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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窜起来把宋诗捅个对穿,他也不会太意外。
没想到纪明尘还没说话,子衿就忍不住帮腔了:“谁说我不稀得了?”夹起排骨当着宋诗的面咬得喀拉喀拉响。
宋诗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纪子矜!我看你还没荒唐到他那份上,好心助你一臂之力,现在你反过来帮着他对付我!”
“什么他?他是谁?他是我的兄长!”子衿把筷子往桌子上不轻不重一拍,鲜有的怒容满面,“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跟他说话的。”
一旁纪明尘早就不见一身戾气,低头拿手帕帮子衿擦筷子,看上去比那摇橹的船夫还要老实。宋诗看着他装模作样就恨得牙痒痒。
子衿又是生气又是恨铁不成钢:“这么大个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没数的?你迟早要在这上头吃大亏的你知不知道!”
宋诗饭也不吃了,一推桌子转身就走。子衿闷坐了一会儿,也吃不下了,下到船舱里拿了点心去找他。宋诗正趴在船舷上看风景,余光扫到他就哼了一声。
“高阳君到底怎么教的你?”教得那么人憎狗嫌。
“要你管!”宋诗的回答也是不出他所料。
“你追不到姑娘关云中君什么事?你要把邪火洒在他身上。”
“他抢我的肉吃!”宋诗刚一张嘴,嘴里就塞进了一块绿豆糕。宋诗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着绿豆糕味道还不错的份上,继续任他拎着耳朵喋喋不休。
“谁叫你自己不要吃的。”子衿道,“他吃你一块肉了么?你要这么骂他。还不是都省下来给你们小的了!一点没良心。我伤没好他心疼我给我夹块肉怎么你了,你还想着要嫁给他啊?!”
宋诗被他连珠炮似得一顿怼,嗤了一声:“你们怎么一天一变的?你不是不要他了么,管那么牢!”
“他是我哥!”子衿大声道,“不管怎样他都是我哥!你再对他没大没小,你看我饶不饶你!”说道后面咬牙切齿。
宋诗缩了缩脖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瞧:“你还挺喜欢他的啊。”
“难不成喜欢你?”子衿反问。在他心里,纪明尘的人品哪里是宋诗之流可以相比。“我对他心里有愧,你还尽在他伤口上撒盐。”因为钟情于自己,纪明尘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但是试问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取笑他求而不得!因为他们是亲生兄弟,所以他没有办法回应他的一往情深,这并不代表他看不起纪明尘,更不代表旁人能嘲笑他的一片痴心。他纪子矜都不敢,谁他妈敢说纪明尘痴心妄想、落魄难看?
“我看你从了他得了。”宋诗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反正你这么心疼他,又觉得他好得不得了,捅一下就捅一下呗。”
“这是捅一下的事么!”子衿将这倒霉孩子踹走。
纪明尘这时候上到甲板,显见饭都没吃完便过来寻他,子衿赶紧躲进了船舱里,不敢面对他。
其实方才宋诗大大咧咧的话,子衿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他总想:要是我和纪明尘没有血缘,凑合着过也没什么不好。
纪明尘待他体贴入微,心里只他一个,望着自己时,眼里不知道有多少温柔缱绻。纵然是个男人,也颇为动人了。
只可惜他们是亲兄弟啊!南风已为世人所不齿,再加个乱仑,他又不是没听说世人怎么传纪明尘的。捕风捉影尚且如此,若是他们俩真的在一起了,那还得了。而且他身为男子,又不能为纪明尘生儿育女,到时候云中阁真如刘青山所言,断了香火,他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我是不打紧,但他还是娶妻生子比较好。”子衿心道。“他不是走不出来,我应该坚决一点。”
只是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纪明尘待他怎样,他都看在眼里;他要做个无情人,心里也很难受,无论如何说不出一句重话,也做不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只能躲。想着不论如何,两兄弟不要撕破脸,伤了和气。当真躲不过了,人前人后都与纪明尘兄友弟恭着,帮他撑住场面。短短几日的路程,竟生生瘦了一圈。
待到昌州,李逸芝看着眼底青黑、死死盯着他背影的纪明尘,摇了摇折扇:“纪子矜倒是个明白人,只是拿这一套对付我这个表弟,恐怕没有用。”
玉龙台坐落在昌州城郊,地势险峻。一行人上山后,大路两边尽是悬崖峭壁。行了半个时辰,依稀望见云烟缥缈的山中庄园。山道上亦是立了一块白石牌坊,上书“玉龙台”三个大字。子衿正端详块牌坊,纪明尘突然对他道:“你过来。”说完便往小径走去。子衿心中咯噔一下,心说“来了”,叫众人稍作休息,自与纪明尘往无人处行去。
乔桓大喇喇要跟,李逸芝赶忙揪住他的领子:“看什么看!不怕长针眼啊你!”而宋诗眼看走到家门口了,这对断袖兄弟还要去野战一场,不耐烦得很,心想有什么不能到他家了再说么?他家又不是不给床。
“上了玉龙台,可能再没有机会对你说这些话,所以趁早说了。”纪明尘领着子衿走到悬崖边上,逆着晨光,“我想你做我的妻。”
子衿早已明白他的心意,纪明尘心系于他,哪里是用说的。
只是亲耳听到,心中还是一震,苦笑道:“做兄弟不好么?”
“既做兄弟,也做夫妻。”纪明尘认真道,“我看这悌道和妻道也都差不多。我爱你护你,你也从小帮扶我、关切我,像个细心的小妻子,我们做兄弟和寻常人做夫妻有什么两样?恐怕只比他们更贴心。想来想去也就差个洞房了。我想做你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和你亲密无间、水|乳交融。”
子衿听前面还好,听到后面就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大白天的你说什么呢?水|乳交融是个什么鬼?亏你说得出来。都快三十的人了你不嫌臊得慌啊?”
