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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点头道:“对,先去找着再说。天枢,备马车!”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孟非妍急拉住亓玉珏道:“珏哥哥,我哥哥已经带人找去了,普陀寺的僧众也在寻找他们,你若还不放心,我也和天枢他们去找她。去普陀寺后山要出城,还要走山路,你这身体如何受得了!”
闻讯而来的李伯儒、天玑、摇光等人也立刻劝阻。亓玉珏并未听劝停下脚步,拉开非妍的手,口中吩咐着:“天玑、摇光带着你们的人随我同去,非妍留在家里等消息!”
崖底忙得满头大汗的香香,终于在宋子墨指点并不时用自己的右手亲自对位下,将宋子墨断裂错位的左手肘骨对回原位,缠好伤口,并用树枝固定住手臂。香香松了口气,抬头看宋子墨,见他对自己虚软一笑,身子顺着树干滑下,竟然晕了过去。
香香大惊着扶住他的身子,将他放平躺在树下,见他脸上泥土、血迹划伤,以及适才因着剧痛流下的虚汗滑出的印迹,完全湮没了俊秀的脸庞。抬头四顾,不远处就是绕山而过的河水。
洗净自己的脸后,抽出怀中绢帕擦干,再将绢帕侵在清澈的河水中彻底打湿,她走回宋子墨身边,俯身认真擦拭他的脸。那令少女心动的俊颜重新出现在眼前,同样的苍白虚弱,香香眼前浮现出另一张棱角分明,更加英挺的男儿面孔。
不知他听说自己坠落山崖了没有,他若听到消息,想来又会如上次自己走失了那样,不顾众人劝阻,一定要亲自出来找自己。
这样想着,一直慌乱的心便安定下来,并且甜蜜而忧烦着。她希望他能亲自来救她,可她又担心着他的身体,如何受得这山路颠簸和这山风的凛冽,况且天色也渐黑下来。
看着天色渐黑,香香敛了思绪,探手抚上宋子墨额头,竟是触手火烫,香香立刻起身,在附近寻了些枯枝败叶,燃起一个火堆。
当香香用一片大的叶子托着河水喂进宋子墨的口中后,他终于醒了过来,看着香香眼中忧色,他轻笑着:“还没有人找来吗?”“没有。”“看来咱们要饿一晚啦,还得在这荒山野地呆一夜,你怕吗?”
“有你在不怕。”宋子墨心中一暖,“可惜我没有武功,若这山沟里有野兽,我还真对付不了。”香香镇定道:“你放心,有野兽也不会伤害我们的。”
“是吗?”宋子墨凝视着她问:“就像你和诺敏赛马时,诺敏的马无论如何不肯听她驱策,只是紧紧地跟在你的身后?”闻听此言的香香惊诧地盯着他,“你怎会知道的?”
看着她眼中明明白白的吃惊,宋子墨叹口气:“我猜的,你竟半点不懂掩饰。”香香凝着他恳切道:“你不顾性命跳崖救我,我已不将你当外人,只是我这事不能说的,你别再问我啦,也别告诉别人好吗?”
听着她悦耳的声音道出的真诚,看着她被火光映照着越显明亮纯净的眼睛,宋子墨低哑着嗓音真诚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松了一口气的香香盯着他重伤的左臂问道:“你怎么会也在这里?难道也是来许愿的吗?”
“五皇子今日返回狄国,我送他出城后,想着曾经在这普陀寺中住过,便过来看看,不想刚看见你许愿,你就滑落山崖,我也没有多想,只想拉住你,便跟着摔下来了。”香香感激道:“我们只见过一面,那一面也是你帮我,今日你竟然不顾性命的救我,叫我如何报答你!”
