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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连忆也是哭笑不得,但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将来的事,她自己心里有分寸便好。
如此,众人聚在客栈,庆贺二山中了解元,准备了一些经得起颠簸搁置的点心糕饼,和冬衣棉鞋,一道给他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再托人带到京城去。
这一日,学堂散了学,一众人出了门,外头是各家来迎接的马车,自然大部分人来自外地,与凌出一样,靠自己在京城生活,朝廷赏下银两,在京城吃住一年是足够了。
但是行走在市井街头,生活在老百姓之中,他们会遭遇什么会面对什么,都是这一年里所有人要经受的考验。
一年后,能否有学识通过会试殿试虽是最重要的,可还能不能有命活到那一天,能不能有健康的体魄接受连续数日的考试,这也是决定命运的关键。
此刻,众人三三两两地出来,经过数日相处,学生之间已然相熟,还没有到最后竞争的时刻,大家关系还算融洽,离乡背井的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今日与平日稍有不同,平时到了散学时辰,毕府的马车都会早早等在门外,今日毕振业与众人一道出来,家里却没见人来接。
二山走在他身后,看见他像是松了口气,其实他们年纪相仿,毕振业甚至还比他大一岁,只是养尊处优,生的白面红唇,看起来还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毕振业转身见二山走出来,这几天大家都在议论这个凌出,有人打听到他的出身,竟然只是某个乡下地方客栈里跑堂的,可是这样的人,是怎么和皇帝相遇,甚至皇九五之尊的皇帝记住他?
“凌出,我们一起走吗?”毕振业开口邀请,“今日我的家人,没有来接。”
二山淡淡一笑:“似乎不顺路。”
毕振业看了看前路,道:“不碍事,走到前面那一段再说,兴许他们就来了,站在这里等,怪没意思的。”
两人同行,其他学生都看在眼里,毕振业乃丞相之子,家世显赫,他是以国子监监生的身份参加乡试,与二山这些需考中秀才才有资格入试的不一样。
甚至于,他不参加科举,在将来也能依靠家世背景在朝中拜个一官半职,只是毕丞相不愿儿子做个尸位素餐的庸碌之人,便要他自行在科举中锤炼。
如此身份,旁人岂敢轻易攀附,即便好些人已经投身在丞相门下,也不敢与毕振业称兄道弟,而凌出这个乡下地方来的跑堂小子,竟然敢和毕公子同行。
“那日皇上驾到,点拨你一二。”毕振业和气地问道,“你是几时得见天颜的?”
“忘了。”二山神情淡泊,“那是天家的事。”
毕振业明白,说白了,也是皇帝个人的事,皇帝一定不想别人多打听他私下的行动,凌出有责任保密。
“凌出,你是从哪里来的,在京中可有家人?”毕振业道,“若是独自一人,不如到我家中小住,日后我们可一同来上学,一起温习功课。”
二山刚要回答,只见熟悉的马车飞驰而来。
马车停稳,有漂亮的姑娘从车上跳下,衣衫鲜亮,在这萧瑟深秋里绽开明媚之色。
她神采飞扬,行动活泼,翩若蝴蝶般朝毕振业飞来,欢喜地说:“哥,我回来啦,一回来,我就来接你了。”
毕振业含笑:“休得无礼,怎好在哥哥的同窗面前失礼。”
小姑娘忙敛衽行礼,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公子有礼。”
而后便挽起哥哥的臂膀,眉飞色舞地说:“哥哥,我好想你。”
“舍妹寒汐,年幼不懂事,还望你不要见怪。”毕振业和气地说,“今日家中长辈礼佛归来,不能在家中招待你,明日散学时,可愿到家中饮一杯茶,我们好一起探讨些文章。”
凌出抬起头,算是答应了,目光落在毕寒汐的脸上,明眸皓齿的姑娘却是一怔,目光定定地锁在他的脸上。
“寒汐,不得无礼。”毕振业责备道,“怎好这样盯着凌公子看?”
寒汐醒过神来,收敛了目光,待哥哥与她一道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她远远望见走在路边的凌出,才问:“哥哥,那位公子是谁?”
毕振业道:“也是今届乡试的解元。”
寒汐问:“世家子弟?”
