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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小鱼看着此处地形,总觉得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觉得此事似乎有些太过简单,众人拼杀了这么久,却大多只是杀了些低阶亡灵,黑毛绿毛僵尸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出来,而且是刚一出现就被众人集中火力斩杀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小鱼本想跟着大开杀戒,到最后却几乎无用武之地,只能使出些增强术,法力恢复术之类的辅助法术来给同门弟子增加些许战斗力,南苎已是如此。
就这样杀了约有一个时辰,待得这些亡灵不再出现,众人也几乎耗尽了法力,只是虽然疲累,却都十分开心,觉得杀得痛快异常,因为这些亡灵们是不属于六道之中的,存在着也意味着永远被弃之荒野,游荡在人间,只是积攒怨气修炼成更凶狠的亡灵四处肆虐引起祸乱,因此完全不必顾惜同情,只要尽数消灭即可。
小鱼拽着南苎的手,低声问师父:“师父,鱼儿总觉得这里好像有点不大对头,我们真的找对了地方么?”
话音还未落,忽闻四面山壁上有刀剑拔鞘的声音传来,众人忙抬头看,不知何时,山壁之上竟已灯火通明,火把之下,无数军士面无表情,张弓搭着火箭长矛,备着滚石桐油等守城武器,却将箭口一致对着谷中众人。
山谷正前方传来守城将军王铭仁的声音,也是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声音沉稳清晰,回荡在谷中:“你们此刻已是瓮中之鳖,奉劝各位,不要再做无谓抵抗了,若现在束手就擒,我还可给你们留下个元神魂魄,只要你们一具肉身而已,倘若冥顽不化,只要我一声令下,这桐油火箭齐发,再加上这些嗜□□魄的飞僵大军,到时不仅你们一众人等要形神俱灭,连带这些苗疆百姓也要一起魂飞魄散,这又是何苦?”
众人抬头仔细看去,除了这漫山遍野的军士,山谷上空还来回飞纵着速度极快的飞僵,一个个喷云吐雾,来回飞闪回旋,盯着地面的仙门弟子,如同看着锅里的肉一般,只待稍后一个个吸□□魄,变为腹中美餐了。
此时谷中众人法力都已消耗殆尽,形势急转之下,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只是不明白这守城将军平时爱民如子,施粥放粮毫不吝啬,此时何以竟弃众人于不顾,反而跟着亡灵站成一路,与百姓和仙门弟子成了对立之势。
“你串通这些不死亡灵为非作歹,置这些军士百姓于不顾,究竟意欲何为?”南苎高声开口问道。
“哈哈哈哈,就让你们弄个明白,我早已与死灵之王立下约定,由我掌控这三万蛊毒之军,再将城中这七万百姓一个不留都变作僵尸,到时我只需对外宣称这满城的人都中了瘟疫,没有幸免,又有谁敢来仔细查探?真有敢来的,也叫他有来无回。到时无论是这些活人军士还是不死亡灵,全都由我俩一同掌控,坐拥这十万大军,将来扫平苗疆甚至踏平中原,都指日可待,那时他做亡灵之皇,我为人间帝王,岂不美哉?”王铭仁狂妄至极,得意忘形。
顿了一顿又说道:“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来捣乱,早在前日,我就可以直接做完这些事了,哪还用绕这许多弯子设了计来引你们入瓮。”
原来这所谓的瘟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所谓的极阴之地,养尸之处只是一个诱饵,一个圈套,这山谷腹地留出的幸存百姓也只是些人质傀儡,所有的一切早在他谋算之中,只为了成就一个帝王之梦。
“你现在替这死灵之王卖命,又怎知他有朝一日不会毁约?”南苎又问。
