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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弧疾速往两侧伸展，落地伸长，冲天而立，耸入云端，无数个漩涡流转着荡漾开来，转瞬之间将所有人阻在外头。
旺财迟疑了一瞬，那圆弧已经将他困在其中，弧度缓缓地扫过它的脚爪，他看了眼温画，不知为何猛地收爪从那圆弧中退出，落在另一个云头反身而去。
温画立在漩涡中，墨发狂舞，面色淡漠，瞳孔幽深似海，紫色的鬼月姝之光渗透进她的眼中，又“倏地”扩散从她的脚下如紫色的浓墨晕染开来，她的眼中没有拼死一搏的执念，也无濒死前的绝望，只有可怕的冷静。
她面无表情地等待着，等待着她所期待的力量回来。
思过峰下的剑渊里雷震轰鸣，洪荒震颤，紫月的紫，天诛的蓝以绝不可能的姿态在空中交融，最后四散，散作一团沾上每一个角落。
仿佛万年前觅萝山屠杀那一夜，满地的血腥唤醒了她身体中那蛰伏多年的力量。
这是鬼月姝的力量。
上微哈哈哈笑着：“温画你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温画被鬼月姝之力笼罩，长发妖异地飞舞着，上微转首看着某个方向扬声道：“天绝！天诛和紫月已经倒戈上阕，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么！”
白衣如雪的华飞尘勾起唇角，慢慢抬起双眸，如雪白衣在疾风中烈烈吹动，他纵云而起，他轻易地穿过那道蓝弧，来到温画面前。
温画将深紫色的眼瞳转向他：
“天绝？”
华飞尘听见她的声音空灵而渺远像是从一个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天绝揉着额角轻笑道：“唉，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华飞尘取代了，今天那种情况下他居然出手帮你。。。。。。看来这人真是喜欢你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温画道：“他喜欢的不过是个幻影，他了解我几何？又懂我多少，他的喜欢未免草率。”
天绝笑了：“你这么说还真是绝情啊。”
“温画，今天上阕势必会苏醒，到时我便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只能趁现在杀了你。”
温画道：“虽然上阕现在还没醒，但是天诛紫月都在我这里，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天绝笑道：“你说的不错，天诛紫月的确归附与你，可惜我，苍冥，还有七杀都是你的敌人。”
“七杀。。。。。。”
天绝扫了一眼下方的人群某人身上道：“七杀与我同脉，他若出手，必定与我同心。”
温画心中一震，目光掠过下方的霍云姬，眼前的华飞尘。。。。。。
天诛，紫月，天绝，七杀，苍冥，苍痕。
如此说来，下阕鬼月姝已经聚齐了？
《天机策》有云，聚齐下阙鬼月姝方能参见上阕，今时今日，上阕要回来了么？时至今日，她竟有些莫名的欣慰之感。
她握紧手中的斩云，慢慢冷静下来，低声道：“天绝，动手吧。”
天绝张开手，黑色的光芒如泼墨从他掌心开始蔓延，流淌，腐蚀，入侵着蓝弧结界，如锋刀割破了法界，支离破碎的法界如飞扬的冰凌。
斩云蓝芒暴涨冲天而起，剑身疾旋迫向天绝门面。
天绝眸色一紧，陡然出手，竟徒手绞住斩云剑尖，斩云剑身他掌心中呤呤作响，万千道深蓝光束如利箭一字排开，从四面八方将天绝围困在内，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蓝光剧盛几乎要灼瞎所有人的眼睛。
天绝和华飞尘早已融为一体，温画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她要的是天绝的臣服。
那万千蓝芒越束越紧，几乎缩成一个小小光球，突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并不起眼的黑芒从那光球中心悄悄刺探而出，只听得轰然大震，蓝芒细碎如烟散开，斩云都被震得飞落而出。
温画一手疾伸将斩云握于手中才站定，天绝已笑着疾步朝她攻来，他所到之处鬼月姝之力波及深远，千里境内仙山草木开始迅速枯萎凋零，修为低下者被卷入瞬间湮灭，修为稍能自持者也在察觉有什么东西在抽离他们的力量，不少仙神只觉全身绵软无力缓缓倒下。
巨大的恐慌在碧落散开。
尹歌见状与谢老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做出应对，尹歌远远地看了眼卓青，卓青明白，对凛少道：“老三，你留下保护煦儿。”
又对沐风道：“老六，跟我来。”
沐风匆匆跟上，卓青道：“师父以前教过我们的防御术，你没忘记吧。”
“师父教导，我怎敢忘！”
卓青点点头与沐风兵分两路，往碧落一南一北而去，开始施展萧清流曾经授给他们的防御术。
帮温画将所有的伤害减到最低，也是将她的罪名减到最低。
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同承青麓山，力量有些相似都十分柔和，不具备攻击性，但防御方面却是一流，筑起的重重仙障将若干仙神护在其中，以免鬼月姝之力扩散波及更远。
温画感应到两位师兄的遥遥相助，再以斩云剑气筑下法界将鬼月姝之力隔断开来。
天诛紫月听从温画的命令，神力有所收敛，不似天绝这般肆无忌惮，但是天绝没有顾忌，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温画几乎被天绝逼地频频后退，仅能自保。
温画额上布满冷汗，眸光一片冷冽：“紫月，天诛，你们准备好了么？”
两位鬼月姝没有回答，只有那蓝紫光芒愈加盛烈。
杀气从身后逼上眉睫，温画抬头，只见一道黑芒头顶上空疾速捣下，击碎了她的护体法界，只听“呲啦”一声，那黑芒如利刃撕开她的衣衫。
肩头一阵剧痛，温画猛地倒退几步，侧眸一看，自己的肩头已经血流如注，伤痕见骨，温画一咬牙，紫月之力缠绕双手，幽幽的紫色烈火飞窜而下形成重重火帘挡住天绝。
她趁机转身从云端纵跃而下，凶猛的云气呼啸而过，天绝劈开那火帘，随后紧追不舍。
温画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森然，想是杀她之心甚重，她突然顿住脚步，蓝紫幽光翻腾出遮天蔽日的烈焰，天幕下，寂静地只剩下那火舌吞吐的声音。
天绝冷笑一声伸手从腰间拿下华飞尘的碧尘剑，青碧色的长剑出鞘，散发出炫目的白光，凌厉的剑锋刺破火幕，那火幕如被一双手毫不留情地撕裂开来，天绝隔着那烈焰看到了温画的一双眼，他扬手一掷，碧尘剑轻啸着笔直地穿透那火幕。
