊醒,然后偷偷走到女儿房里摸摸她的脸她的发,告诉自己梦到的都是假的,孩子还在,她没有丢……
但这一次,恶梦要成真了吗?
格林慢慢将手握成拳头抵住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般急喘了几下,声调颤抖着问:
“……是谁?谁要那样害你?”
是认出铎兰就是当年被某个高贵大人物丢弃的婴儿了吗?这孩子的存在,牵扯到什么危及性命的惊天阴谋了吗?
‘那么,’格林急切地在女儿脸上搜索着什么不一样的表情——‘那么,这孩子已经知道……已经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了么?’
看到可怜的格林老爷已经因恐惧而几乎哆嗦成一团,铎兰轻叹一声,将他的冰凉的双手握入掌心。
“是个雍容华贵但心如蛇蝎的大人。至于为什么要害我这个无名小卒——”低回的嗓音中透出淡淡的漫不经心,“大概,是我在没察觉到的什么时候挡了谁的道,或是碍了谁的眼吧。”
“那……”格林似有些安心又有些手足无措,他一个激灵捉紧了女儿的手,“那我们回去好不好?远离这里,回卡洛伊,回我们的地方!”
“好。”
看着父亲听到这干脆利落的回答有些愣神的样子,铎兰微笑:“事实上,我已经求得了祖母大人的允许,等我了结了帝都的事情,我们就马上回去。”
她注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补充:
“您,我,还有希尔,一起回卡洛伊。”
“可是,伊格图斯少爷他——”格林着急地想要阻止,但马上被女儿出声打断:
“不,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您所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铎兰单膝跪在格林的椅子前,握住父亲的双手,抬头看向他剔透清澈的绿眸:
“父亲,您相信我么?”
格林叹息:
“我的毛毛,我的女儿,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那么,您刚才问我爱不爱希尔,我现在无比诚恳地告诉您——我对他,并没有您以为的那种狂热迷恋、并为之燃烧尽理智的爱情。”
对于格林惊讶的表情,铎兰只是微微一讪。
是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多么冷酷无情、多么自私懦弱的人。以及,对待这份情感的自己,与那个依旧天真热情的男人是多么的不同。
希尔唯的爱是不顾一切的,甚至强烈到他已经不在乎会伤害到自己或任何人,一直都是一心一意地付出——因为,他是如此热切渴望着能被她所爱。
但她的爱却是在一开始就先在自己周遭架构出一堵厚厚的保护墙,先要保障自己不受伤害,先要下意识回避去考虑那一堵墙是否会伤害到别人——因为,她那被扭曲的沧桑灵魂早就已经不再相信爱了!
是的,她认定自己在将来,也许终其一生都不再会有陷入那种浓稠、甜蜜、让人神魂颠倒的极端情感的可能。
但是对希尔唯·伊格图斯,对那个男人,她也决不会放手。
不是同情,不是亏欠,甚至不是习惯。
活了近三百年的现在,铎兰那曾想要执意保留的纤细少女心早就被丢弃在不知哪个角落里蒙尘风化,而且,她一向认为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希尔唯与她一起长大,单方面地爱上她,单方面地决定为她喝下毒药,这些都是他个人的选择,那无论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必须独自承受。铎兰不会因为其中任何一点而动容,这些也都不是让她做出决定的理由。
让她做出决定唯一的原因,只是在那个飘着漫天大雪的夜里,那个淡紫色头发的青年奄奄一息倒在她怀里的时候,她突然惊觉——自己并不愿意去接受“他从此自她的生命中消失”这个猛然间冒出的念头。
那些顽固地坚守贵族礼仪的古板行为会消失,那些饱含着无限别扭的关心会消失,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与讨好会消失,那些即使遭受挫折感到受伤却仍会流露出倔强渴望的眼神会消失……他会消失。
于是,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刹那,她的潜意识就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她不允许!
她要这个男人!
她决不允许自己失去他!
她决不会允许任何人剥夺她拥有他的权力!