听着清脆话语,闻着思念中清凉的淡淡幽香,心神一荡,宋子墨心口便隐隐疼了起来。
看着他的脸色,香香有些担忧道:“宋大哥,你可是掉下来时震动了内脏肺腑?气色怎会如此的差?记得我初次见你时,你脸色就不好,你是那时候就有病吗?”宋子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我生下来,就从娘胎里带着病的,尽管我父亲遍请名医,但都说我这是先天的心癖之症,过了十八岁后,随时会死。且要保持心性淡泊,方可活得长久一些。”
“那你现在多大了?”“十七。”看着香香眼中的诧异和怜惜,他无谓地笑着继续道:“我父亲本是武将,家中子弟皆习武,连家里的女子都会些骑马射箭之技。父亲却不敢让我练习这些,只随我喜好请了先生教我些诗词文章。母亲为了我,再没有要其他子女,虽然在我之前,她已经为父亲生下了我大哥这个嫡长子,但她一直还想要个女儿的。但为了精心照顾我,她放弃了一切,包括大哥这个长子,只独自一人陪着我在家中最为安静雅致的院子里生活,有时也陪我在普陀寺小住,听慧寂大师讲禅,以洗涤我心中的繁杂之念,令我孱弱的心不受俗世俗念牵累。”
香香见他停下喘息,便问道:“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活得长一些?”宋子墨盯着跳动的火堆,眼神悠远地答道:“或者是吧,所以母亲坚持陪着我沿这条路走着,我想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我现在已经是个佛门弟子。”“那发生了什么事?”
宋子墨收回眼神凝注在香香关切的脸上,“我父亲帮助的皇子落败,新皇帝以谋逆之罪,灭了我家满门!我因从小住在僻静的院落,又时常寄住在寺庙,家人也合力隐瞒真相,加之抄家时我正好在寺庙中,便躲过一劫,成了漏网之鱼。”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香香担心问道:“那你母亲也与你在一起躲过了吗?”宋子墨脸上涌起痛苦之色点头叹道:“母亲一直陪着我,事发时,父亲早已派了死士带我们母子出逃,路上母亲听得父亲、大哥等全家人一个不留的被皇帝斩杀了,当时就吐血昏迷,醒来后只看着我哭。我想当时若不是为我,她即刻就会随了父亲和大哥去的吧!”
香香早已听得泪流满面,宋子墨抬右手试去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接着讲道:“不管母亲多么放不下我,这样灭顶之灾的打击是她无法承受的,她死在了出逃的路上……”他突然蹙眉抚上左胸,似接不上气,大张着嘴喘息。
慌乱着跳起的香香,扶着他急声问:“你怎么了?”他说不出话,只用手指自己胸前,香香不明白他的意思,见他如此,急用手轻抚他的前胸,眼见着他嘴唇已憋得泛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伴随着惊呼声,一阵风动,香香已被人拉开宋子墨身边。回神看去,一个女子冲上前,从他怀中掏出那个银质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宋子墨口中,然后扶着他缓缓躺平在地上。
天近黎明,在深邃微白的天空,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空气里却已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也已缀满了晶莹的露水。由于是在山谷中,因而湿寒之气极重。
香香燃起的火堆早已熄灭多时,地上的灰烬都已冰冷微润,天枢擦去手上灰烬,抬头看向亓玉珏道:“王爷,此处甚凉,不如咱们也燃一个火堆驱寒吧?”亓玉珏拉了拉藏青色素锦斗篷,“不用,天玑他们已下来寻了近三个时辰,怎么还没找到。”天枢仔细观察着周围道:“这里有大片压痕,此处当是他们坠落之处,既然没有找到他们,证明他们还活着。只是看这里有许多血迹,他们应该是受伤了,这里明明还燃了篝火,可他们怎么不就在此等着救援呢?莫非有野兽?”
亓玉珏望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际,“绝不会是野兽,或者在咱们之前,已经先有人来找到他们,将他们带走了。”“孟世子是最先得到消息到达谷底搜寻的人,咱们的人已几乎完全控制了这里,什么人能瞒过咱们这么多人的视线,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带走?”
