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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照流光-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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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宋诗皱着眉头嘀咕:“是这样么?”仔细回想自己这一路,怀疑自己被骗了,又怀疑自己是被骗被骗了,只觉得这两个月仿佛大梦一场——自己还不是主角,操。
  孟孙无忌见他们如此解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倒是阶下有一名剑修哼了一声:“世上哪有什么空|穴来风!一有流言蜚语,便是有心人害你们家的,有心人怎么不害别人?!怕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吧!”
  此言一出,又有一小撮人跟着起哄,只是更多的人选择闭口不言。此次斩剑会,玉龙台是东家,云中君又是能与高阳君分庭抗礼的当世高手,他们哪一边都得罪不起,还是不要多管别人家的闲事为妙。不过即使他们嘴上不说,十有八九也觉得纪家兄弟巧言令色,欲盖弥彰,毕竟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云中君年幼时就与弟弟私通,气得老阁主一命呜呼;与弟弟相隔十年后再见面,一朝碰面就干柴烈火,还把人锁在床上来个金屋藏娇……总之十分不堪便是了。
  虽然如此,也有那么几个与纪家相熟的厚道人相信兄弟俩所言,凑过来祝贺他们家人团聚。子衿惯会说话,与他们相谈甚欢。但是他想不到纪明尘应付这种场面竟然也得心应手,心想:他可真是长进了!
  纪明尘虽然长着一副去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模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打小有一个致命弱点:怕生。一起出门游历的时候,但凡有问路之类的活,纪明尘都打发他和李逸芝去。差不多年纪的剑修跟兄弟俩搭讪,也是子衿出面与他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纪明尘在一旁梗着脖子凶悍莫名,爱答不理。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是口拙又害怕,你叫他一声,他都能飞也似地窜到弟弟身后躲起来。
  “这十年他果然变了很多。”子衿不免心疼了。做了一家之主,生生被撵鸭子上架,此时走在李逸芝身边,竟然也看不出不善交际。
  眼看众人簇拥着纪明尘和李逸芝往花厅去了,子衿转头对孟孙无忌说道:“孟孙先生,我想求见高阳君,不知可否?”
  孟孙无忌为难道:“高阳君一直在闭关,久不见客。这次斩剑会,他也不出席。”
  子衿道:“实在是云中君和我碰到一些棘手事,不得不找高阳君相问。”
  “莫非云中阁的棘手事,与我们玉龙台有关系么?”孟孙无忌问。
  他看子衿讳莫如深,识时务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反而好言安慰:“那你先不要着急,容我通报一声。既然是云中君有求,高阳君自当知无不言。请随我来。”带他在亭台楼阁间穿梭。
  宋氏是近百年崛起的剑修世家。先祖宋吟乡野出身,孤身闯荡江湖,斩得名剑。第一次召开斩剑会时,宋家上下竟翻不出一把像样的剑架配那名剑,于是在木制剑架外刷了一层金粉,撑个门面。不幸被人看破,讥嘲他们是“金粉世家”,明明没有这个家底还想与打肿脸充胖子,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可怜宋吟一代开山立派的人物,纵然武功盖世,还是被人笑了一辈子囊中羞涩。此后这“金粉世家”的名头一冠多年,在上一任高阳君时仍旧没摘掉。宋家往来江湖,总要被人背地里笑话是“乡下剑修”,言下之意是不承认他们的世家身份。只是高阳君年少成名,气质高华,他们这话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罢了。
  可如今再看这玉龙台,屋宇鳞次,檐牙高啄,庭院中花木扶疏,错落有致,于幽微处栽一本昌州海棠,何等低调古雅,一股大家气象。乍一眼看去,与剑道传了累世经年的云中阁亦在伯仲之间。
  “玉龙台近几年经营有方,家底殷实,便扩建、装修了一遍,装修得还很有品味。主持之人该是极富贵的出身,才能有这般清雅的格调。”子衿想起山门前的白石牌坊,眼光往身前那个背影望去,开口问道:“孟孙先生不佩剑?”
