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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把身上盖的毯子扯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掩口打了个哈欠。说实话其实我已经睡得够久了,但不知怎的,身体还是感觉很疲惫,好像刚刚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
这时候我听见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好像……是从我肚子里传出来的。我有点尴尬,连忙咳了一声来掩饰。
“你去洗个脸,梳梳头发,一起出去吃饭吧,我中午也吃得少,饿了。”
林砾的话说得很体贴,不说我,只说他自己饿了。
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激。我昨晚把胃里吐了个干净,晚上也只喝了一点白粥,今天早上更是没吃什么东西就直接睡下了,一整天几乎水米未进,现在饿得很。
站起来的时候我的头已经不痛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无论秦公子如何待我,无论他以怎样决绝的方式给我留下抓不住的背影,我的生活都还要继续啊。我是孑然一身,那么我要是没法振作起来,我颓废给谁看?谁也不会因此而给我半点同情。
无论是秦公子,还是林砾,他们对我的所有温柔都建立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否则,我就只能被所有人唾弃和鄙夷。
我走进浴室很快地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扎了个清爽的马尾,再站在林砾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是刚才那个蓬头垢面颓废的模样了。
林砾从冰箱里先拿了一点点心给我垫一垫,然后穿上大衣,带我出门。
外面天色已经很黑。本来这寒冬腊月天气天黑就很早,加上阴天,才四点多钟,就已经华灯初上。街上行人不多,外面广告牌上面的霓虹灯不停地一闪一闪,光芒照在肃杀的街道上,看着也是凛冽的。
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但下楼以后我才看到,他的车已经开过来了,驾驶室里坐着冯涯。
我冲冯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砾说有一处的私房菜不错,于是叫冯涯把车开到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巷子里。巷子比较窄,冯涯大概是出于一种谨慎的习惯,找到停车位以后,先把车子掉头,然后才停下来。
刚下车,走了不到二十步,身旁的林砾忽然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猛地揽住我的肩膀,把我往怀里拉了拉。
“别回头。”
我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这是一种战斗的姿态。我的心咚咚跳了起来,把大衣裹紧了一点,顺从地躲在他怀里,不敢回头看。直觉告诉我,他身后有人,不是冯涯。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感觉,和我当初翻进秦公子的汽车后备箱里逃离安县的时候一样,类似搏命。
林砾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身子不动,试探着问了一句:“让这位小姐先回到车里去?”
“少废话,要的就是她的命,把手举起来。”
他背后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必定杀气重重。要我的命,我已经知道这威胁来自哪里了,必定是这一次彻底惹恼了叶老虎,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要直接对我下杀手。我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反抗的武器,只好乖乖地把两只手举起来。
林砾一手揽着我,另一只手原本是插在大衣口袋里的,这时候慢慢地抽出来,动作很慢,很慢,还缓缓地展开了手掌心,叉…开五指,翻了一下,像是在告诉对方手里没有武器。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谨慎地防备着他,原本就冷冽的空气这时几乎要凝固住。
忽然背后“噗通”一声,我在这个时候迅速回头,只见站在我们身后大概一米多远的冯涯忽然一个过肩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原本控制着他的人甩到一边,那人手里的枪就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飞起一脚踢到林砾身后那人的腰窝里,原本指着林砾脑袋的枪顿时就偏了方向,林砾抓住时机,飞快地转身,一个漂亮的擒拿,暂时制住了他。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文质彬彬的林医生半敞的大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迅速摆脱了受制于人的局面,把对方压在地上。此时他的枪还牢牢抓在手里,林砾没办法夺过来,而他也没有办法把枪口指向林砾,两个人僵持不下。
冯涯的身手显然很好,但对方也不弱,当解除了武器的威胁以后,两人缠斗在一起,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手枪落在了三米开外。
我深吸一口气,迅速跑过去,拾起了那把手枪,像一个女侠一样,举枪指着他们。
我从来没有碰过枪,我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瞄准。而且他们现在正在激烈缠斗,一个不小心,就会打到林砾或者冯涯。
枪显然已经上膛,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并不敢开枪。
第71章枪战
林砾知道我不敢开枪,所以他冷静地吩咐我:“回到车上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离车子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我双手举着枪,谨慎地一点一点后退。
还没退到车子跟前,就听见林砾大叫一声:“小心!”
我刚要回头,就听见背后一个阴沉的声音:“把枪放下!”
