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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若游丝问:“你说呢,我恨不恨他?”
拓跋澄道:“主上是有苦衷的。”
冯润蜡黄的脸上现出一抹讥笑:“是啊,他是有苦衷的。”顿一顿,喃喃:“他的苦衷,就是宫中的女人太多了。那些女人,个个貌美如花,个个乖巧听话,个个温柔贤淑。重要的是,那些女人,顺便挑一个,都能够给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润儿——”拓跋澄道:“你是误会主上了。”
“误会?”冯润虚弱,中气不足,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冷笑低不可闻。她问:“难道不是?”
“这是因为太皇太后。”拓跋澄道:“主上独宠你,太皇太后已有所不满意,后来,你的孩儿没了……太皇太后,她……主上为了保护你,才故意冷落你。但还是让太皇太后识破了,主上没法,为了保你周全,才要你出宫。润儿,你白日遇到那场意外,我刚好出现救你,不是巧合,而是主上料想到你可能会在路途上出事,因此令我跟着手下人守在路上保护你。”
冯润尽管精神不济,但脑子也还算转得挺快:“主上料想到我可能会在路途上出事,——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要除掉我?”
这个问题拓跋澄不好没答,所以沉默了。
冯润又再问:“是太皇太后要除掉我?”
拓跋澄还是沉默。
太皇太后对冯润的厌恶,冯润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想着,自己到底是太皇太后娘家侄女,她对她再失望,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没想到,她还真的对她赶尽杀绝。
冯润叹了一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自言自语喃喃:“我得了这病,也活不了多久了,太皇太后为何如此大动干戈的要把我杀掉?难道我多活一日,对她来说就算一分危险么?”
她不知道,拓跋澄是知道的。
真正原因,因为涉及太皇太后,拓跋澄也不能多说。看到冯润对拓跋宏误会极深,如此痛苦,拓跋澄想帮着拓跋宏分辨几句,不希望冯润带着对拓跋宏地怨恨离开人世。
说了这么多话,冯润体力不支,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接。拓跋澄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口。
“我误不误会主上,也没什么关系了。”冯润意气消沉,过了半晌幽幽道:“人死如灯灭,灰飞烟灭!我跟他,很快就阴阳相隔。”
“润儿,你不能死。”拓跋澄看她,忽然激动了起来,抓住了她的手,语气急促:“你要坚强起来!主上不要你,我要你!”
冯润怔怔的看着他。
一瞬那,怀疑自己听错了。
拓跋澄顾不了这么多,此时不对她说,恐怕以后再说她再听不到了。一时眼眶红了,落下泪来:“润儿,你可知道,三年前,在皇家御马场见到你,看到你跟广陵王斗嘴,又再跟彭城公主相作对,我就喜欢上你!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能够把你娶进门成为我的王妃,可是,我早已定了亲……后来,你也进了宫。终是跟你没有缘分。”
冯润茫然,神情愈发恍惚。
忽然想起去年她随拓跋宏出宫到任城王府去探望病中的任城王妃。当时任城王妃说了一番话:“……他的心,并不在我这……他喜欢的那位女子,并不知道他喜欢她。就算知道了也是没用,因为她根本不会喜欢他,她已嫁了人,深爱她的丈夫……”
难不成,任城王妃嘴中的“那位女子”便是她?怎么可能?冯润想,她定是想多了。要不身体太弱,出现了幻觉。
此时冯润的神飘飘忽忽。
想起了她十六岁生辰到来的时候,任城王妃送的那把白玉扇子。
上面画着漫山遍野盛开的桃花。成片的花海像彩霞片片,丛丛桃花嵌其中如繁星点点,红得如火,让人眩晕。
上面还提着一道诗。
是任城王妃写上去的。是任城王妃送给她的祝愿,希望她跟拓跋宏幸福美满,一生相随同到老,偕手一起齐白头。
可惜,冯润江没有跟拓跋宏偕手一起齐白头。
她喃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闭上眼睛,声音渐渐低下去,有泪摇摇晃晃溢出来,滴落到枕头上。
拓跋澄低下头,叹息了声。
这诗,也让他想起了他已去世的王妃。尽管他不爱她,但俩人相处了三年多,也是相敬如宾,有着亲人一样的温存。
常姨娘进卧房后,拓跋澄便告辞。
他离开的时候,红着眼睛。
冯润喝了灵芝红糖汁,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恶化了。不停的咳嗽,直咳得口腔里有股热辣辣如烈火般的味道蔓延四散,咳着咳着,不但呕吐,还咯血。
到了第五天,冯润已是奄奄一息。
命在旦夕。
常姨娘大急,六神无主。这个时候什么扬眉吐气荣华富贵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怀孕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骨肉,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才扶养长大的女儿,不能没了!
