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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笙出了门口,便见到茶坊内原先那些工人都没了踪影,那挑她上来的挑夫也不见了人影。
“五娘,那些工人呢?”
五娘面露焦急之色言道:“那些工人大都是王管事的亲戚,这会儿您要辞了王管事,他们哪里还肯待着呐!还有那些挑轿子的挑夫见着天色已昏暗,加再多银子都不肯再干,早早下山去了。”
佘笙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小梨,去山间找两个粗木头来。”
“是,小姐。”小梨刚转身,便看到了一个小尼姑携着顾延而来,“小姐,您瞧这小尼姑不是净慧师太旁边的弟子吗?”
“别理他们。”佘笙言着。
“是。”
“阿弥陀佛,佘坊主请留步。”小尼姑发声叫道。
“小师傅,这师太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佘笙淡淡问着。
小尼姑领着顾延上前道:“师太说了,她这孙儿初来江南,在江南的这些时日还请坊主带在身旁照顾则个。”
“我若是不应呢?”佘笙看了眼顾延,又不是三岁小儿,还比自己年长呢,相爷身份一亮出来上到巡抚下到九品芝麻官谁人不会去照顾他,要她照顾?
小尼姑摸了摸圆圆的脑袋道:“师太说了,您若不应,这明光茶馆应该会对她这孙儿欢迎之至的。”
顾延笑着走到佘笙面前道:“还请坊主多多照顾了。”
“那便我照顾吧。”佘笙心中苦恼,越想远离却越离不了,为了这极为珍贵的泉水她也只能应下了。
小梨小跑着拿着两个木棍过来,问着:“小姐,这两根可行?”
“行。”佘笙接过木棍,撑在腋下,从轮椅上起来,依靠着木棍当做双脚往山路上走去。
摇摇摆摆地像是一滑便会跌落山崖。
顾延忙走上前去,将她打横抱在自己的怀里。
佘笙大惊,推着他,眼眸里怒气不减。
“别动,若是你我一道滚了下去,你此生可真就摆脱不了我了。”顾延紧了紧手。
佘笙看了眼山下,似有万丈高度一般,不再去推他改为将手环着他的脖子,滚下去,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顾延心情大好,吐气说着:“真愿这下山路能走一生。”
“别等会自个儿又犯了病,这佘家有一个药罐子就够了。”佘笙这话中清冷不减。
顾延听着佘笙之话,眉飞色舞地望着她道:“这么说来,你愿意我入佘家了?”
☆、第三十六章 府衙告状
佘笙正色清冷言道:“我既应了师太要照顾你,自然要好好地照顾了。”
后两个照顾之字佘笙要的极重。
顾延倒是不在意这话,总算她对自个儿不是避如猛虎了。
“顾相爷,前面有个亭子,带东家过去歇息一会儿吧,瞧您这满头薄汗得别累着了。”五娘心疼地说着,这左相爷是哪里都好,家世长相学问皆是一流的,只可惜这身子好似比自己东家只好来一点罢了。
佘笙也说着:“去亭子那儿歇息一会儿。”
这亭子名为凤仙亭,佘笙想着凤仙二字极为熟悉,好似前些年这名字时常有听起过。
“三年了,没有想到袁陈氏在都捐了一个亭子,如此信佛心善之人,这佛祖也未保佑她。”五娘对着刻着凤仙二字的石碑好一阵祭拜。
佘笙想起来了,在三年前倒下的制香坊的坊主之母不正是名为凤仙吗?
这凤仙丹蔻几年前可是风靡这江南的女儿家们。
那偌大的产业一遭散尽,若是袁家在,这江南首富的名声还轮不到她佘笙来做。
“五娘,小梨,你们先行下山,我有些话要与顾相爷说。”佘笙淡淡地说着。
顾延听着一喜,这话要调了奴仆才能说的,莫不是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要向着自个儿吐露爱意了?这里山清水秀的倒是一个好地方。
五娘和小梨却知道得紧,佘笙这幅模样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讲,也不再多言,往山下而去。
望着五娘和小梨走远了,顾延忙道:“你有何话要与我讲?”
佘笙从亭中的石凳子上下来,猛地跪在了顾延面前道:“佘笙便是佘笙,日后还请相爷不要再说一些胡话,苏年锦已经死绝了,若是活着那佘笙便会死。”
顾延被她这一跪给怔住了,她好似从未对自己行过礼,这一行礼便是如此大礼,他受不住。
将她扶起来让她坐下后,言道:“你大可放心,我未曾与他人讲过,至于梅夫人出嫁时候我已经七八岁了,自小我便粘着这个姑姑,姑姑亦是聪慧之人,她便是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传扬出去,当今之上除了晴丹,我,姑姑三人之外,其余我便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你的身份。”
“顾延,我可是连佘锦都未曾告诉过她我的身份,只希望这梅夫人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佘笙眼中充斥着惶恐。
苏年锦未死,苏家还不知道会如何待她,本就是爹爹不喜,亲娘厌恶,弟妹嫌弃之人,他们当她死了便就死了,若是活着那张氏以为她是灾星,又岂会让她活得那么安乐。
许是知母莫若女吧!
顾延伸手搭在她的肩上。
佘笙皱了眉头,“放开。”
顾延却不放,拍了怕她的肩膀道:“你不必担忧,你有我。”
这话佘笙是第一次听到,心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你有我,这三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是有着十足的分量。
只可惜,这份心思的悸动在一瞬间就被佘笙给掐断了,有他,他又有何用呢?