后脑勺一阵刺骨的冰冷,我知道,有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正抵在我的后脑上,果然来的不止两个人。
只要他稍微扣动扳机,我的脑袋就会直接炸开。
这是我头一次直面死亡。从前叶老虎也好,其他人也好,对我造成的威胁最多也就是虐打或者强…暴。可这一次,枪口就抵在我的脑袋上,而且我知道他完全有可能开枪。
我的脚挪不动,枪依然紧紧地抓在手里。此时我显然处于劣势,他根本不会给我机会转身。可我要是把枪放下了,我就彻底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连反抗的底牌都没有了。
冯涯面对的对手可不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三四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围着冯涯一个人,他完全分…身乏术。而林砾也以一对三,顾不上我。一阵冷风吹来,我感到一种透骨的绝望。
“把枪放下!”身后那人再次催促了一声,抵在我后脑的枪重重地磕了一下我的脑袋,我脑子一阵轰鸣,手一松,枪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样漫长的僵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但又好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我身体僵硬地保持着被胁迫的姿态,我不知道下一刻对方到底是会直接一枪崩了我,还是拿我来要挟林砾,或者把我绑回去威胁秦公子,还是交给叶老虎处置。我才十七岁,我逃离安县,才一年多的时间。
我甚至想到,假如要把我交给叶老虎,我应该用什么办法先自己了结自己。要不然,我给他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次让秦公子甚至林砾给他打脸,他绝对有无数种办法让我生不如死。
我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我甚至开始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和秦公子多说几句话。倘若我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有一天还能够记得起我?
我听见“噗”的一声,像是熟透的西红柿被踩爆的声音,然后,我脑后冷硬的枪口忽然移开了。我惊恐地回过头去,看见我身后那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软软地瘫倒下去,他手里的枪也落到地上,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他背后的身下正迅速地流出很多很多殷红的黏稠的血液,空气中满满都是腥甜的味道。
又来了一拨人。
我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来救我的,但至少他们和这群人是敌人。我仓皇地拾起那人掉在地上的手枪,上面还沾染着黏稠的血液,我抓着手枪迅速往车子里跑。
我听见破空之声,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躲了躲。我扎实的舞蹈功底这时候帮了我的大忙,我的动作还算敏捷,就在我向旁边躲的时候,我的左耳一阵灼痛。伸手一摸,湿淋淋的全是血。我惊恐地意识到,刚才从我耳边擦过去的,是子弹。倘若我不是恰好往旁边躲了一点,此刻我就已经被爆头,横尸当场了。
我还没来得及庆幸,又听见一连串的枪声。一个人影冲过来,一把将我卷进怀里,飞快地一转身,就地一滚,这时我清楚地看见又是一排子弹,嗖嗖嗖地从眼前飞过去,打到了旁边的院墙上,溅起一片砖石的碎屑。
而卷起我躲开那一排子弹的怀抱,无比的熟悉,熟悉到让我想哭。我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摆,唯恐他忽然又离我而去。
“没事了,我在。”
简单而仓促的一句话,我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有他在,我不怕的。
秦公子掩护着我退到林砾的车前,然后把我推进了车里。紧接着冯涯把林砾塞进驾驶位,我这才发现林砾受了不轻的伤。
“走!”
秦公子带的人并不多,只有廖仁凯和另外一个我不认得的。对方至少有七八个人,而且还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躲在暗处放枪。我带着哭腔,“你呢?”
“他们的目标是你和林砾,不敢把我怎样,快走!”
冯涯也迅速表态:“我跟奕哥拖着他们,你们快走!”
刚才已经见识到了秦公子的身手,他和冯涯身手都不弱,加上他的身份,叶老虎应该有所忌惮。我在这里只能是个拖累,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咬咬牙,关紧了车门。
林砾撑着受伤的身体发动了车子,我透过车窗看见有人手里拎着一根铁棍,正从后面靠近秦公子。
这一棍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我手里还抓着一把上了膛拉了保险栓的枪。林砾的车子开得飞快,驶出手枪的射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我没有时间思考了,紧紧咬着嘴唇,举起手枪,瞄准那个手持铁棍的人,扣动扳机。
手枪里的五发子弹一起飞出去,我的枪法不够精准,我根本不知道子弹到底打中了什么部位,总之那个人应声倒地。此时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巷子,我从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我把枪丢在座位底下,我的手抖得厉害,完全控制不住。
我带着哭腔,六神无主,“林砾,我杀了人……”
“如果你不想秦奕出事,打电话给唐一平求救。”
我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唐一平他们应该有经验,知道怎么处理。
我打完电话,朝窗外看看,车子是在朝着回他家里的方向在开。我惊惶地去看林砾,他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抿着薄唇。他的胳膊上渗出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厚厚的大衣袖子。
“你……你怎么样,不要去医院吗?”
“没事。”他简短地回答了一句,车子已经飞速开进了小区。我还想说什么,这才猛然想起他自己是医生啊。
我心里依然惴惴不安,全身都在发抖,我开了枪,我亲手杀了人。
林砾一字一顿地安慰我,“你听清楚,那条巷子里的摄像头早在对方出手之前就已经毁坏,没有人看见过你。到时候,警察可能会把这件事按社会青年打架斗殴或者恐怖分子袭击市民来处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和我们都没有关系,你相信秦奕。”
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林砾进了家门,然后脱掉外套,我看到白衬衫左手那边已经被血浸透。林砾指挥我去打了一盆温水,然后从柜子里找出药箱,把衬衫从身上剪下来,再慢慢用温水把凝固的血化开,把粘在伤口上的袖子一点一点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