同情,绝不会成为她这样一个女人选择一个男人的理由。但突然顿悟的怜惜与安心,却让她决定对他再不放手。
她要让他成为她的,然后用一生的时间珍惜和享受他为她心甘情愿付出的,那些浓烈的炽热的爱情。
铎兰将脸颊轻轻地贴放在格林的膝盖上,沉声细语:
“从小到大,我拥有着您的温柔关怀与祖母大人的殷切期盼……但除了那些,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只有那个男人能给我的,很多很多的爱。我是不是太贪心?”
美丽的格林老爷轻轻抚摸着女儿如银色流瀑一般的柔软长发,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无语。他从铎兰那极为罕见的撒娇行为中,读出了她面容下的疲惫与语气中的坚定。
三年多不曾见面,女儿不只是长大了,而且也已经有了对自己未来人生伴侣的选择。而这些,却是她经历了作为父亲无法想像的试练与磨难的岁月所换来的——那么作为父亲,除了放手让她去获得幸福,还能做什么呢?
感觉着父亲温柔的抚摸,铎兰微笑着做出承诺:
“请相信您的女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亲爱的格林老爷。只要接回希尔,了结了帝都的事情,我们就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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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怎么样?!”
奥菲兰十八世太上皇陛下横眉立目,以支撑住她心中被凉风吹得呼啦呼啦的纸老虎。
“据在下所知,您与‘我的希尔’——他的母亲伊格图斯侯爵阁下,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骑士保持着极为礼仪性质的微笑,平平地吐出一句。
“你……你怎么知道?”
璐薇兹显然是为骑士的情报如此完善而感到震惊,连希尔唯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居然知晓,再回想那句从牙缝里飘出来、每个字都带着重音的“我、的、希、尔”,强烈的心虚令纸老虎在冷风中飘飘摇摇。
她怎么知道?哼,要知道圣宫里仅供嫡皇女使用的书房可只有那么一间,要是连某位“先人”小时候被罚写的歪七扭八的数百遍奥菲兰法典有两种不同字迹都看不出来,她也白活这三百年了!
“‘据说’,不但在成年前侯爵阁下是您唯一的伴读,成年后也是您极为依赖的左膀右臂——”银发骑士笑眯眯地接着说,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猛一拍手:“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深厚的情谊,陛下您才会认为‘我的希尔’嫁入金灿灿的圣宫里,成为您女儿的‘侧君之一’,是对他来说最大的恩宠?”
在有如利箭般的银色目光下,纸老虎的外皮立即千疮百孔。
璐薇兹感到自己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脸皮有些发烧,甚至额头两边都开始微微渗出汗来了。
该死的!为什么她自己居然因为小骑士的一两句暗讽就会这么惭愧?!
“唉,也对。虽然陛下您‘利用我可怜的鳏夫父亲’进了帝都,又‘偷偷摸摸’地在在下对街住了好几年,但毕竟您从未与在下见过面。也许您热情地以希尔的长辈自居,由衷地认为一切都是为了希尔的未来考虑——并不知道希尔与在下已经互许终身,并且有能力带给希尔,‘他真正想要的’幸福?”
纸老虎被扒皮抽骨,架在火上慢慢炽烤,并循序依次地刷上香料,洒上盐巴、孜然、辣椒面儿……
看着金发长辈忽白忽黄忽红忽绿的脸色,铎兰轻快地叙说:
“您看,为了希尔幸福的未来,您一定是在他‘被迫’嫁进圣宫时没有向包括您高贵的丈夫和女儿在内的任何人表明身份,而只是站在远处‘默默祝福’,真是用心良苦!”说到这儿,她目光似是不经意间肃然一凛,语调不变地接着道:
“那么,在下是否可以相信,当在下正如一位崇拜着玛珈尔真神的光辉子民那样信奉着誓约与责任的高尚,如一位恪守着忠诚与坚贞为生命真谛的骑士那样追寻并重新赢得我的爱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