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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盛情,但我真的没办法,第一,我的任务完成了,要赶紧回去跟唐书记卫市长报告;第二,这些天来考察的投资商特别多,我无论如何也得抓紧回去才是。”贾晓阳的真实想法是:我亲自跑来道歉,算是已经给了白崇洗极大面子,这趟的任务已经完成,白崇洗的安沣之辱,算是扯清,这件事结束后,我也再不用低三下四祈求白崇洗什么,政府的架子,也不能放得太低。第二点,其实是说给白崇洗听的,我们安沣市不缺投资商,你要不快去,我们也不缺你这一根葱,你们商人看中安沣市是自己想赚钱,用不着我们一直求着你!
白崇洗和顾忱再三挽留,贾晓阳执意要走。其实每个人都明白贾晓阳必须走的道理,只是一个盛情挽留,一个再三要走,是千百年来咱们国人的待客之道,三番五次之后,白崇洗拉着顾忱举起酒杯,说:“贾市长你执意走,我也不便强留,那好,我们哥俩今儿晚就给您送行,还有您,梁主任,感谢您对我们的关心。”
几个人一起站起来,饮下满杯酒,白崇洗拍着顾忱肩膀大声笑道:“去安沣市千万小心,贾市长会派人灌你酒,安沣人民的好客,我是领教了。”
几人哈哈大笑,食人鱼宴,尽兴而散。 。 。。 想看书来
孙大盛与安山春梦1
盛的意思,有强盛,盛大,旺盛。
对于孙大盛来说,大盛,就是盛气凌人。
孙大盛很少用眼睛看人,除非是看甲方的时候。对于手下,一般是用他的鼻孔瞪着你,你越是吓得跟孙子似的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他越满足。
昨天顾忱在工作浴室跟白崇洗一起泡澡提起孙大盛的时候,孙大盛正在工地盛气凌人的指着一个工头鼻子说要砸扁它,正在这时,他的鼻子突然痒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喷嚏,当时孙大盛想,他妈的,谁又想我了?
没半小时,孙大盛接到顾忱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妈的,刚才是不是你又想我了,准没好事儿!”
几人夜宿山上,白崇洗和梁解放躺在石床上鼾声大起时,顾忱却和贾晓阳又下到温泉池子里彻夜畅谈直到东方发白,顾忱对安沣项目更多了几分信心,两人说定顾忱两天内出发到达安沣市。一大早,几人下山,白崇洗和顾忱把贾晓阳送到高速路口,顾忱去白崇洗公司取了自己的车,过来找孙大盛。
孙大盛的公司在北京西四环小瓦窑一处平房里,周围已是高楼林立只有这一旮旯还是平房,这还是他二十一年前带着十几号同乡刚来北京给建筑工地抹灰时租的房子。现在孙大盛的身价早已上亿,但却还对此处情有独钟,进入一扇即将寿终正寝的斑驳铁门,可以见到一处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院子,院子里横七竖八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白色的跑了三十万公里的上一代雅阁,就是孙大盛的座驾。车里很脏,一个民工模样的人正将一块沾满烟头卫生纸屑的胶垫拖出来放在阳光下用水龙头使劲冲。
顾忱熟门熟路又拐了个弯,一头扎进孙大盛的办公室。当时孙大盛的第八十几任女秘书正坐在孙大盛大腿上给他修剪鼻毛,猛听得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剪刀差点让孙大盛从此有三个鼻孔,孙大盛忍住疼一巴掌将女秘书拍自己脚下,冲来人黑着脸骂:“操你妈的,啥时候能学会进老子办公室敲门?”
顾忱悠然自得的笑着,看着女秘书从地上爬起来,顺便递给自己一媚眼。“我明明给你准备有办公室,你非要整天躲这危房里,哪天地震了我还得来挖你。”
“挖你个球!”孙大盛捂着鼻孔大声骂,“看个屁,还不去给顾总倒水!”
女秘书惊慌失措跑出去,顺便又色迷迷递了一秋波。顾忱看着秘书的*从嘎吱作响的房门后消失,笑问,“怎么,又换了?”
