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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状,又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嘴里还“哼”了一声,接着右手臂上便挨了一下。我转过头,面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周女士,语气带着哭腔道:“你干什么打我啊?”
她竟也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想想你怎么做事的?人家小唐好心好意来照顾我,你为什么对他这个态度?马上给人道歉!”
我闻言顿时不服道:“我凭什么要道歉,他照顾你又怎么了?他照顾你就可以瞒着我了?我自己就能做到的事,又没求着他。。。。。”
说道这儿,她有些生气地打断道:“闭嘴!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没求,我求了!行了吧!咳咳咳~”说着又咳了起来。
我这脾气本就不大,被她这样子一下,更是瞬间便偃旗息鼓,忙起身又是倒水又是讨饶道:“不不,我错了,我不该,你别激动了,我,我一会儿就跟他道歉。”见她又平复,我才重新做回凳子上,皱着眉头,脸忧愁地看着她又问道:“到底什么病啊?你快给我说说吧!”
周女士闻言撇开脸,背靠着枕头,垂眸有气无力道:“抽屉里有检验单,你自己看吧。”说着顺势躺下了身,背对着我,继续道:“天也晚了,我先睡了,小唐,你帮我把这孩子送回去吧?”
唐生听言点了点头,注意到她闭了眼可能没看到,开口又应一遍。我看着周女士的背影,吸了吸鼻涕,一脸无奈地又看向唐生。他对着我宽慰地笑了笑,走过来拉开抽屉,拿出一堆检查资料后,将我拉起。
让我站在一旁后,才将资料递给我,转过身,又收拾了一阵病床周围,最后关上了帘子,带着我走出了病房。一路来到了住院部大厅,我一手抱着那叠资料,一手被他拉着,一同并肩坐到了大厅椅子上。
不管在哪,此时的医院都是安静的,我坐下后将资料放在大腿上,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发呆。唐生见状,开口问道:“怎么不看?”
我闻言侧头看了看他,心中本还是气愤,一想到刚才跟周女士的话,又顿住了。沮丧地低下了头,嘟囔道:“刚才,对不起啊。”
唐生听完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回应,又开口道:“这资料,怎么不看?”
由于是背面向上放的,我此时即使低着头,也看不到其中的任何信息,但下意识地,觉得这叠纸很可怕,像是蕴含着无尽的悲伤。
努力撇去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侧头看着唐生说道:“我不敢。”
他闻言眉头皱了皱,随后颔首想着什么,语气小心地开口问道:“需要我给你口述吗?”
我转过头,又定定地看着钟,过了好久都没有回答。当表盘上最长的那根针指向数字十二的时候,唐生又开了口:“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如果你现在不愿意分析数据,那我便帮你,如果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一直瞒着你。”
随着他的话,我眼眶中慢慢盈满了泪水,泪眼迷蒙中,我又低头看着那叠资料。眼泪一颗颗地滴了上去,蕴湿了纸张,将后面的字,透露出来了好几个。我下意识地想要去分辨,但脑袋乱糟糟的,什么也读不出来。
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唐生说道:“我妈,她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生气,所以才要我自己看这些东西。唐生,我不是一个脆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帮我做决定,即使是你!你知道吗?”
唐生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几秒,他才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翘着,眼神中透射出一种类似骄傲的情绪,只是一直也没开口说话。
我见状定了定心神,在心中略略慨叹了一阵,撇开脸,说着“送我回去吧”,一边就要迈步往前走。只是此时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左脚刚一落地,大脑皮层便感受到一阵难耐的刺痛。我顿时再难站稳轻呼一声,便要往下倒去。
倒是不意外地没有摔到地面,唐生扶住了我。我因脚腕传来的刺痛,嘴里嘶嘶着,被他又扶到啦凳子上坐下。这时才又觉得,竟是全身都不同程度地酸痛着。
唐生蹲在我身前,略一检查便锁定了我左脚脚腕,随着他将覆盖在上面的裤子和袜子移开,我定睛一看,不由又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我这脚脖子,基本上可以媲美猪蹄了。
唐生显然并没有想到猪蹄,只见他抬起头,眉头紧锁,一脸严峻地看着我问道:“这伤怎么来的?”
第八十四章 绝症
我听他问话的语气不太好,一边留意着他的脸色,一边在心里斟酌着,是先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还是装个可怜直接把事儿说出来。这一斟酌大概没注意到时间,唐生少见的不耐烦地有些大声地又开口道:“问你到底怎么伤的?你哑巴了?”
我顿时被吓了一跳,脾气霎时间便上来了,眼带不满地看着他说道:“你吼什么吼啊!上一件事我还没原谅你呢!怎么伤的管你什么事!”
他闻言面上显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撇开头叹了几口气才稍稍平息了语调说道:“这些事一码归一码,你先告诉我这些伤怎么来的?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我一下被他神奇的想象力逗笑了,左右这样闹脾气也没有意义,便呼了口气,语气轻松地笑道:“什么打架,你可真能想。我不过就是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下而已。”
唐生在我说完后,脸色并没有变得轻松下来,仍是皱眉看着我开口问道:“什么叫摔了一下而已?怎么摔的?多高摔下来的?身上还有哪不舒服的?”