她到处找大夫。
哪怕是医术高明的卫郎中都摇头说无能为力,可常姨娘还是不甘心,凡是懂得一点半点医术的郎中,她都要请来,花多少银子也不在乎。可每个郎中都摇头,也都说无能为力。
管宗庙的有两三个奴仆也是热心,七言八语的给常姨娘出主意,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
常姨娘只能病急乱投各路神仙。
一边让人备酒食祭祀;又再亲自去卜求神问祸端;最后也请来了巫婆跳神,满屋子弥漫着浓郁的竹腊香味。
冯润仍然是没半分好转。
整个人都陷于昏迷状态。
脑袋旁垂,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一张蜡黄的脸毫无神气,额头周围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看管宗庙管家李三的婆娘李婶儿,是冯熙原配夫人博陵公主的陪嫁婢女。冯诞和冯清都是在她照料下长大,身份地位比一般的奴仆不同。
此时她上前来劝:“常姨娘,事到如此,你也不必过于悲伤难过。俗话说,先注死,后注生,三百年前订婚姻,——人的一生,都是命中注定,谁也奈何不得。”又再道:“依老奴看,不如让人把棺椁备了,买来后世的衣履(寿衣)给娘娘穿了,让娘娘早些去,也免受苦。如果常姨娘只管着舍不得,娘娘这口气不断,会在那边受罪不得安生。”
常姨娘一听,顿时又气又急。
疯了似的冲到李婶儿跟前,劈头盖脸的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到她脸上,未了还不解气,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咬牙切齿地骂:“狗奴才!谁叫你来多嘴多舌胡说八道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烂了舌头的不得好死该剐千刀落油锅的下贱胚子,你是怎么知道娘娘在那边受罪不安生?你咒娘娘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如果娘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全是被你咒的!到时候我非要你的狗命不可!”
李婶儿捂了脸,好不委曲:“老奴哪敢咒娘娘?老奴这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她……她看来是不中用了——”
话还没说完,常姨娘已扑上前,要扯她的嘴。
一边哭骂:“下贱胚子,不要脸的狗奴才,你的舌头烂了不成?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这样咒娘娘!你再说,我就让人把你的舌头割了去!看你还咒?”
李婶儿在奴仆中地位再高,到底还是“狗奴才”,比不上半个主子常姨娘。不敢还手,只是一个劲的嚎叫,一边抱头鼠窜躲闪。
第077章 中了传尸病的毒
常姨娘把满腹的绝望悲怆全发泄到李婶儿身上。
一脚狠狠的踢过去,把李婶儿踢得翻滚在地上。李婶儿一声惨叫,额头撞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顿时肿了一个大包。
一旁的两个奴仆站在那儿,完全傻掉了。
最后还是李婶儿的当家李三过来劝架,趁机拉开李婶儿。
李婶儿好不狼狈,羞愤难当。
头发乱了,衣服脏了,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只。一张大马脸深深浅浅的被划了好几道伤痕,有一道伤痕较深,隐隐渗出了血丝。
她惨兮兮的,不敢多说话。
望向常姨娘的目光,极是恶毒,恨不得自己眼睛能喷出一蓬火,将她烧为灰烬,然后一脚给踩没了。
常姨娘哪里顾得上她恶毒的目光,抱着自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此时房间里的冯润,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动也不能动,甚至眼睛都睁不开来。但她的身体却无休无止的受着病魔折磨,灼热,如置身在十八层地狱中,上刀山,下火锅,受尽苦难和痛楚。
阵阵阴风吹过,眼前的景物不断地扭曲着。
恍惚间,冯润看到了任城王妃,青森森的眼眸朝她看过来,忽然咧嘴笑了,笑声狂野又荒凉。她向她朝手:“大冯贵人,快过来!快到我这儿,这下我们姐妹俩在黄泉有伴儿了。大冯贵人,快快快,快过来!”
冯润很恐惧。
一步步往后退,一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任城王妃,我不过去!我不想死!我不甘,不甘就如此死去!”
任城王妃的脸忽然变成了太皇太后的脸。
她冷酷无情,阴森森的道:“你不甘就如此死去,也由不得你!这是跟哀家作对的下场!也怨不得哀家心狠手辣!如今你已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就得死!”
拓跋宏出现了:“润儿,对不起,皇祖母的话朕不得不从!皇位毕竟比你重要!而女人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了你,身边还有其他女人,她们都不比你差,个个都是能把几条鱼沉死几只雁掉下来的活色生香美人儿。像高嫔,美得像传说中的狐狸精,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美到极致,要多惊艳便有多惊艳;李夫人长得也好,脸像瓷器般光滑,嘴唇饱满丰润,让人见之难忘……对了,冯清也准备要进宫来了,到时候,她便能替代你的位置,甚至会成为朕的皇后。”
拓跋宏的脸变成冯清的。
她冷冷一笑:“二姐,你也有今日!”
没一会儿,出现了李夫人,高嫔,袁嫔,她们笑了花枝招展,好不春风得意。高嫔边笑边娇滴滴道:“大冯贵人——不不不,你已被主上休了,并驱赶出宫,不再是主上的嫔妃了。冯二姑娘,今儿你落难如此,还有什么本事跟我们斗?哈哈哈!”
她笑得一脸的狰狞。
那风情的眼角眉梢,渐渐放大,模糊。
忽然之间,她美得像传说中的狐狸精那样的一张脸,冷不防变了,变成了一张真正有狐狸脸,尖尖的嘴脸,两颗乌黑滴溜溜的眼睛弯了弯。她身边的李夫人和袁嫔也变成了狐狸。
它们眼露凶残,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发出“喋喋”的阴森笑声。
冯润毛骨悚然,吓得拚命地奔跑。
可无论跑得多急,跑得多快,狐狸还是紧紧的跟在后面,怎么甩也甩不掉。原本只是三只狐狸,跑着跑着,狐狸越来越多,越来越,望不到边,满山满岭全是,要多恐怖便有多恐惧。
任城王妃又再出现了,她身边站着冯姗。两人在前面招手:“快过来,快到我们身边来,快呀。”
冯润不想到黄泉,可也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