从被苏家赶出那一刻,佘笙心中就知道,若要活得舒心,是不能靠他人的,只能靠着她自个儿。
当朝左相要顾虑得太多,他又是皇室中人,他岂又能率性而活?真跟了他倒是给自己添了麻烦。
夕阳之下,顾延背着佘笙在山间小径上往下走着,他自个儿看着这美景就觉得别有一番情调,真想着若是能这么背她走一生也好。
“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苹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西南月上浮云散,美人凉清。双影相生,水面风来笑面应。”
顾延心情大好地想起先人欧阳永叔之词来。
佘笙不喜言道:“你改醉翁先生的诗词作甚?西南月上浮云散,轩槛凉生。莲芰香清。水面风来酒面醒。这才有西湖的意境,改成这么不伦不类的,白瞎了天下士子尊你为榜样了。”
顾延笑着,“这没有轩栏,只有美人,这个时节也无莲花清香,你瞧着这你我影子叠在一处不正是双影相生吗?美人在背,还有这风一吹来不正是笑面相应吗?”
“人家醉翁先生好好一词你竟能改成如此小格局,倒觉得你可以去瞧瞧那陆放翁之词,等回了绍兴便领你去沈园瞧罢。”佘笙言着,她最不喜的就是一些情爱伤情悲情之诗,佘锦一直说她是不懂此间情调,佘笙倒觉得还是些战场杀敌之诗读来让人精神振奋。
顾延逗着她道:“你这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那便不去了。”佘笙生气道,“顾相爷,我对你的心思已经说的一清二楚,你若再多过纠缠就毫无意思了,你若是觉得江南姑娘不好,那我便修书一封让晴丹给你找些长安中好的姑娘?”
“佘笙,我对你的心思也一清二楚,你即便现下不愿意接受,也不要再将我这颗真心当做不值一钱地随意践踏了,我顾延没有那么轻贱。”
顾延在她面前都是隐下了在朝堂内的那番霸气与身为皇室中人的贵气,只怕因这样会将她隔得更远,而此次他真是被她逼急了
才与她重逢多久?她说了多少次让自个儿去找青楼里姑娘之话了?
他顾延真要姑娘,何必去青楼。
“佘笙向来是这么说话的,顾相爷也不是第一次见佘笙了,我便是如此自私自利不会去考虑他人之人,顾相爷也别将佘笙想得太好,你不轻贱,轻贱的是我。”佘笙见着到了山脚下了,说话语气重了一些,他若是将自己放下,她就算是爬也能爬了。
“东家说什么胡话呢?您又怎会轻贱了去,快些上马车吧!”五娘作势要从顾延那边接佘笙。
顾延却将她放下,待她站稳后,紧紧地拦住她的腰,对着那红唇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第一次触着她的唇瓣,甚是冰凉,但甜甜的糯糯的堪比御膳房内的水晶玲珑糕,细品还有一丝淡淡茶的苦意。
佘笙瞪大了眼珠子,愣在了当下,等回过神来后,扬手就是给了顾延重重一个巴掌。
顾延不躲,挨下了这个巴掌,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有些慌意传来,叫自己这般忍不住,这下子是真的惹恼她了吧!
佘笙的眼角中含着恨意,泪珠在打着转她强撑着未曾留下来,“小梨备纸笔,去杭州府衙那儿。”
“小姐,去府衙哪里作甚?“小梨忙问着。
“告状!”
“告什么状?”五娘何时见过佘笙这般隐忍着怒气与泪意,方才顾相爷好像是做的太过了点。
“告顾延调戏良家女子,告他私通女子之罪!”佘笙指着顾延,声声中充溢这控诉之意。
☆、第三十七章 佘家暗卫
五娘听着这话,脸上大骇言道:“东家万万不可呢,这印朝有规定,民告官需先打三十大板,这您的身子连一个大板都撑不住,更何况三十板子了呢!”
“这么说来我倒是让他随便欺负了去吗?”佘笙用柔嫩的手背使劲地擦拭着红唇,似要把那唇皮都擦起来,瞬间这凉薄之唇就有些微微胀热了起来。
五娘看着顾延那白皙的面上也染上了一层手印,便对着佘笙说道:“东家,您瞧您打都打了,这顾相爷脸都肿的这般高了,这要是上边师太怪罪下来,这您不单单是失了青白,怕是连那泉水都无了。”
佘笙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延,由五娘扶着进了马车。
马车底下的顾延愣在了原地。
“顾相爷站着作甚?梅府马车已然离开了,您不如跟着我们的马车走吧?”五娘走到顾相爷身边说道,“顾相爷你可知东家是将青白看的极重之人。”
“恩。”顾延点头。
五娘叹气着微声说着:“看着东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钟大夫说是东家自个儿没有活心,这几年间,我将东家与佘锦是当做自个儿家的侄女瞧着的,也是盼着东家好的,若是顾相爷真心对东家,东家看重清白,您又夺了她的清白,倒不如趁此机会给她一个保证。”
顾延听着五娘这话,进了马车之内。
狭小的车厢之中本就坐着两人,顾延进来显得有些挤了,小梨见着连连退出。
佘笙眼角落下了一串泪。
顾延瞧着好生心疼,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拭着。
只是还未曾碰到佘笙的肌肤,佘笙就躲了过去,“猫哭耗子假慈悲。”
顾延连声道着歉意道:“对不起。”
佘笙心中却暗道: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便能将我的清白还给我了吗?
她现在满脑子想着杭州茶会的事情,也不愿意多与他说话。
马车只花了一刻钟便从山脚下到了茶坊内,已经是要掌灯的时候,这茶坊中生意清淡的很。
王管事的站在门口,佘笙从马车内出来之后,这王管事便问道:“坊主,那老秃尼怎说的?”
“五娘,给王管事一些银子,这些日子你在杭州一壶茶坊做管事的,茶坊之中有人要走,便让他们走,这工钱干了多少活计拿多少!王管事你与一壶茶坊之间的聘约除了,日后你要去何处随便你。”佘笙