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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似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坐在一起喝了稀粥,颐言这才若有所思的问道:“几天前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和兼渊差点被把整个村庄都掀了过来。可是连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甚至都找不到你身上残留的气息。”
苏璎微微蹙眉,想起从菩提佛珠中一闪而过的耀眼光芒,一时心中也觉得疑惑。当日只觉得两股力量在自己体内肆虐冲撞,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黑暗潮水般涌来。等到自己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在符楼山的竹楼中了。
“也许……菩提佛珠的力量吧。”苏璎不置可否,就在刚刚醒来的刹那,原本被封印的力量再一次在体内涌动着,虽然微弱,但是的确是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然而……她的眸光沉在如霜皓腕上,那一缕红线,随着自身法力的觉醒,颜色似乎也变得鲜艳了一些。
那是邪魔附身的印记,就算是用了凤眼菩提,到头来果然就如将夜最开始所说的,“邪”永远不可能被消灭,力量的转换在八荒六合之间绵延。即便是佛陀遗留下来的力量,所能带来的不过是邪魔本身的进一步重创。
将夜……他在自己的体内种下了种子。就算现在还未曾开出他所需要的果实,但是藤蔓已经开始生长,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晨光熹微,不远处还有鸟雀欢快的啼叫,一声声的蝉鸣在深山之中此起彼伏,非但不显得聒噪,反而越发衬得山林幽静,远远有红日高升,将深碧的树木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一桌人默默不语的放下碗筷,墨蝶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日的调息,苏璎的法力虽然缓慢却也日益重回了身躯之内。但是让人担心的是,这具原本就由人时间重重痴缠爱恨所维系的躯体,如果力量日复一日的强盛,那么寄居在自己躯壳中的邪魔,是否也会随之一日日的醒过来?
隔天的早晨,门外有扑腾着翅膀的纸鹤在窗外焦灼的盘旋。因为苏璎身上有伤,所以这座看似普通的宅邸其实不知道外面设了多少的法阵。那只纸鹤不得其法,一直想要从窗户外飞进来,却不料不得其法,在外头撞得窗纸砰砰作响。
苏璎抬起手,那只纸鹤立刻停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速来普觉寺。”寥寥五个字而已,那声音却分外的郑重而急促,转瞬间那只纸鹤失去了灵力,缓缓的坠落在苏璎的掌心。
女子一怔,纸鹤传书乃是道教的秘术,只要灵力充沛,这些纸鹤就能飞跃三界六道寻找到那个收信之人。然而此刻传信而来的人,分明是子言无疑。凭他的灵力,怎么可能会中途不继?!
失去灵力的纸鹤被摊开在掌心,上面竟然用朱砂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苏璎一行行的看过去,眼神顿时一变:子言之所以要自己速速赶去景国,竟然是想用极西之国普觉寺所供奉的佛骨舍利强行镇压邪魔。
邪恶不会被消灭,只会与善所持平,在光与暗的交界之处,才是唯一能够让一切都回归寂灭的混沌之所。苏璎如果想摆脱邪魔的控制,凤眼菩提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就算能缓和一时,但时间一长,终究还是会被魔所侵蚀了理智。那么,只要将苏璎的本体清净琉璃珠抽离出来,用普觉寺所供奉的佛骨舍利成为新的容器。
那么,就像是在一百多年前的连国袁褚山上一样。只要无人去碰触封印的帝钟,邪魔或许还会继续被封印下去。这是最好的办法,既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苏璎也能够得到解脱。可是,普觉寺的佛骨舍利,那是天下间何等尊贵之物。释迦涅槃时遗留下来的骨骸,这样的圣物,远非是区区一串凤眼菩提子手串所能相比的。
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种事,其中的艰险,简直让人望而却步。
“要告诉宋公子么?”颐言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也觉得此事不该告诉他?”毕竟是多年相伴,苏璎一眼便看穿颐言心底在想些什么。无论如何,他尚且是宋家的继承人,也是龙虎山清虚道长的弟子。人妖殊途,彼此要走的路,从一开始就理当错肩而过,否则南辕北辙,到最后,谁都到不了彼此的终点。
苏璎将子言的那封信上的内容隐藏了下来,只说子言在景国等着自己。百年红尘,也是时候与斯人同归了。
兼渊的肩头一震,一双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然而握剑的手却分明在颤抖。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就此道别了?”兼渊的唇角露出一缕苦笑。
苏璎一怔,,在他面色瞬间沉默下去的那一刻。
“景国路途遥远,我记得墨蝶与你都还有要事在身。此去漫漫,也是时候说一声告辞了。”
她的表情一样的淡漠不惊,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兼渊冷冷笑了一声,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说道:“斯人同归,原来如此。数百年前九重天上,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苏璎笑了笑并不说话,从床下搬出一坛酒壶,不用打开,就已经闻到那熟悉的酒香,她素白的衣袂上染了点点污泥,一如开到枯萎的格桑花瓣,“这壶梨花落是我前几日才酿好的,本想着以后再挖出来送你,如今看来……想必是没有机会了。”
她的眼神温柔,慢慢的说道:“我从前允诺过你的,当日王都青勉一别,我原本说过如果在遇见你,一定会请你喝酒。现在这壶酒赠你,也算是结了当初一段因果。但愿来日三山碧落瑶池会,我们还能有再见之时。”
“瑶池会……”眼前的人呵的一声笑了出来,碧落三山,瑶池一会,西王母三百年一开瑶池会,到时候,斗转星移都几转,他们,真的还会有再见面的机缘么?
