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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真的想吃鱼,向船家买来吃也好,自己施法也好……总有有千百种办法,但是事事依靠法术,其实又有什么乐趣呢?或许正是因为有了颐言在身侧,这些年,才不至于觉得太过难熬吧。
隐约有琴声和着清风而来,苏璎侧耳听了一阵,微微一笑,“当年一别只怕已有四百年之久,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听他再奏一曲和风醉。”
“那位公子,是你的旧友?”迟疑半晌,这句话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苏璎侧过头笑了笑,想起从前的那段日子,只觉恍如梦中,她低声说道:“的确算是旧相识了,似乎从我有了灵智开始,便一直都只有他和我在一起。后来……后来我从南天门出来,便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了。”
“南天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兼渊叹了一口气,她并不讳言自己的出身来历,想必应当是天界的重宝幻化人形私逃下界,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天宫竟然也由得她在人间幻化成妖,不闻不问。
她忽然难得有了兴致,听着一边悦耳的琴音,一边和眼前的男子絮絮说起从前的一些旧事。她刚逃入下界的时候一身是伤,仙气溃散,又受了罡风,最后只得化出本体寄居在佛寺之中。谁知道那家寺庙又遭人盗窃,她也跟着多方流转。
那时候,便是颐言的主人,佘瑟收留了自己。那已经是很长的一个故事了,到后来只剩下颐言陪在自己身边,苏璎教她如何修炼,如何变形,两百年的时间,她们两个人并肩走过了大半个天下。七国之中辗转,就像是颐言曾经说过的,就像是浮萍一样。但是妖怪,其实大抵都是如此吧。
兼渊静静的听着,不置一词。她和自己说起在人间界的一切,却绝口不提九重天外为何决意要踏入凡尘。而那个男人,究竟又是什么身份来历。只是她不想说,他便不再追问。
当夜,船上的人多数都已经睡了。一层门帘将船舱一分为二,原本晃动的烛影也渐渐的平静下来。然而苏璎却始终睡不好,她的心里一直凉得奇怪,好像是含了一块冰一样。辗转反侧之下再难入睡,便想出去走一走。
船舱外的月光其实极好,苏璎的脚步很轻,所以站在船头的那个人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他的声音随风传到耳边,“父亲,我知道了。”
在兼渊的身前,有一只扑打着翅膀的纸鹤,那是道家用来传讯和寻人的秘术,只是此刻扑腾的纸鹤停在半空中,隐隐有中年男子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训斥什么。
苏璎自知是兼渊的父亲,只是觉得那场景分外可笑:一只纸鹤在月色下扇动翅膀,一边教训着比它大了不知多少的兼渊。然而就在苏璎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兼渊的父亲说道:“她毕竟是个妖孽,你如果真的动了那样的心思,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渺不可闻,苏璎再一次躺回了床上,只是忽然觉得莫名的心悸。就算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可是……她知道兼渊的父亲在说什么。她是妖,百年时光不过弹指,但是对兼渊而言呢?
百年的时间,他的坟前松柏恐怕都有一人合抱粗细了吧。况且,兼渊的父亲未免也想的太多了。他出身降魔世家,恐怕听闻的永远是妖怪蛊惑人类,却从来不知道,其实很少会有妖怪做这样的事。因为,那注定会是一个悲哀的结局。
她和他,终究不是可以并肩的人。甚至,她在这个红尘中看过了那么多的悲欢喜乐,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和谁并肩走过什么地方。这世上的情爱,究竟是什么呢?
苏璎第一次仔细的思量这个问题,这一次,她想起了当年的华荣,也想起了在戏台上自尽的季绵,还有笑容明亮的绯眠,自然,还有怜儿……她们,可曾觉得幸福过?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好,薄薄的月光像是一层薄纱一般被风吹进来,苏璎缓缓闭上眼睫,这世上,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楚国境内,由澜沧江取道进入魏国。两国交通,多以水路更为方便畅通。几人租了一顶乌篷船,船上的东西一应俱全,一路上倒是颇像游山玩水一般。
那日傍晚,子言忽然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只怕是不能再继续陪着苏璎了。
“你自己,要多加保重。”船头,子言嘱咐道。
“你要走?”苏璎一惊,诧异的问道。
子言颔首,说道:“我有些事,恐怕要去处理一下。幸好你在人间也认识了朋友,我便不用担忧你一路上无人照顾。”
苏璎没有说话,若是换了旁的人,自然是各有各的理由。可是子言不同,她与他都来自九重天外,他是老君的弟子,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他也断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他既然要走,就必然有自己的苦衷。
苏璎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不怕这么一走,我会继续隐姓埋名的躲起来,到时候你再要抓到我,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子言温柔的笑了笑,“我从没想过要来抓你,苏璎,红尘之事牵绊太深,你一日日下去,只怕最后灵根尽失,到时便只能永世为妖,再不能重回九重天上。”
苏璎默然,过了这么多年,子言依旧担心的是自己的仙籍,他还是不能理解数百年前自己为什么非要离开九重天不可,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什么,不可逾越。但心底却不是不感动的,这些年他放弃九重天无灾无劫的日子坠入凡尘,在七国之内辗转追寻自己的踪迹。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灵智初开,其实也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子言闲来无事便会抚琴奏乐,他清俊的面孔悠悠的看着自己,还有手中潺潺的琴音,九重天上那么冷,只得他们两个相互取暖。