“不换不行,素质,素质太低呀。”
“废话,你好歹找一上过大专的秘书好不好?”顾忱笑呵呵坐在孙大盛对面那张破皮革沙发上,屁股在沙发面上来回挪动,找了个不会被弹簧扎疼屁股的位置。孙大盛瞪着他,问:“找我啥事?”
“来请你去我那儿办公啊,顺便再给你配个大专毕业的秘书。”顾忱语重心长的说:“听老弟一声劝,秘书,一定要找有素质的。”言下之意,分明是鄙视孙大盛的八十几任女秘书不是从酒桌上搜罗回来的服务员,就是歌厅里那些只收一百块钱小费的低档小姐。
“你娃娃懂个屁!”孙大盛不屑的看着他,“那些读过书的女孩子太精,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你那办公室太高雅,地毯上吐口痰也不好弄掉,算球,还是我这老房子待的舒服。快说,到底啥事儿?”
顾忱还是不紧不慢,见女秘书去而复回,将一杯热茶端到顾忱面前,第三次深情地凝视着顾忱。待她出去,顾忱笑了,“手头有个好项目,想不想参与?”
顾忱和孙大盛成为朋友,还是从大前年开始。那时,顾忱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营销经理,孙大盛的大盛建筑公司承建公司的楼盘,没事儿时爱去顾忱办公室听顾忱忽悠房地产故事。久而久之,对顾忱特佩服,加上顾忱不像其他人那样老是盯着孙大盛吐痰的样子撇嘴,反而总是笑呵呵说想吐就吐吧,孙哥我觉得你吐痰的样子绝对潇洒,看你吐痰都快变成我的爱好了。
孙大盛一愣,呆呆抬头看着顾忱。顾忱哈哈大笑,伏在桌上直不起身,大笑道:“讽刺你呢。”孙大盛低头,也嘿嘿嘿尴尬的笑,从此再也没在顾忱面前吐过痰,但一点没有烦顾忱。
孙大盛与安山春梦2
本来顾忱论身份应该是孙大盛甲方,但从来没有给过孙大盛甲方的脸子看,孙大盛于是觉得这人可交,于是常常找顾忱喝酒,顾忱也不推托,有酒就喝,喝完酒孙大盛拉着他去唱一晚上小姐小费只要一百块钱的歌厅,顾忱也毫不含糊。孙大盛知道顾忱常出没的是那种一晚上能花好几万的地方,竟然跟自己一起享受民工级娱乐也照样乐呵呵欣然接受,从心眼里喜欢顾忱的为人。久而久之,两人成为朋友。
有一次,孙大盛挺神秘地找到顾忱,说:“我有一朋友,手里有个好项目,兄弟帮我判断判断。”
“啥项目?”
“房地产。”
顾忱一愣,笑着问:“孙哥啥时对房地产感兴趣了?”
“还不是你讲的?听了你的故事觉得再给房地产商卖苦力简直就是欺负自己,我有一哥们是一局长的秘书,他的局长被抓了。”
“哦?”
“局长是因为一个项目被抓的,被抓后,这项目自然停了下来,这一停就是四年。”
“停!”顾忱忙拦住他,问道:“你这项目是四年前的?那你这哥们是啥时候跟你说的?”