苏璎有些不忍的别过脸去,不想再看那双眼中流露的失落和哀恸。世间事,原本就难以遂人心愿。
她以一壶梨花落赠他,不外就是想断了兼渊的念头。光阴逆旅,白驹过隙。如果能忘记,那么,何妨就当做对方从未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盛夏才至,山野之中的草木辛辣清香扑鼻而来。回头望见那间民屋越来越远,颐言还是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日后再回此地,苏璎,你又怕不怕触景伤情?
浓烈的日光就像是金子一般无遮无拦的从天际挥洒而下,一道道金色的窗帘在繁盛的树木间倾泻而下。苏璎的背影再一次从兼渊的瞳孔中消失,这场景何期熟悉,在不久之前青勉王都深不可测的黑夜里,白衣的女子也是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在楚国的边境再一次重逢,这一生,只怕已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现在,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消失么?
七十一章
兼渊怔怔的站了半晌,才低声对墨蝶说道:“我们也走吧。”景国位处极西之地,他们却要出发回到楚国。南辕北辙,就像是手心上并行的两条纹路,只怕是再也没有交集的机会了。
景国在七国最西之地,也是传闻中佛陀的故乡。在那片土地之上,释迦曾脱胎转世,普渡天下苍生。而景国的普觉寺则号称佛陀安息之地,在普觉寺的浮屠宝塔内供奉着佛祖遗留的佛骨舍利,是天下比丘僧尼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圣地。
传闻中守卫着普觉寺的曼陀罗大阵无可匹敌,数百年来无人敢擅闯普觉寺,就是因为曼陀罗阵的威力委实骇人听闻,让人望而却步。然而苏璎第一次看见普觉寺的时候,却还是自己身在九重天宫。道德天尊端坐云床讲解道经,目光微微一瞥,便看见苏璎本体所流转的尘世幻想,恰巧停在景国普觉寺中。
那座金色的佛塔沐浴在日光之下,塔顶四周翘起的屋檐上悬挂着一串串的风铃,一阵阵的风从佛塔四周吹过,隐隐还听得见那些响彻了千年的铃声在耳畔回响。天尊微微一笑,像是对着座下的弟子在说话,又像是只不过自言自语而已。
“原来是曼陀罗大阵,不知道与本尊两仪微尘阵相比,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苏璎但是便觉得愕然,这样普通的一座佛塔而已,虽然巍峨壮观,但是连天尊都这样称许,真是十分难得。偶尔也能看见西方佛国几位佛祖前来与天尊闲谈,言语之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真身舍利,只不过依旧颇为自得按照佛法延伸出来的曼陀罗大阵。
那样的地方,就算去了,也只怕很难全身而退吧。
景国位处极西之地,这一次前去,只怕也是自己在人世间最后足迹所触及的地方了吧。她想,在景国,会不会再遇见那个青衣如竹的男子呢?自己虽然将一壶梨花落赠他,但是还有一方手帕,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亲手给他了。
人生原来不过是这样一次一次的错过与重逢,有些人转瞬之间便被潮流淹没,而有一些人,无论隔了多么久远的时光多么遥远的距离,最终都会因为宿命的羁绊,来赶赴人生中的一面之约。
只可惜……太多太多的人,都只不过是人生匆匆的过客。有些缘分,因为太过深重,反而像是一种罪孽。
子言的纸鹤一只比一只来的勤快,知道事态紧急,颐言干脆露出了真身,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猫驮着苏璎一路往景国飞去,片刻都不敢耽误。子言说过,只要到达景国境内,就速来邵悦城与自己会和。
伏在颐言的背上,苏璎几乎被这日光晒得有些昏昏欲睡。一路在云海之中奔驰,炽热的阳光像是金色的雨水一般被结界挡在周边。那些色彩斑斓的光芒在透明的结界上流转,宛如一个伸手一碰就会碎掉的泡沫。
子言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让自己素来景国,想必是有什么法子也未可知。只不过……苏璎伸出一只手,有一下每一下的抚摸着颐言的下巴。
“怎么了?”颐言出声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只觉得十分疲倦。云海翻涌,也不过刹那幻灭的事。彩云易散琉璃碎,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古人诚不欺我。
幸亏魏国与景国比邻,紧赶慢赶,五日之后,两人便顺利的抵达了景国。苏璎抱着颐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子言比自己的法力要高得多,知道自己到了此地,只怕立刻便会派出纸鹤来寻找自己吧。想起那个男子如流云白雪般的风姿,苏璎也不禁会心一笑。九重天上百年的相伴,他们曾是彼此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谁料人世间匆匆一瞥,就不得已便要说分离了。
子言成仙已经有千百年之久,唯一的缺点,不……或许那只有在自己眼中才会被当成是缺点吧。一千年的时光,九重天无异于一个囚牢,一日一日,人的血肉早就被打磨的一干二净,剩下的不过是一颗冷冰冰石头般的心脏罢了。
参悟大道,那么心中,还有多少地方,能够体悟到种种悲欢离合?
一百年的时间,他们一共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正在沉思间,却看见身边的路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依旧走在这条路上,繁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沿街叫卖的商贩和形色匆匆的人流,在这一刻全都不见了踪影。苏璎蹙了蹙眉,一双深色的瞳孔里隐隐有光华明灭不定,隐隐约约的,像是听见极轻极轻的一缕笑声。
“将夜?”疑问才从嘴唇中吐出,天地在这一刻像是缓缓被合拢的棺盖,光线被厚重的泥土层层覆盖,隐约间,似乎看见有人提着一盏灯笼缓缓的像自己走来。在他的身后,仿佛有什么细微的声响在对方身后响起。
“阿璎。”苏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对方低颤的呼声却让女子肩头一震。那分明是子言的声音,可是,他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妙得很。
黯淡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