一个身影被碧尘连人带剑往后方那座巨大而沉默的山壁上钉去！
轰然一声巨响，接着仿佛是利刃如石之声，烈焰瞬间熄灭，天地一片寂静。
烟消云散，风停云驻，天绝微笑着看向眼前这一幕，心头却倏地划过一阵闷痛，如被人用重锤砸身，四肢百骸，痛彻心扉：
庄严肃穆的一座孤峰，山势剑削般笔直而凌厉，上下数千丈的绝壁之上有神力刻下的四个大字：善莫大焉。
谁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那白衣浴血的女子长发披散被碧尘剑一剑钉在焉字上！
那情景和一万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万年前，那钉在山壁上的是个八岁年纪的鬼月姝！
天绝倏地顿住脚步，瞳仁颤抖，不敢置信，而此时他已明白眼前这一幕已经深深震撼了这副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刹那间头痛欲裂，他无法控制了，不，不，不，他不甘心！
漆黑的双瞳迅速空洞下去，血色弥漫上来，他捧住自己几欲炸裂的头颅，双膝跪倒，痉挛地俯下身去，额前青筋直冒，云气在他周身四下狂奔怒涌着，阴沉的鬼月姝之力不受控制地外泄。
不，他不甘心，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站起身，那倾颓幽冷的气息回到他身上，他朝山壁上那女子踉跄而去。
他站在她面前三步远的距离停住，哑声道：“画儿。。。。。。”
温画喘息着，手腕肩头的痛楚剧烈分明，狂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翩然，仿佛和一万年前一样傲然清高的男子。
有时候天绝和华飞尘会用同样的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但他们毕竟还是有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定眼前的是华飞尘。
她与华飞尘几乎没有任何纠葛，一万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单纯地相信华飞尘华上君是个公正清明之人，她以为他会听她诉说，会洗清她的罪孽，会帮她向整个碧落宣布她无罪，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用那双公正无私的眼睛看着她，用那柄秉持正义的剑将她送进了狱火深渊。
如今天道轮回，万年之后，她却听见他对她肺腑衷肠的情意。
起初她还与他周旋，可是后来她连那些虚假都不屑了，因为不论发生何事，这人都对她死心塌地，曾经那位清高傲岸的华上君其实无比的软弱自私。
当年，是她看错了人而已。
他站在那里仿佛不敢靠近她，不敢靠近那真相，他无措而怔忡地看着她，脸色惨白，那双瞳眸里弥漫着血光：“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微微扬起唇角，开口道：“华飞尘，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一幕很眼熟？”
华飞尘心中猛地一跳，像是有人残忍地要将他面前的假象撕碎。
那个可怕的猜测重新浮现心头，那个猜测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设想过，她会不会就是当年的。。。。。。
不，他不敢深想下去，他欺骗自己，不会的，那孩子早就死了，不会的，不可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温画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华上神，我来讲一个故事给你听罢！”
温画抬起手腕，用力挣脱碧尘剑，一柄神剑就这样被她折断，半截剑身扔进剑渊，无声无息，温画低着头将剩余半截碧尘剑从手腕上拔出，只听得利刃割破骨肉的声音，血从伤口处翻出来，她竟连眉头都不皱。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只有八岁，她不幸被鬼月姝选中成为宿主，世人皆道她是血煞妖星，人人得而诛之，她被母亲出卖，被家人出卖，被人追杀，被人迫害，只能一路逃亡，逃亡的途中她听说了一个人，据说那人清高耿介，那人刚正不阿匡扶正义，所以那个小姑娘冒着自投罗网的危险要去见那个人。。。。。。你猜，那个女孩有没有见到那个人？”
说到这，她故意停了停反问他，她看见华飞尘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睛，仿佛他被人活活剐了一刀，她听见他迟滞的呼吸，还有虚弱的请求：“不。。。。。。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
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颤抖的嘴唇，幽幽一笑继续道：“最后，那个小姑娘还是见到了那个人，她跪下来请求那个人救她，帮她陈诉她的冤屈，给她一方庇护，可是。。。。。。那个人果真铁面无私，他用他的佩剑将那个孩子一剑钉在这面峭壁之上。。。。。。”
华飞尘踉跄着后退，他拼命摇着头，瞳仁涣散充斥着血色，他死白着脸哀求她最后甚至是怒吼：“不要说下去，不要说了！”
却听她的声音如那日日夜夜纠缠他的梦魇一般不曾停歇：
“当年我还是一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被钉于思过峰上，那时的绝望至今不愿回想。。。。。。华飞尘，你可知，我就是当年那个鬼月姝。”
“不要说了。。。。。。”华飞尘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嘶哑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从喉间翻滚出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不要说，求求你。。。。。。”
他不想面对那血淋淋的事实，他对她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痛，曾经的清高，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