“那个救香香的白衣人不知道是谁,也许就是他的人比非凡早一步将他们救走了。可他若是单纯的为救人,山路难行,想来他们又有伤,咱们怎么也该找到他们了,除非他们并不想让我找到!”亓玉珏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他看着天枢果断道:“给天玑他们发信号,叫他们别找了,派人守住山路出口,你随我上山,去看看那两棵许愿树!”
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洞里,见宋子墨脸色已转为较正常的苍白,明镜松了一口气,起身向洞口走去,口中说道:“我去打只野兔回来,您都饿了一夜了。”看着香香徒然微蹙的黛眉,宋子墨制止道:“算了,我不饿。”明镜站住看向他们二人,无可奈何地轻声道:“那我去打些水。”
待明镜的脚步声消失,宋子墨对香香轻轻笑道:“她比我大一岁,从五岁开始就被我母亲送到我身边照顾我的一切起居生活,母亲还让她学了武功,她既勤奋,也挺有天赋,居然比我的兄弟们练得还好。于是母亲便让她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既可以伺候我,又可以保护我。”
香香盯着他犹疑问道:“你说的灭你满门的皇帝,可是现今这华天国的景阳帝?”宋子墨眼中溢满仇恨地答道:“正是他!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何我一个华天人却做了狄国的国师,给他们出谋划策来打华天了吧?”香香点头,“我明白,你是要报仇嘛。这景阳帝的确不好,我也很不喜欢他,他把亓玉珏也逼得好狠,完全不念兄弟情意。”
听得此话,宋子墨眼中闪过一丝酣畅的快意,但那丝异色稍纵即逝,香香完全没有觉察,见他认真盯着自己温言道:“他确实可恶,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不能容忍!你,很在意亓玉珏?”香香脸色微赫转开被他盯住的眼眸,轻声问道:“咱们为什么要急着离开那里,若他找来了看不见我该会着急的。”
看着那双澄澈的眼中的牵绊,轻嗅那缕淡淡幽香,宋子墨压下心中不愉,依旧温言道:“那两棵许愿树立在那里多年,有多少人去挂红许愿,从未出过事,偏你去时,脚下石头松动滑落,令你跌下山崖?”“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要你的命!”香香惊道:“为什么?”
宋子墨淡淡的凝眸说道:“你不是华天人,跟着亓玉珏来此,一直在他身边。如今有人想杀你,自然是不愿意你在他的身边。所以若是咱们不走,那想要你性命的人定会抢在救你的人之前杀了你!”香香听了豁然点头,接着问道:“那他找不到我怎么办?”“你放心,待出了此山谷,回到华都,我就送你回安王府。”
第三十九章
三十九
悬着的心放下,香香轻笑着,“你身上有伤,回去还是好好养伤,随便叫个丫头陪我回去即可。”又是那样纯粹明艳的笑容,不带一丝心机算计的坦荡,这样的眉眼令他多年筹谋,不堪重负的残缺的心柔暖轻松起来,嘴角不由微微翘起,带着难得的身心的松快,“好!”
华都皇宫,亓玉珩神色漠然地看着立在堂下的男子,男子二十余岁,脸上皮肤光洁白净,黑眉修得细长入鬓,衬出神采奕奕,掩去了眼中倦意,厚薄适中的嘴唇点了浅浅的唇脂,将略显憔悴的脸色掩得恰到好处,整个人既不失男子的英挺,又带着点儿与女子不同的妩媚。
他熠熠生辉的眸子盯着亓玉珩,用带些哀怨的语气道:“皇上见了臣似乎没有任何喜悦?枉臣不辞辛苦赶回,又不休息片刻便直奔皇宫见驾。”一直淡然凝着他的景阳帝,眼光扫过颐心殿内的太监宫女们,最后停在王允脸上,王允立刻心领神会地对他躬身行礼后,对殿中诸人挥了挥手中拂尘,带着众人退出殿去。
亓玉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