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偏偏这世上有些事,结果却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过程罢了。”
几天后,兼渊却收到了子言的一只纸鹤。传递出了主人的指令之后,那只飞鹤立刻便在空中化成了一缕灰烬。兼渊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去赴这场相约。
“你其实……应该也猜出来了吧?”已近黄昏,子言的眼神看向辽远的天空,半晌,才忽然回过头来,沉默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果然是她?”原本皱着眉的男子在听到对方问话的刹那,一张脸瞬间变成苍白一片。迎着落日余晖,绵延的飞檐翘宇像是要一直铺展到天色尽头一般,然而在人来人往的汤歌城中,那一点苔藓般的浓黑竟然叫人看不见底色。
子言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人,这是汤歌城中有名的占星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几乎可以俯瞰整个王都。他笑了笑,微微探下身去,用一种十分奇异的语调说道:“苏璎在凡尘中留恋了这么久,我当时就极为担忧,怕她有一天入了业障而不自知。但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天尊曾经允诺我,假如不凭灵力,我能够找到苏璎并将她从下界带回上清天界,天尊便可对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然而,到底人力有穷尽之时。我遇见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底……已经开始背凡人所谓的情爱侵蚀,我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子言的眼中陡然绽出一缕骇人的光芒,拢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过了片刻,到底还是重重一拳砸在占星台上的石上。
青衣的男子一直不发一言,满头青丝在风中飘动,越发衬得宛如神仙中人。过了片刻,他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苏璎?”
“自然是你。”子言霍的一声抬起头来,拼命压抑的杀意几乎快要凝成了实质,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苏璎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你,原本在我遇见她的那一刻,这一世的劫数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兼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这原本就是一场劫数。当初苏璎三番五次与我话别,都是因为她早就明白,我与她绝不会有什么琴瑟和鸣的结局。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到事后伤怀?”
“然而……这世上的事多么奇妙。假如不曾遇见苏璎,或许我会成为宋家的家主,或者是龙虎山的掌门也未可知。但是,无论是哪一条路,都远不及当下的感受,来的更为重要吧。”
这段喃喃自语也许并不是说给子言听得,然而越往后,他的神色竟然越发快活起来。那个犹如谪仙般的男子,在这一刻竟然发出了异常痛快的笑声:“无论是苏璎还是我,想必都不会后悔今生,会有这样的一场相遇吧。”
“大言不惭!”子言忍无可忍,终于厉声斥责道:“她原本在上清三界可以与天地同寿,如果不是一时意气落入凡间,你们根本就不会有相遇的机会。要不是你,她更不会无端被邪魔附体,甚至连佛骨舍利都不能将之净化,她如今这个样子,你竟然敢说不悔相遇?!”
“我会救她。”兼渊低声说道,他无法反驳对方说出的每一句话,的确,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的话,苏璎或许会顺从的选择和子言回答三清天界吧。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的确不存在后悔这种心情。
子言顿了顿,忽然嗤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她如今的状况,根本就不是一句你想救便能救得了的,你可知道,这件事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我不明白。”兼渊微微笑了起来,他在某些时候,其实和子言有一种十分类似的气质。那是修仙悟道之人才独有的超脱,然而子言的超脱,是在漫长的生命之中逐渐勘破了所有的业障,而兼渊……他是因为有为了某一个人而“舍身”的觉悟,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子言怔了怔,他当然明白这个神色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坚决,果然,对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这并不重要,无论什么,只要能救苏璎,我都在所不惜。”
“你可知道,她的身躯其实早就已经崩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子言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凌厉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缓缓说道:“当年在上清天界,因为有仙力的加持,苏璎又不动凡心,所以才能安然无恙。”
一旦坠入凡尘,失去了源源不断的仙力维持这个身躯。就不得不依靠凡人之间的爱恨情愁来维持这具身躯,这也就是为什么苏璎会开一家名为红尘阁的店铺,和那些痴男怨女来交换他们所舍弃的感情。
那些激烈的爱与恨,执着于贪婪,到后来都变成了能源一般的东西,支撑着苏璎已经被削去了仙籍的脆弱身躯。这些累计起来的能量,就像是一柄双刃剑一样,一面维持着苏璎的生命,让她能够不老不死的活下去。
即便被削去了仙籍,也能够在凡尘中得享无尽的悠长寿命。然而,一方面,一旦没有了这些感情的支撑,这具身躯就会自动变得衰竭。
“你如今成功了不是么,她甘愿为了你留下来,甚至不惜永远被打入凡尘。”
“可是,这样你会觉得快乐么。她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子言俯瞰着整座汤歌,子言缓缓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呵。”子言冷笑了一声,“你不可能一无所觉吧,不然最开始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
“你是说,她已经被魔物控制了么。这不可能,如果真的邪祟完全控制了苏璎,她的本性早就应该迷失,被同化了才对吧?”
