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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是毒药?”潘永利彷徨地望着他们,“她拿毒药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潘永利的问题,答案只有两个:自杀与杀人。
“现在的关键是她去哪里了!”宫政厉声道。
宫政和宫布布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潘永利,希望他能够从他与田菊10年的婚姻生活中找到线索,然而,他似乎一点灵感都没有,整个人像只找不到地洞的老鼠,没有半点男子汉的冷静。在这种时刻,才能看出他的内心其实是一个极为脆弱的人。
三人回到寂静的客厅,宫政递给潘永利一支烟。潘永利接烟的手微微颤抖,点了好几下才点着烟。
“别担心,没事的。”宫政拍拍潘永利的肩膀,粗声安慰道。
潘永利六神无主,惟有茫然地点点头。
“那可说不好,牵扯命案,已经死了三个人,说不定还会继续死人。”宫布布沉沉地说道。
“宫布布,你胡说什么,这孩子!”宫政喝止她。
“你知道这场悲剧为什么会发生吗?”
潘永利转脸惊讶地正视宫布布,等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每个人都太坚持,不肯放弃,才会酿成这种结局。其实,如果有一个人放弃,就不会发生这一切的悲剧了。”
潘永利对女孩的言论很吃惊的同时有一丝黯然,“为什么?你难道知道真相?”
“当然了。”宫布布断言。
“啊!”潘永利和宫政同时盯住了她。
“我问你,如果让你妻子选择,她会选择你,还是他?”
潘永利苦涩的目光已经说出答案。
“你一定很恨他,恨他夺走你的妻子吧?”
“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恨!”潘永利说话的时候简直是在咬牙切齿。不难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判断出他对韩千寻的痛恨程度——深到足以使他疯狂、失去理智。
“那你也恨你的妻子?”
“不,我爱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许多男人几辈子也没有福分娶到她这样的妻子。只要她还爱我,我不会介意她犯的这些错误。”
潘永利沮丧地将十指插入头发。看来潘永利真的很爱他的妻子田菊。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宫布布不免为两个痴情的男人感叹。如果田菊能够分成两辈子,一辈子一个,她一定很幸福。可惜,两个痴情男人撞到一块,便成悲剧。
“不过,你岳父是赞成你们在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
“他10年前不是阻止田菊和韩千寻在一起吗?所以,他现在肯定支持你。”
“也许吧。”他并未因此而感到欣慰。
“你跟你岳父的关系一定很好吧?要不然,当初他怎么会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潘永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在哭丧的表情里显得有些尴尬,似乎带给他某种希望,令他从中得到一点慰藉。可惜,这点慰藉很快被宫布布下面的话语抹杀。
“不过,现在不是10年前。从你妻子的举动来看,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即便是她父亲,你的岳父,可能也无法阻止她。”
事实就摆在眼前,田菊失踪了,这就是她毅然的决定。
“如果你要继续坚持的话,只会把她毁灭,逼上绝路。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毁灭,一个是放弃。放弃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坚持只会牺牲更多无辜和不必要的东西,结果还会更加凄惨。”
“……”潘永利的神色很可怕,有一种深沉压抑的痛苦,几乎就要压迫得他失声痛哭。宫布布不免也有点同情他了。
10年的朝夕相伴,相濡以沫,要放弃谈何容易?怎能割舍!
潘永利和田菊是十年前认识,应该是在韩千寻离开中国后的不久。他先认识田菊的父亲田严,然后,由田严认识田菊。他和田菊的父亲田严都是从事医药行业,一次偶然的机会,田菊跟随父亲田严参加业界的饭局,潘永利恰巧也在。初次见面,他就被田菊的美丽和气质深深吸引,这个女人,就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
上天似乎对他不薄,田严居然极力促成了他和田菊的婚姻。婚后的生活是多么美满,他爱田菊,田菊也爱他。他对岳父恭敬有加,岳父对他十分满意。
然而,婚后3年,却始终没有爱情的结晶。岳父田严渴望有一个孙子,多次对他们施加压力。
后来,他们去医院检查,发现是他的问题。从那以后,命运之神便离他而去了。岳父知道这个结果后,态度发生明显的变化,对他越来越冷淡。
妻子田菊倒通情达理,多次劝慰他,“没有关系,不能生育,可以领养一个,都一样是自己的孩子。”
他对此很感动,更加怜爱妻子。
但是,他的岳父田严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领养的孩子始终不是自己的血脉,中国人讲究血统。他就是那么封建保守,让他压抑和窒息,无言以对。
但是除去这个遗憾,他的家庭已经美满得令人艳羡。现在说要他放弃这一切,就如放弃自己的灵魂般困难。
“唉。‘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放弃,也同样会失去,你的挣扎是多余的,而且,令你所爱的人更加痛苦。如果你爱她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宫布布沉重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沉默。
潘永利低着头,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宫政的电话响了。聂成德打电话告诉他,大约10分钟前,韩千寻在府山公园附近被跟丢,现在仍无音讯。
自从第三名被害人王贵的尸体被发现后,警局方面就派人24小时监视韩千寻。理由很简单,死者王贵是他的医疗纠纷主要对象,故而他的嫌疑最大。
“什么?居然跟丢了!这帮没用的家伙!”宫政暴跳如雷。
聂成德也很无奈,“你那边怎么样?究竟怎么回事?”