  “我不是修道之人,只是玉龙台的管家。”孟孙无忌坦率道。
  “孟孙先生过谦了。宋诗很敬爱先生,说您是这玉龙台的代宗主。”
  “承蒙高阳君与少主看得起。”孟孙无忌落落磊磊,既不自夸,也不谦虚。
  “哪里哪里,玉龙台在灵剑道上威望日重,与孟孙先生的苦心经营分不开。我记得高阳君兄嫂掌家之时,玉龙台还没有今日的势头。”算一算,高阳君接替兄长继任宋家家主,大概也是在十年前。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孟孙无忌提起故去之人,神色恭敬。
  “孟孙先生这样的人才为高阳君所得,高阳君真是慧眼识珠——他是如何请得你出山的?我们云中君可没有这个本事。孟孙先生你快传授一二,我让他回去好好学学。”子衿不动声色地打探着这个人的来路。
  修道之人结丹之后就不会老,只在死前短短几个月中会经历天人五衰,所以他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孟孙无忌的年龄,也听不出他的乡音——孟孙无忌说一口流利的雅言。子衿只能旁敲侧击。
  孟孙无忌负手笑道:“我本就是宋家人,有什么出不出山的。”
  两人往来几句,话头转到子衿身上:“小纪公子从前是出远门了么?倒是不曾见你同云中君一起来过。”
  子衿回道:“近日才归家。”
  “你们俩兄弟关系真好。”孟孙无忌赞许道,“方才你跟着我来,云中君还多看了你几眼,生怕你走丢了。”
  “我和我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我身体不好,他才多照应着我一些。其他地方与普通人家的兄弟也没有什么不同。”子衿心虚,就多解释几句。
  还好孟孙无忌没有继续多问,只道:“兄弟阋墙的事要多不少,你们这样和睦,云中阁的事业一定蒸蒸日上。”
  他往来应对真诚从容,即使知道是客套,子衿也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托您吉言了。”
  两人行到“静夜思”。孟孙无忌喊他先坐一坐:“这是高阳君居处,不过他平日里都在后山闭关,小纪公子尽请随意。我去通报一声。”说着招呼婢子为他端茶倒水。刚走出一步,又回头与他商量,“小纪公子方才说云中君也想求见高阳君,要不要把他也请来?”
  “有劳先生。”
  孟孙无忌便差了个人去叫纪明尘。
  “孟孙无忌行止有度,待人周到,确实是个做掌家人的材料,高阳君把玉龙台交托给他,倒也不只是因为他的样貌姿容。原本我觉得指使宋诗偷书、吩咐刘青山杀人灭口、废掉我手脚筋络的人有可能是他,但若说他是幕后黑手,他又怎么待我这样和气亲热?要说他是装出来的,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默念《灵梦武笃》出窍诀,刹那间魂魄离体,追上孟孙无忌跟去后山。人前可以装,人后不知怎样,先去瞧瞧再说。


第十八章 玉龙台上玉龙游(二)
  玉龙台依山而建,越往深了走,越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子衿跟随他走到一处林间空地,却见东面有瀑布悬潭,西面有个天然洞府。地势左高右低,四围有修竹红枫,三伏天里也爽飒阴凉。“高阳君闭关的地方风水倒是很好。”
  孟孙无忌并不拜见,直接走了进去。子衿心道:“他与高阳君很亲密,没有那么多的尊卑礼数。”
  洞天里头悬着珠帘。依稀可见有一男子在石台上打坐练功,垂落的衣衫洁白如雪。里头传出孟孙无忌的声音:“高阳君,云中纪氏求见,说是碰到了一些棘手事,想与你相询。”
  “不见。”高阳君的声音如寒潭秋水,冷冷的,平静无波。
  子衿暗地里啧了一声:“高阳君性格冷清是出了名的,过了这许多年,脾气倒是越发古怪。”他又想起纪明尘左右逢迎的模样,一时间倒觉得高阳君这样也很有福气,想不见人就不见人,想不说话就不说话。就算是跟他齐名的云中阁主,也想拒就拒,一点面子也不给,反正孟孙无忌都会替他打点。
  他原本还防着孟孙无忌不给他传话,谁能想传是传了,待他们不客气的是高阳君。难道幕后黑手不是孟孙无忌,想要对云中阁发难的人是高阳君?