子言也不敢确定,因为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事。在很久之前,普通人的内心都会生出心魔,但是这些小小的邪念其实一无是处,着也就是为什么逸辰可以苟活百年之久。那个魔物想要借他的肉身出世,却并不是真正需要他的力量。
但是苏璎不一样。
“这一天,只怕也不远了吧。”子言低声说道:“如果出自自己的本意,苏璎其实有无数的方法来对付那些人。可是将夜已经能够支配她的身体,才会出先噬魂蝶。”
果然……苏璎的力量虽然虚弱,然而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仪微尘阵中的雷电攻击,只怕那份力量,完全超越了普通的飞仙。那份超乎寻常的能力,就是她入魔的凭证么?
兼渊瞬间沉默了下来。
“她是为了你,才能够苦苦支撑到现在。可是,再坚强的意志,日复一日,终究还是会被磨蚀的。”
“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兼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会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就算是……就算是这条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原本就该是九天之上的天女,如果人世相逢只有这匆匆一瞥,那么,他愿意为这擦肩的缘分,倾其所有。
爱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让人动容,又充满了悲凉与无奈。
“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回答我啊。”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子言冷冷的看着陷入了沉思的兼渊。
“我明白了。”兼渊缓缓颔首,眉眼中闪过一缕坚决。
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声音,子言的眼中升起一抹鄙夷的笑意,冷笑着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微微扬起了头:“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么……就让我成全你好了。”
原本沉睡中的女子缓缓发出了一声低吟,下意识的,苏璎撑起身子,喃喃道:“颐言……”
然而适应了黑夜的眼睛却蓦地发现,没有人……那个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漆黑的夜色里,苏璎的低声呼唤没有受到任何的回音。
不可能的,颐言绝对不会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虽然有时候贪吃喜欢在外头乱转,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整个人的气息彻底断绝在了自己所能搜索的范围之中。
女子起身走出了客栈,微微蹙眉,然而在此地,佛寺灵力,几乎人人家中都供奉着诸天神佛的佛像,自己的灵力一直都被这些东西所压制着。无论如何用力,都搜索不到任何的踪迹。
苏璎的身躯一震,那个从客栈中出来的……是个做道士打扮的人,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脸的稚气,神色也十分的紧张。
道士……景国崇尚佛教,虽然并不打压道教,但是到底道观极少,怎么会有道士出现在这里?
苏璎有一种奇特的直觉,眼前的道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一路尾随着道人,发现他在客栈出来之后,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沿路从商铺里一次购买了一些类似朱砂与雄黄之类的东西。那都是用来驱邪的寻常物品,如果是殷国本地的道人,应该不至于此刻才慌慌张张的要来买这些东西才对。
那道人买好一堆东西之后,并没有转身返回客栈,而是左右瞧了瞧,这才往一处略显偏僻的道观走去。苏璎冷笑了一声,对方转了一个弯,似乎是想从后门进入,然而就在走进那个巷口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已经冷冷抵住了他的喉咙。
她细长的手指犹如锋利的匕首一般死死的抵在那个道士的脖颈上,然而看着对方眼中透出的深深恐惧,苏璎的原本狠厉的手势也不禁缓缓的松了下来。这些人……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到就被从道观中派了出来吧。可是……颐言呢?!
“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她的原形是一只波斯猫幻化而成的。”苏璎顿了顿,语调变得气促起来,“你是哪个道观的人?”
迟疑了一会儿,那道人终于喘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龙……龙虎山。”
“你们当真没抓那个女孩?”那个道士眼中全是惶恐,然而却还是死死的闭住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
“就算我会杀了你,你也不肯说?”在那个道士看不见的地方,苏璎的瞳孔像是针一般的收缩着,然而犹豫良久,她还是松开了那个年轻的道士。
即便是身躯衰弱到这个地步,也依然能感觉出这附近灵力波动的紊乱。可是……无论如何凝定心神,却始终无法找到丝毫关于颐言的讯息。
怎么可能,龙虎山跟着自己几乎快要走遍了七国,既然此时此刻颐言失去了踪迹,想必一定是受到了龙虎山的胁迫,否则自己不可能毫无感应。
苏璎拂袖而去,然而不过才转过了一条街,身后立刻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苏璎眉心一跳,毫不犹豫的立刻掉转了方向。就在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那个道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用再过去探他的鼻息,歪在一边的脖颈上,分明有两个指印洞穿了他的动脉。
那种死法……苏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如果那一刹自己没有收回手的话,这两个血洞应该是自己留下来的吧。是谁,谁杀了他?
那个如影随形跟在他们身边的妖魔,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掉了这个道士。
“苏璎!”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女子转过头来,看见一身红衣的墨蝶神色惊慌的看着自己,“你杀了飞羽师弟?!”
有一个中年的道士扑过来,狠狠的把那具死尸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那是他的师父吧,所以看着苏璎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能够生生将自己活剥了一样。在暗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走了出来。
“表哥,她杀了飞羽师弟!”墨蝶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苏璎。
真是荒谬……白衣的女子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在她的身边是一具再也不可能开口辩驳的尸体,而这个时候,自己却站在这个地方,简直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