哥哥摇头道:“出身微寒。”
毕寒汐想了想,笑道:“那就奇怪了,我还以为在哪家大宅里见过他,仿佛似曾相识。”
连毕振业也说:“他样貌堂堂,学里穿一样的服制,看起来丝毫不像寒门出身。要紧的是,皇上与他有故交,我已禀告父亲,父亲要我多多留心他。”
这些男人间的庙堂之事,寒汐便不管了,只是方才一眼,猛地闯入心里去。
自然不是什么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悸动,而是深深觉得,这个人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不错,他们是见过的。
二山离开家时,毕寒汐已经三岁,但就连二山也记不清小妹的模样,毕寒汐必然记不得他。彼时她堪堪三岁,何来的记忆,十几年后兄妹之间俱是样貌大变,连毕振业都不记得他了不是吗。
他们的身体里,留着同一个父亲的血,各自有着各自的母亲。
二山回到他在京中居住的客栈,掌柜的给他一个硕大的包袱,是从白沙镇来的,他回到房中一一展开,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还有厚厚的信。
连忆字迹娟秀,小晚笨拙僵硬,掌柜的每一笔都苍劲有力,而彪叔给他画了张画。
二山笑了,他的家人,在白沙镇,而丞相府里,只有仇人。
且说连忆在客栈小住几日后,还是要回黎州府去,因路途遥远,一早便要出门。
是日晴好,彪叔套了马车,他说顺便去黎州府采办些好食材,给小晚补身体,这会儿便要动身了。
众人在门前告别,小晚说:“我到明年生之前,都不能来看你,你要常来看看我。”
连忆摸摸她的肚皮说:“不要惦记我,保重身体。我娘如今想明白了,二山是有指望的,我要来比从前容易多了。”
小晚笑道:“可不能再去街上装小偷了,二山可赶不回来抓你。”
连忆忙对素素说:“素素啊,我还欠你一只烧鸡一双鞋,等我下回来带给你。”
她们说说笑笑,将连忆送上马车,彪叔和张婶一道,把她往黎州府带去。今日太阳好且没有风,小晚就和素素在门前多张望了会儿。
却是此刻,思韵阁的马车,刚好从白沙镇码头回来,他们铺子里的人,走到哪里都带着香气,小晚和素素察觉到了,便互相搀扶着,往店里去。
马车上,岳怀音轻轻挑起帘子,看见小晚和素素转身进门,这不稀奇,毫无疑问她的出现不会受待见,可是小晚怎么胖了,背影看来,她的腰足足粗了一大圈。
“她真的,有孩子了?”岳怀音扒在车上,马车不停,客栈自然从视线里渐渐远去,她的指甲几乎掐入木框里,“穆小晚真的有孩子了?凭什么……”
很快,回到了白沙镇,岳怀音坐在马车上怔怔的不想挪动,待被婢女请下去,不经意地抬眼,见远处走来两个女人,是小晚的继母和她的邻居。
“预备茶水点心。”岳怀音吩咐下人,而后一改神情,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前,冲她们招了招手。
正文 103 我在梦里见到相公了
且说王婶被许氏偷…男人偷到自己头上来,还能与她和好,并不是顾念昔日友情,而就是盯上了穆工头家的大闺女小晚。
她比许氏更贪心地希望能得到凌霄客栈的好处,许氏对她而言,不过是用来想法子捞钱的工具。
这日,被岳怀音邀请到店铺里喝茶,岳怀音也是随口说的:“许久不见,伯母气色不大好。”
王婶哼笑:“天天被人戳脊梁骨过日子,她能好吗?”
她故意又提那件事,许氏咬碎一口银牙也没得反驳,如今被王婶捏着把柄,这日子过得真是抬不起头。
不料,岳怀音劝道:“七情六欲令人智昏,只怕那时候,他们中了邪撞了鬼,叫些淫…乱的妖孽附身,做出身不由己的事,也是有的。”
许氏像看观音菩萨似的看着岳怀音,感激地说:“岳姑娘,多谢你,我这些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当时真是昏了头,什么也不知道,我一定是撞见什么了。我好好的一个正经人,怎么会去偷…汉子呢。”
岳怀音道:“又或许是谁,在暗地里请仙人做法暗算你诅咒你,我过去在别处常常听说这种事,被诅咒的人神志不清疯狂痴癫,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记得。好一些的,能挺过去活命,不好的,就此死了也常有。”
许氏像是终于遇见一个为她撑腰的人,对王婶道:“你听听,你听听,好姐姐,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呢。”她战战兢兢地问岳怀音,“岳姑娘你说,我是不是叫人诅咒了?”
王婶怔了怔,心中虽是七八分的不信,可也曾在别处听过这种说法,她瞥了眼许氏道:“便是你被人下了咒,难道我当没事发生过?”
许氏愤愤不平,碎碎念着:“是哪个天煞的咒我,畜生不如的东西,我……”
她忽然眼中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出事第二天,凌朝风就来了不是,从来也不登门的人,那天来干什么,难道就是来看看笑话?
“是穆小晚,一定是那小贱人咒我。”许氏怒极,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那怎么会呢,您是她娘啊。”岳怀音故意火上浇油,估摸着许氏她们也不知道,便说,“小晚她有身孕了,怎么也要给孩子积福才是。”
“她肚子里有了?”许氏很惊讶,啧啧道,“真是个人精啊,不声不响的,这就有了?多大了,几时生,岳姑娘你可知道?”
岳怀音故作不知:“我是听路过客栈的人说,瞧见凌霄客栈的内掌柜显了腰身,像是有了。是不是真的,从夏天到如今,没见她到镇上来过,我也不清楚。”
许氏道:“那一定是有了,错不了。”
这件事,就一直在许氏脑袋里徘徊,她和王婶一路回家,有了岳怀音那番说辞,她就坚称自己是被人下咒导致癫狂,不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
王婶冷冷地说:“那不如咱们也试试看,倘若下咒真的管用,我便信了你。”
许氏眼眉阴毒,恶狠狠地说:“咒一咒穆小晚肚子里那孩子?”
忙被王婶拦住道:“你疯了,若一尸两命,从此和凌霄客栈再无瓜葛,你去哪里给文保攒娶媳妇盖房子的钱?”
许氏忙醒悟过来,啐了一口道:“先饶过她那条小命。”
王婶道:“这就年末了,搁在别人家里,女儿就该往娘家送点什么孝敬,不如我们找个神婆念一念,看看小晚,能不能给你送一百两银子来,补了你赔我的亏空。”
于是两人一合计,到邻村找了个神婆,念了小晚的生辰八字,又说要一件贴身的东西才行,许氏在家翻腾,找出小晚曾经穿过的衣裳,勉强算是了。
她们让神婆咒小晚神志不清,往家里送一百两银子,神婆眼睛一亮,便说若不灵,事后不负责,为她们足足念了两天两夜的咒,赚了二两银子。
可是第三天,本该是小晚往家送银子的时候,许氏一大早起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