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我回看向他,这才理解到刚才周女士一脸不耐烦代表什么,有些想笑,但因他一脸焦急勉强忍住了,只耐心回答道:“就是只摔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护住了脑袋,没什么事儿,还有身上其他的,没。。。。。。”说到这儿时,本想活动一下身体增加话的可信度,没成想腰一扭,便又是一阵刺痛传来,让我顿时没忍住“嘶~”了一声。
唐生见状立马便撑起身,作势就要抱我起来,我被他一挪动只觉腰椎部分疼得更是厉害,忙伸手拍着他手臂,制止了他。随后我手臂背在身后,在腰部摸索着粗步判断着痛源。唐生在一旁脸色十分的严峻,神色中传出的不淡定,与之前在病房时宛若两人。
确定了是四五腰椎间传出的痛感,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唐生这时终于也没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腰上痛吗?不能动了?你等下,我去给你找个腰封。”
见他说完就要走,我有些艰难地伸手拉住了他,看他回头看我,才开口说道:“腰封先不急,我现在估计需要的应该是CT。”
他闻言眉头皱得更是厉害,一边伸手探向我的后腰,一边说道:“刚才也没瞧着征兆,你确定吗?”随后顺着胸椎往下一节一节做着简单的体表检查。
我腰部僵硬不敢动,轻呼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确定,刚刚自己摸了摸,但没办法下结论,你先去帮我挂个号,住院楼好像也有检验科,就在三。。。。。。。。啊!痛,就那儿!”
唐生闻言停止了动作,我感受着他手指的位置,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测,顿时心里更加没底。他在大概清楚了情况后便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我一动不动的等在原地,莫名地,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一系列检查下来,综合各报告得出的结论,充分地证明了,我这八年学医生涯并不是白费的。当我躺在与我妈仅隔了一层的住院部病床上时,不由深深地体会到,世事的玄妙。
收我的是骨科一个留着络腮胡子,头发稀疏还有点谢顶的医师,因他从外貌上跟我所熟知的另一位廖姓骨科医师差别太大,我下意识地不太信任他。所以当他判断我需要卧床治疗长达一个多月时,我下意识地,毫无专业素养地反驳了他。
随后,被唐生毫不犹豫地训斥了一顿。。。。。。。
对于自己不仅受了重伤,还一而再再而三被教训的悲惨遭遇,我感到十分痛心疾首。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生着闷气,趁着唐生出去帮我办一系列住院手续的空档,打开了周女士的一叠病检资料。
放在最上面的是血常规检查,我着重去留意了一下白细胞指数,发现其在常规范围内后,便稍微松了口气。心里乐观地想着,只要不是血癌或淋巴癌,其他应该都还比较好解决吧。
再就是胸腔造影报告,鉴于周女士之前一直咳嗽,我之前怀疑最大的便是肺炎,但此时一看,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太大异常的指数。顿时心中生疑,忍着性子继续看下去,最后在一张腹部B超的报告单。
位于报告单中下部的两张B超图画中,有着每一个经过临床训练的人都看得出的腹腔积水,脏器肥大。只需稍微留神辨认,你就可以知道,那个明显大得有些不寻常的脏器,是胰腺。
但我见状仍怀着最后的希望,不愿意再思考,逼着自己看向最后医师的鉴定。
方方正正的三个汉字,一清二楚而不容置疑地告诉了我一个现实,周女士,她患了胰腺癌。。。。。。。
人生总是微妙而讽刺,记得当初进入医学院的第一节解剖课,拥有医学教授职称的我的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她看着我们这些对医学仍然处于矇昧阶段的孩子们,语调沉重地告诉着:“即使是在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现代,我们人类,对自己的身体,仍然存在着数不清的未知。至今为止,我们能够弄得清楚的疾病,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二十。所以在座的各位,你们肩上,从此以后便担负着,将这些未知病症,一个一个解释清楚的重任。动脉炎,慢性前列腺炎,胰腺炎,胰腺癌。。。。。。。。”
“杜茜,杜茜!别哭了,没事儿的,有我在,有我在!”
我在唐生焦急的呼喊声中回过了神,我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眼前的他的衣服,被我的泪水晕湿得很透彻。我下意识的觉得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个可怕的梦境,我的手摸索着,再度拿起那叠资料,泪眼婆娑着,想要确认,中途,却被唐生,残忍地夺去了。
我顿时失了理智,嘴里破口而出许多难听地话,身体也就要死命地挣扎起来。他什么也没有再说,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手将我双手压在病床上,用一手固定着我的腰。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不可以动,但身体并不听话。
那一霎,我只觉心中的悲伤无边无际,死命地嘶吼着,想要挣脱唐生的束缚,想要挣脱这无情的世界的束缚。这样的状况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当痛觉从我的右上臂传来,我全身的力气,才都随着这种叫做戊巴比妥钠的药物逐渐消沉。
当我的意识陷入混沌,脑海的一片黑幕中,突然放映起一场场熟悉而又久远的场景。
周女士送第一天进入学堂的我上学,她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外,蹲下身,轻轻地为我擦去泪痕。她耐心地安慰着因为即将到来的短暂分别而大哭的我,告诉我,不要害怕,也不用想她,要好好和小伙伴相处,因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我。
周女士送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的我上大学,她在通向C城的长途客车外,为我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皱。她早已变得没有那么多话,只是沉默着从包里,又拿出好些东西,一件一件地往我的行李箱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