然而,她却抛下了他。
苏璎没有问他为何这个时候要走,子言总有自己的道理,他既然不肯说,就必然是有不说的理由,没有必要苦苦追问。
“我好久没有弹琴给你听。”子言瞧了她半晌,忽然笑道。
“是。”苏璎也笑了起来,眼神温柔,他其实谈过的,就在不久之前,可是那不是专门弹给她听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记得从前你就坐在珍宝阁里弹琴,其实你弹的很好。”苏璎双手平伸,在乌篷船投下的阴影之中,空气似乎有微微的扭曲,一架焦尾琴在手中显现出身形,她笑了笑,将手中的七弦琴递给对方,“可惜你很少弹琴,连昊天上帝请你去赴瑶池会,你都推辞了。”
“那是因为,并无奏乐的心情。”子言低笑,“但这一次,我却觉得技痒难耐。”
“求之不得。”苏璎微笑的时候,唇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这一夜,子言的琴声响彻在澜沧江上游,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水族浮出水面聆听琴音,苏璎坐在他对面也听了一夜。这几日天公作美,月色都比往常要好些。江水滔滔,两岸景色绵延不绝,天地空旷寂寥,但至少一颗心,却是暖的。
可是在苏璎看不见的地方,兼渊也一宿未睡。她是送别他,可是这样情深意切,真的只是寻常好友么?兼渊什么也没说,那琴声真的太好,让人实在不愿意再去想其他的烦心之事。
颐言并没有出去,她其实很怕子言,那是真正的仙人,对她这样的小妖怪而言,就像是兔子在老虎窝旁边挖了一个洞,老虎当然不可能钻进洞里来吃它,但是谁也不会做那种蠢事。
她化作原形,安逸的听着船舱外绕梁不绝的琴声,然而心底却觉得繁杂的很,这是一笔什么乱账?反倒是那三个人都不动声色,自己干着急也没有用。
这样一想,颐言索性放宽了心。在没有遇见这两个男人之前,日子不也是一样的过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兼渊坐了一会儿,问船家要了几壶酒和几个酒杯出去。颐言立刻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四肢着地飞快的跟上对方的步伐。然而意料中的刀兵相向并没有出现,那三个人竟然坐在一起把酒谈欢的喝了起来。
这几日气氛尴尬便是由此而来,苏璎因为身子虚弱,素来不出乌篷船也就罢了。偏偏另外两个人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谈之人,所以见了面也只得彼此点一点头也就罢了。此刻难得有机会把酒言欢,几句话说下来,倒对彼此心底都有几分钦佩。
颐言还是很怕子言,干脆就蜷缩在苏璎的脚边,一边听着头顶上淅淅沥沥的说话声。明月清风,酒香馥郁。白猫微微眯起了眼睛,就算没喝酒,心底竟然也觉得有些许醉意。万顷碧波茫然不知尽头,白蒙蒙的雾气横贯江面之上,有风吹得几个人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飒飒。
其实这样,便是最好的时候了吧。三杯两盏淡酒,原来也敌得过晚来风急。苏璎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这些年来,她始终是一个人,那种寂寞,就连自己也无能为力吧。也不知道喝了多久,颐言醒来的时候自己缩在被窝里,苏璎正在梳妆。
五十六章
想必子言已经走了,这个人,来得也莫名其妙,离开的时候也莫名其妙。苏璎依旧神色如常,可是颐言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为那个人的离开伤怀。一清早的,颐言也不由得伤感起来,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这一日风势正好,便整整少了两个时辰的路途,一早便到达了魏国之中。
魏国的国君三子一女,最疼爱的据说便是第三个女儿阳信长公主殿下。但是因为魏王病重,魏王的两个儿子内斗得厉害,而幼子源结王与王妃失去下落,整个魏王朝一片混乱。风闻就在不久之前,阳信长公主遭到刺杀,险些被乔装成内侍监的此刻掳走,阳信长公主干脆封闭了自己的长乐宫称病不出。
如今,两位王子都在拉拢朝臣,为的就是能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争夺王位。也隐有传言说,因为阳信长公主深得魏王欢心,两位长兄害怕阳信会影响自己谋划已久的布局,干脆派人来暗杀自己的亲妹妹。
或者只要得到阳信长公主的公开支持,那么自己这一方最终获取王位的就会就会更大吧。然而计划的如此周密,终究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阳信长公主原本有赏月奏琴的雅兴,那一夜刺客调准了时机,三五人齐齐围入了长乐宫,不知怎的那一日恰巧公主竟请了镇远将军和左相做客,那几个人自然是被镇远将军的侍卫给击杀了,自那以后,阳信长公主便称病不出,镇远将军和左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派人将长乐宫围得铁通一般,这一下局势就更加诡谲难测了。
这些都是他们在进入魏国国度之后得到的消息,可是在得知魏王病重不治的时候,苏璎和颐言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了十分异样的神色。
“你们……认得魏王?”在找到客栈之后,几个人到楼上坐在一桌吃饭,兼渊开口问道。
颐言如今是本体,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尾巴,自然不可能说话。倒是苏璎原本去拿竹筷的左手停滞在半空中,片刻后才收了回来,没事人般说道:“我活了这么久,就算与魏王有一面之缘也不足为奇。”
“我知道魏国有一道泼辣凉粉口水鱼,据说是地方特色。”颐言碧绿的眼睛一亮,原本百无聊赖的神色立刻振奋起来,“可惜,我不喜欢吃鱼。”
颐言愤怒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过头去缩在苏璎的座椅旁边,默默的表示自己的反抗之意。
“不过,如果有人能给我说说魏国从前的事,我想必会想试试看这道地方名菜。”他悠闲的看着挂在客栈中央的一块写着菜名的牌子。
“这还不容易,我出去一会儿,变个人形回来和你慢慢聊。魏国我熟得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