纪明尘本就站在悬崖边上,被他一推,脚下石子哗啦啦地响,半晌没有落地声传来。子衿连忙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身近,纪明尘软绵绵地在他手里。
“你做什么?”子衿蹙眉,“这地方那么险,一点力不使。”
纪明尘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羽微颤,半晌小声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形状好看的嘴唇微微翘着,仿佛小孩子赌气嘟嘴。
子衿登时垮了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你这样的……谈情说爱还要死要活,像话么?你这样威胁我,做什么你?”
“我不是故意威胁你。”纪明尘此时十分平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我知道你只想和我做兄弟。我这个哥哥对你动了情,你不肯领受……也无可厚非。我也知道我这一说破,我们恐怕连兄弟都做不成。”他说到此,低沉的嗓音中竟有些不合他年龄的沧桑,“但我总归不甘心,偏要说出来叫你知道。更何况我不说,你也知道。我魂里梦里都是你,言行举止哪里藏得住。你只是装不知道罢了。”
子衿想过有一天纪明尘会跟他摊牌。依纪明尘的性情,也许会暴跳如雷骂他不知好歹,也许会霸王硬上弓将他锁床上,就是没有想到他会凄凄哀哀地对他说些款款的情话,小心讨好着。他是男人,没被人这样疼爱过,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红着脸,心底里却很疼。他哥哥一辈子没有向人低过头,现在这样苦求他。
“我以为只要我不在,你会慢慢淡了……”子衿内疚道。“我不回来,你与宋诗恐怕早就在一起了。”
“李逸芝背着我向玉龙台递了婚帖,这件事我很恼火,原本就要退婚的。”纪明尘与他解释。
子衿笑笑:“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我听人说,你近年来都不怎么给我写信。”
纪明尘的表情仿佛被人捅了一刀,沉默着低下头,似乎不愿意辩解。可最终还是哑声道:“……我从前,的确什么事都想告诉你。但是十年过去,我能与你谈起的事,越来越少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十五岁的你,可我呢?我已经十年没有你了啊……不论我如何想记住你,你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既轻且慢,明明也没有声嘶底里,只不过说到最后有些语调哽咽罢了,却透着一股无处可说的悲意,仿佛一个人将自己胸膛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剖出来给人看一样。子衿只觉得心里被针扎一样疼,他明明有所察觉,却还逃避,他本不该这样去轻贱纪明尘的真心的。
“你回来……我不知道有多高兴。”纪明尘想去拽他的手,手伸一半又不敢,攥紧了收回来,“我想过不要越界,不要叫你知道,就让你舒舒服服的对你好。可我也是人,我也会有私欲,原本想着你回来就好,我依旧把你当弟弟宠着;但你回来了,我就想亲亲你的眉眼。你不依着我,我就想把你锁起来,藏在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知道的地方,日日夜夜翻云覆雨,别的什么都不去想……”
子衿讶然地看着他,耳朵尖都变红了。
“我当然要想的,我又不是圣人。”纪明尘正色道,“但我也只是想想。若我真那样做,你也不是你了。我不是只想跟你行房,你同我在一道做的其他事我也都喜欢。修道、看书、斩剑,每一桩每一件。你在我身边同我说话我就欢喜,看到你我就高兴。更何况你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不想你受这种委屈。我弟弟是云中阁的二公子,照夜流白纪子矜,御剑如白鹤过境。我锁住他,他就不会飞了。”
说着他抽出真煌剑,牵过子衿的手握紧,抵在了自己胸口:“但是我对你有情难抑,迟早要伤你。我会成日里缠着你,不许你跑出半步,把你身边的人都打跑,把你喜欢的人都杀掉,把你和其他人生的孩子拗断了脖子丢进河里,让你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我脾气不好,哪天发起火来强要了你,也不是不可能。你今天杀了我,日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甘愿的。”
子衿撤剑,眼圈发红。纪明尘死死盯着他,背后日已西沉,染得他玄衣如火。
“听起来也没什么要紧。”半晌,子衿避开他的视线,说得轻巧,“除了你身边,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纪明尘道:“小醉小醒之流找你算命,能从城西排到城东,女人们都喜欢你,她们会跟你有个家。”
子衿一抬下巴:“我被天字第一号金龟婿这样深爱过,其他人的三心两意逢场作戏,我才看不上呢!”
“她们若是真心爱你呢?”
“若我今生有幸,再逢一人对我如此痴情,我手上早已经捧着一颗真心,却腾不出来收她的。”
纪明尘又道:“可总有一天,你会对其他人动心。”
“那就埋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我比你聪明多了,我藏东西你从来都找不见。”
“你何必为我求而不得,你不知道那有多苦。”纪明尘纠缠着他的视线。
“我哥哥能为我熬过十几二十年,我也能为他熬过十几二十年。哪天他熬不下去,娶了媳妇,我也熬出头啦!”子衿笑着,擦了擦眼泪。
“那如果我一辈子心中都只你一个呢?你不成家了么?”纪明尘仿佛跟他较劲,一声高过一声地逼问。
子衿收敛了笑意,亦是坚定的回望着他,发誓道:“我哥哥是云中仙,我已经欠他一笔情债,不敢让他再受这种委屈伤心。纪明尘此生没有纪子矜,其他人也别想有。”
纪明尘看他半晌,眼中突然泪珠滚落。
“好了……”子衿帮他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