“哼哼,也不怕叫你们知道,这死灵之王正是我的本宗祖上,我们本就是一家子,何来毁约之说?只待我扫平了中原做了皇帝,到死时也变作僵尸,不仅行动意识皆如常人,还可有不死之身,到时哪怕让天下人都做了亡灵,也无不可。”王铭仁不止有野心,也足够心狠。
“既如此,我等也是识时务之人,这些凡人生来本就是要受尽八苦再入轮回,早死晚死也差不了多少,若能留得这些仙门子弟的元神魂魄,我等必不做无谓抵抗。只是不知死灵之王现在何处,可否现身一见,先行与我们立下契约,保证我等留下肉身便放过我们,不会食言,出尔反尔”。
“这有何难,你等若愿弃暗投明,本王还可给你们更多好处。”一声嘶哑而恐怖的声音从山谷唯一的出口处幽幽传来。众人转身,山口出口处是大队的僵尸骷髅和亡灵战马,眼睛里都散发着绿幽幽的鬼火,全部身着盔甲,手持利刃和箭矢,盔甲武器均锈迹斑斑,看着都有些年头。
声音传来之处,是一个身穿帅袍的巨型僵尸,獠牙利齿,面目狰狞,眼放血红精光,身长三丈有余,手持一把巨大偃月刀,座下是一匹骷髅战象,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亡灵气息,让人不禁胆寒。看来竟是一个道行少说也有千余年的旱魃,领着一队不下万人的死亡之师,或许都是往日战死沙场的兵士亡灵,死后也还穿着生前的盔甲,带着生前的武器和战马。
小鱼听到师父此刻居然要放弃百姓主动投诚,十分疑惑。这绝对不是师父的行事风格,师父何曾怕过什么,何曾为了身家性命,如此容易的就放弃了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
这些凡人虽注定要经历生老病死再入轮回,却绝对不是此刻,这样因神魔亡灵霍乱而导致的灾难,只会破坏天地秩序,引起更大的难以预知的连锁反应,当这些灾难聚集到一定时刻爆发出来,就是最大的天罚来临之时——天地覆灭,重回混沌。身为仙界至尊,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为了守护六界众生,避免人为的灾难,他只会不惜一切。
正在疑惑不解中,原本黑漆漆缀满繁星的夜空,忽然间电闪雷鸣,轰鸣之声滚滚而来。繁星被尽数掩盖,黑沉沉的乌云盖顶,乌云之上,传来低沉的马嘶人沸之声。众人再度伸直了脖子去看,在天空之上,居然是数不清的天兵天将。
夜空中光芒一闪,一朵灿烂流星划过,转瞬间到了山谷上方凡人兵士的头顶。正是身着银白盔甲一身帅袍,冷然伫立在云头的南苎,身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俊马,张着一双飞翅,昂首长嘶,蹄下五彩祥云飞腾,身后亮锃锃的天兵之中立着一杆金灿灿的旋纹帅旗,上书一个南字。前后左右四方阵列如同天网,将下面山谷上的兵士和亡灵围了个天衣无缝,水泄不通。
师父何时竟换了装束成了神将调动了天兵?那自己身边的又是谁?小鱼急忙去看,自己身边的师父此刻已然卸下了伪装,变回了原形——竟是明玄。小鱼慌忙松开两人牵着的手,明玄尴尬的轻咳一声,抬头去看南苎。
南苎换了惯常的冰蓝长袍,穿上一身戎装,身后披风猎猎作响,斜背箭囊,足蹬银靴,握紧缰绳,按剑四顾,不怒自威。
“若你此刻束手就擒,放过这些将士百姓,我尚可留下你魂魄,送你再入轮回。”南苎低头对云下的王铭仁说道。
王铭仁万万没想到原本被自己困在谷底乞饶的南苎竟是个弟子假扮的,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察觉,如今棋差一招便满盘皆输。刚刚明明是己方胜券在握,转瞬间形势又发生了逆转,一见这铺天盖地的天兵天将,便知自己大势已去,当下心如死灰,嘴上却还在发狠。
“哼,说得轻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现在岂还有回头路?如今我手上不止有你门下弟子,还有这三万凡人将士,全部都中了我的蛊毒,只要我捏死手上这只母虫,这三万将士就都要跟我陪葬。你若是想让他们死,现在就放马过来。”王铭仁手上捏着一直圆滚滚的小虫子,眼露凶光,盯着南苎恶狠狠道。