“妈了个巴子的!一时半会说不清,田菊也失踪了。我估计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都去府山公园了,情况非常不妙!”
聂成德:“我立刻去府山公园。”
“那好。我也马上赶去。对了,你最好带上田严,免得出什么岔子,凶手太狡猾。”宫政觉得现在的具体情况还是搞不清楚。
“警官,发生什么事了?”潘永利在宫政挂掉电话后第一时间焦急地问道。
“你的妻子很有可能去府山公园与韩千寻见面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要……”
潘永利陷入惊恐和害怕,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殉情。
“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说不定是谋杀!”宫政的语气中有一丝不详。
“谋杀?谁谋杀谁?为什么?”宫布布十分惊讶老爸居然作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判断。
“不为什么。这是警察的直觉!”宫政高深莫测地看了宫布布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个死老爸,居然抢走了我的台词!
“爸,等等我啦!”宫布布小跑着跟了上去。
第九章 宫布布大王的揭秘
1
府山公园位于老城区东南隅,实际上是一座山,名府山。山由峥嵘岭和龟峰两部分组成,面积大约17万平方米,山势平缓,林木葱郁,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偌大的天然公园,躲藏二三人,一时半会儿真是难以寻觅。
宫政、宫布布和潘永利到达府山公园时,已经有不少警察赶到了那里。聂成德和田严随后也赶到了。田严拄着拐杖,情绪焦急,步伐蹒跚。这一刻的田严,失去了往日的硬朗,老态毕现。聂成德甩下田严,快步至宫政面前。
宫政把在潘永利家发现的情况对聂成德叙述一遍,事情疑点重重。聂成德眯着眼睛,眼泪汪汪地听着。他患有沙眼,风大时,会迎风流泪。
“你是说田菊极有可能是凶手。为什么?仅凭她留在电脑桌旁的那张纸?”
“就是这张。”宫政掏出它递给聂成德。
那张写着唐琬那首《钗头凤》的密码和原文的纸在微风中飘动,聂成德紧紧抓着,从眸子里反射出的目光还是疑惑。
“当然不仅是这封宋词密码信,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也有杀人动机,我们一直忽略了这点。第一名被害人张天宝拿她和韩千寻私会的照片勒索她的情人和家人,很有可能也曾要挟过她本人。如此一来,杀人灭口是最好的办法。第二名被害人孙建曾经追求过她,她不喜欢对方。她嫁给潘永利后,孙建和她父亲闹僵,可能还骚扰过她。这种小人,她恨之入骨,杀之后快。第三名被害人王贵是韩千寻的医疗纠纷对象,蛮不讲理,令她所爱的人困扰。她不忍看自己爱的人烦恼,便将其杀害。”
聂成德把视线从纸上抬起,凝望着远山,做思考状。
“你想想看,她约出第一名被害人很容易,给张天宝勒索的钱财,张天宝便会赴会。那么,谁最容易能够约出第二名被害人呢?当然还是田菊。第二名被害人曾经热烈追求过田菊,田菊约他出来密会,他肯定欣然答应,故而才会出现在那种情侣约会的公园场所。第三名被害人也贪图钱财,她可以借口为韩千寻赔偿,将其约出。三名被害人与田菊约会,心理警惕性自然很低,谁能想到一位气质美女会对自己下手?田菊乘其不备,进行行凶,这都符合女性作案的行为习惯。”宫政立在寒风中进一步解释。
“杀人动机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说得通。可是,她带着杀虫剂要做什么呢?难道要杀掉韩千寻?”
“殉情,当然,也可能是谋杀。”
“这话怎么说?”
“田菊想要殉情,韩千寻也许并不知情。否则,她干吗要选择杀虫剂这种毒药?两个人一起开煤气或者服下安眠药都比这种死亡要舒服,故而她可能只是一厢情愿。她想让韩千寻不知不觉服下毒药,然后,自己喝下,这便是殉情里的谋杀!”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的情人,一边是她的丈夫,她能选择哪个?选哪个都是错,选哪个都是痛苦!答案很明确,她无法抉择。所有的爱情,面对绝望的困境,唯一的选择就是殉情。”
宫布布不由在内心赞叹,老爸宫政在这点上说得很对,跟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凡殉情者,皆会选择一处风景秀美的清净处,因为人们都希望自己在美好回忆的情景中死去,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是说她决定殉情,而韩千寻不知情?这难道不残忍吗?她爱韩千寻,怎么可能对他那么残忍?我觉得她不会那么做。”聂成德这次立场坚定。
宫布布觉得聂叔叔说得也很对,任何人都不会对所爱的人如此残忍——这是谋杀。
宫政:“她约出韩千寻的目的肯定是殉情,毫无疑问。你想想看,田严为什么会收到一封宋词密码信?凶手把它插在田严家的门缝,却没有发现可疑的陌生人。答案就是田菊做的。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实,她是在调虎离山,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她父亲田严身上。然后,她把韩千寻约出来,实施殉情计划。”
聂成德:“你这个推测的前提是将她作为凶手。现在还无法证明此前提,用什么证明她是凶手?”
宫政和聂成德这一对老搭档十多年来一直配合默契,还从来没有这样激烈地争论过。
老者田严从后面赶上来,走在弯曲的小道,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