  孟孙无忌将他的话带到,又与高阳君禀告了斩剑会的事:“此次共有三十七个门派,共计二百四十三名剑修前来……”详详细细,一丝不苟。末了又道,“诗儿也十八岁了,该是独当一面的时候,这次盟会我想叫他来主持,高阳君觉得如何?”
  “随你。”
  “跟他说话真没意思。”一旁的子衿都听不下去了。世人憧憬高阳君雪冷冰清,赞叹他品性高洁,皑皑如天上雪。但是这大冰坨子放在身边,却是谁捂谁知道。任你说什么都嗯、啊、随便,孟孙无忌好忍性。换做他可受不了。
  刚夸完孟孙无忌,不想他便上前两步,低低喊了一声:“宋铭……”他寻常说话雍容有度,很是端庄,此时却饱含着痛苦、渴求、依赖。隔着珠帘,子衿看到他将手轻轻搭在了高阳君的手臂上。
  “宋铭好像正是高阳君的名讳!”子衿心道。“他们比我想象的更亲密。”
  下一刻,孟孙无忌在宋铭面前跪了下来,石室中有些暧昧的吻弄声。高阳君却依旧是端坐在那里,似是不为所动。孟孙无忌又唤了一声“宋铭”,这次越发热烈,高阳君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动。良久,那只手终于落在孟孙无忌腰上,肤白如玉,骨节分明,蓦然收紧了,死死握着他的腰,似乎是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子衿整个人都懵了,刚好一刻钟快到,他赶紧飘回静夜思,回到自己体内,发现纪明尘正推门而入。
  “你出窍了?”纪明尘有些责怪之色,“你这几天头痛还没好,做什么那么拼?”
  “孟孙无忌与高阳君有私!”
  纪明尘也是一愣,然后亦是一脸尴尬地道了句“非礼勿视”。
  “孟孙无忌藏得很深,我怎么套他的话,他都三敛其口,我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他与高阳君肌肤相亲时肯定会说些什么。”
  纪明尘知道他肯定有非做不可的道理,不再阻拦:“若是身体受不了,不要逞强。我守着你。”
  子衿蹙起长眉:“你人怎么了?”纪明尘说话间气息有些紊乱,按照他的境界,实属不该。
  纪明尘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走了一阵,有些热。”
  子衿不再多说,再度出窍。短时间内两度魂体剥离,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他强忍着痛意回到后山洞天,石室里依旧很安静,若不是压抑的喘息声,并不能想到高阳君正在此处与孟孙无忌苟且。
  子衿毕竟不是小孩子,没有偷窥人家情事的兴趣,只是站在外边倾听。可惜他是魂体,没有五官,想闭眼都做不到。再是想避,珠帘背后的春情也堪堪撞入了眼帘。高阳君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衣衫齐整,孟孙无忌也穿着与他同行时那一身,只是外袍和亵裤都零落在一边,从开衩处露出纤细又修长的腿。他果真不是习武之人,脚腕细得吓人,腿上肌肤亦是苍白得有些病态,只有膝盖处是红的。那片红印在苍白的腿上,说不出得淫靡,想来方才跪着伺候过高阳君。再往下是一双浅口的软底鞋,在高阳君身下用力支撑着自己站稳,看上去有一种模糊性别的软弱与美丽。
  “高阳君痴迷于他,也是应当。”子衿心想。
  他们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抓住了孟孙无忌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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