“你本是一员恪尽职守,军纪严明,战功赫赫又爱民如子的良将,谁知为了这帝王野心,只一念之差,竟遁入邪途。你可知,若你此生继续安守本分,就凭你今生施下的福泽,再入轮回之后,来世便可修成帝王之身。”南苎不无惋惜地说道。
王铭仁冷笑一声:“什么来生,什么轮回?哼,再入轮回之后,我便早已不再是我,我要这来生有何用。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要今生过的痛快,想怎样便怎样,即便最后争不来,只要我尽了力,败又何妨?我才不去修什么来生,受尽磨难,只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无力救你。”南苎见王铭仁如此执迷不悟,便动了杀心,此人野心勃勃,已入魔障,不听劝阻,再难以回头。
“好,那我就让你这些弟子一起给我陪葬。”说罢举刀便要下令这些被蛊毒控制的军士放箭大开杀戒。只是“放箭”两字还未出口,南苎已先发制人,手中长剑飞出,穿胸而入,王铭仁看着胸口的长剑,张着嘴,喷出一口血来,茫然转头看着身前的众将士,松开手上的母虫,一头栽倒在地上,带着长剑,滚落峭壁,刚到半空,就有无数飞僵蜂拥而上吸食魂魄,不住撕咬,片刻之间,尸骨无存。
临死之前,他终于还是没舍得杀死手上的母虫,让这三万将士为他陪葬,这也是南苎内心确信不疑的一点。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那种感情早已如同手足一般融入了骨血里,他可以用蛊毒控制他们为自己卖命,却不忍让他们变作没有感觉的僵尸,充满怨气和仇恨,永世不生不死不灭,傀儡一般游荡在这世上。
这人间祸首一除,剩下的亡灵就好办了。在南苎讲话的间隙,谷口的所谓死灵之王便已知道自己已然前功尽弃了,因此一边观察形势,一边打算着找个机会遁地逃走。与此同时,谷中的督教仙尊协同其余弟子早已给那些战战兢兢缩成一堆的苗寨百姓下了结界防护,亡灵们妄图抵抗,无奈被困天罗地网之中,已然毫无生机。
只听南苎一声令下,帅旗挥动,无数天兵天将齐齐从云层中杀下,与谷中众人里应外合,片刻间便将那些试图逃脱的亡灵们全数消灭,连带着地底下潜藏的僵尸亡灵也都一把天火烧下来,杀了个干干净净。
怨气陡除,天地又恢复了清明。南苎下令,鸣锣收兵。天兵天将各回其位,片刻间云开雾散,天空降下阵雨,一扫尘嚣污渍。转瞬间黎明到来,天边跃出一轮红日,光芒万丈,映出一座迷幻的彩虹桥来。这为害一方的旱魃一除,山中立时又恢复了生机,山涧流淌,不一会就汇成了小溪,一年的大旱也就此告终。
南苎驭战马从天空飞至地面,查点人数,无一人伤亡,此战可谓大获全胜。小鱼眼中再无旁人,一直追着南苎在转,南苎安顿好了众人,让督教仙尊带大家继续救治百姓,帮助这些难民重建家园。一切归置妥当,方回到小鱼身边,手一递,将小鱼拉上战马坐在自己身前,道:“你的天劫要到了,随我回殿里暂避一时。”
双腿一夹,松开缰绳,飞马长嘶,冲天而起,朝着九天之上南苎的宫殿而去。
小鱼痴痴的如同丢了魂魄一般,靠在南苎身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常态。问起南苎:“师父怎猜到这些事是那个王铭仁所为?”
“只要有阴谋就必然会有破绽,除了你知道的那些疑点,我还疑惑他只是收治难民,上报朝廷申请赈灾粮款,却一直不见他主动扫除瘟疫和亡灵,我们来后又太过主动去调查这极阴之地之事。”
“所以师父才假意相信,存心试探,让他以为已经落入其圈套,放松戒备,实则是要看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不对?”
南苎道:“正所谓欲成其事,先败其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要引君入瓮,我便也以此为饵,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