“当然是刚刚啊,他受牵连,也在里面蹲了四年,这不刚刚出来,跟你实话实说,那个项目就是我施工的,结果楼盖到刚出地面就停了,现在还有我一千万没给我。”
“这四年你没要账吗?再说这种项目应该拍卖才对呀。”
“里面具体情况我也弄不明白,反正这哥们说能做,说他们局里正想着处理掉这个项目,正找下家呢……”
就这样,顾忱开始帮助孙大盛对项目进行摸底,没想到,摸底的结果,这项目还真能做!这时的孙大盛手里一共也就有三千来万,是他来北京在工地上摸爬滚打二十年挣来的血汗钱,孙大盛说兄弟你可给哥瞅准了,这项目要赔里头,你哥我可要去跳楼了。
这时顾忱已经帮他摸清底细,蛮有信心的回答道:“放心,能做。我帮你操作,你只要把销售权给我就行。”
“行!”孙大盛极信赖顾忱。
其实,那时顾忱测算这个项目能给孙大盛赚三四千万,自己靠销售佣金也就挣个温饱,但至少可以有点启动资金让自己单飞了。
但随后的变化,远远超出了顾忱的想象……
那是一座规划为六万平方米的大厦,二十八层。位置嘛,不好不差,当地均价也就是卖到六千一平方米。大厦是这个局下属一个三产单位的,为了盖它,当时专门成立了一家项目公司。几年前项目立项时拿到的土地价格极为便宜,大厦建到这个程度,建筑成本加土地成本,总共往里投了七千多万,继续投下去的话,至少还要投入两个亿的建筑成本。
局长出事后,大厦的开发陷入停顿。项目公司的领导也跟着局长进去,这幢大厦成为单位的负担,时隔四年后,这家三产单位面临改制,新任领导不敢再碰这块烫手的山芋,于是想尽快处理掉。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拿七千万来,公司和项目一并转让。
顾忱给孙大盛分析:这种转让方式比较简单,以前单位是国企,局长出事后项目公司经过层层反复审计,资产很干净,里面也没什么猫腻和经济纠纷,再加上孙大盛本来就在里面,他拿下这个项目,应该是这家单位最能接受的优先人选。随后的建筑由孙大盛自己干,成本会少些,也就不到两个亿拿下,项目转让的七千万,其中因为有他自己一千万在里面,等于转让款是六千万,两亿六就是孙大盛的总成本。按目前销售额计算,大厦能卖到三亿六,加上开发过程中的其他各项费用的资金成本,最后净利润差不多能达到四千万。比孙大盛干建筑利润到高很多。
顾忱说:“干吧,风险不大,我帮你做销售,只要销售额1%的佣金,做下来你赚四千万,我赚三百六十万。”
孙大盛当时哭丧着脸道:“兄弟,我手头砸锅卖铁总共也就三千万,去哪里找这两亿六去?算球,还干个屁?”
顾忱拉着他笑道:“你不能这样算,第一,他们急于转让,条件还能谈,价格一定还能压;第二,即使价格谈不下来,你可以在付款方式上做文章,人家又没让你一次性付清;第三,你可以把接过来的土地拿去贷款,工程的启动资金不就有了吗?”
“贷款?”孙大盛眼前豁然开朗,思维一下从建筑模式跳入了房地产开发模式,兴奋的问顾忱,“能成吗?”
“能。”顾忱拍着胸脯说:“我帮你操作。”
孙大盛与安山春梦3
孙大盛立即与顾忱签了份合作协议,将项目的谈判权全权委托给顾忱,并承诺事成之后销售代理权给顾忱。顾忱当时打工每年也就挣三四十万的工资加奖金,虽然仗着业内小有名气帮人做些策划什么的,不过也是鸡毛蒜皮的挣些小钱,从没有自己做过销售代理和全案。第一次机会,顾忱准备全力捕捉。
首先,顾忱去找这家国企谈条件,关于价格,对方锁得很死,说我们是国企,价格是经过局里班子研究确定的,少一分都不成,少了,我可能就得跟上一任领导一样进去。但是,关于付款方式,顾忱却说动了他,几轮谈判下来,付款方式从一次性变成分三步走,按照刨去孙大盛一千万后的六千万计算:第一步,付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一千八百万;第二步,付百分之三十,在工程封顶后付清;最后一次付款是在封顶后六个月内,付清余下的百分之四十。
转让条件谈好了,顾忱立马拉着孙大盛去找银行里的朋友,那两年房地产项目贷款相对容易,银行也答应可以办土地质押贷款。
万事俱备,孙大盛却临阵退缩,哆哆嗦嗦跟顾忱说:“行吗到底?协议签完,俺可就成穷光蛋一个了!”气得顾忱大笑,“穷光蛋,你怎么不想想你只用一千多万就能换回来七千万的资产了?我要有钱早自己干了,还用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